冷冽的月光打在秦弘臉上,照得那張冷峻的臉龐一片慘然。
此刻的秦弘就站在“聽雨樓”的三樓,遙遙望著御花園中失魂落魄的春雪。
秦弘臉色平淡,看不出喜怒哀愁。
而在秦弘身邊,站著一個頭戴紫黑色高冠的中年男子。
男子眼神陰冷,若一條蟄伏的毒蛇,也如一隻隱沒於黑暗中的蝙蝠。
但那雙眸子中卻透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通靈之感,就如暗夜烏鴉的眼睛。
這個男子正是如今大秦國的第一紅人,一代宦官。
吳事非。
“她可真傷心啊……”秦弘幽幽嘆息。
吳事非雙手藏在寬大的袖袍中,一字不言。
秦弘看著在竹影中抽泣哽咽的春雪,突然問道:“既然她愛的是別人,又為什麼要嫁給朕呢?”
吳事非看向秦弘的側臉,眼神微動反問:“陛下在問我?”
“這裡還有別人嗎?”
吳事非沉吟了片刻後,突然後退了一步躬身說:“事關太子妃,臣不敢妄言。”
“她不是太子妃,是大秦的皇后!”秦弘糾正道,目光依然看著春雪。
吳事非微微皺眉後道:“那臣便更不敢多言了。”
“朕讓你說!”
吳事非深深吸了一口氣說:“臣斗膽,也許是為了王權富貴。”
“她不是這種女人。”秦弘目光平靜,隨後接著道:“這世界上就算任何一個女人都愛慕虛榮,她也絕不會。”
“這便是朕當初選她為後的原因。”
吳事非躬身道:“是,是臣妄言了……”
秦弘突然笑了一聲,那笑聲似冷笑,也似苦笑。
“呵呵呵,如今連你也不肯與朕說實話嗎?”
吳事非只是閉口不言。
一滴自天空落下的眼淚滴落在了秦弘的臉頰上。
雨絲微涼,沁進人的心裡。
秦弘仰頭望天,空中月明星稀,但雨絲就那麼飄然灑落。
伸出手,秦弘感受著落在手心的冰涼,淡淡地道:“難怪今夜的月色如此淒涼,原來是月中的仙子在垂淚。”
看著那隱藏在雨絲中的圓月,秦弘的眼神竟然漸漸迷離悽然,全然沒有往日那副霸氣的君王之相。
“朕得了江山,怎麼偏偏就得不到你呢?瀅歌……”
秦弘身後的吳事非驟然大驚,平日裡泰山崩於前都面不改色的吳事非,此刻卻是大驚失色。
他說瀅歌?而不是春雪!
吳事非轉瞬間恢復平靜,再次看向秦弘的背影時,眼神已經變得不同。
強壓心中的震驚,吳事非輕聲問道:“陛下,窗外雨打竹葉,要不要差人叫皇后回來啊?”
“算了,讓她自己靜一靜吧,換做是朕,也難以走出來。”
吳事非看向秦弘的眼神又變了,他突然發現過去他從未認清這位大秦國未來的皇帝。
御花園中,春雪緩緩起身,感受著雨絲落在身上,她緩緩抬起頭,任由那無情的雨落在有情的臉上。
“雪落竹下,竹下卻落雨,初春的雪終究是要被晚春的雨所融化的……”
“春雪,落雨,呵呵呵呵……”
“原來從最開始,我們便沒有結果……”
雪遇到雨,要麼融化成雨,要麼凝固成冰,但終究都不再是雪了……
所以初春的雪最是難能可貴,也最是悲哀……
春雪沒有走出御花園,而是一步步向著竹林深處走去。
也許她想看看這茂盛的竹葉是否可以遮擋住融化雪的雨呢?
秦弘站在“聽雨樓”視窗,漸漸望不到春雪的身影。
眼中閃過一絲陰翳,秦弘微微咬牙,對著已經退到他身後的吳事非道:“明日找人,砍了這片竹林!”
“它擋住朕看皇后的目光了!”
吳事非試探著道:“可是陛下,這竹林是先祖皇帝所栽種啊?”
秦弘的臉色一片冰冷,又重新恢復到了那副睥睨天下的君王相。
“先祖皇帝已經死了,從他放下牽月皇后的那一刻便已經死了!”
“未來的大秦皇帝是我秦弘!”
“江山易守,美人難道,哼,這江山朕偏偏要都握在朕自己手中——”
說完話秦弘拂袖而去。
吳事非躬身在側,不發一言。
……
草原,金狼王庭。
昨夜陰雲密布,終於在後半夜下起了瓢潑大雨,將那些醉酒的草原勇士都淋醒了酒。
穆蕭蕭聽著大帳外依然不絕的大雨聲,將被子緊緊裹住自己的身子,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彩雀打著傘跑了進來,喊道:“哎呀,小姐,你怎麼還在睡啊?”
穆蕭蕭用被子矇住自己的頭,含糊不清地說:“我二叔都回來了,還不讓我睡懶覺?”
“大王在等著你議事呢!”彩雀說著去拉穆蕭蕭的被子。
彩雀心中一陣疑惑。
過去的這一年,穆蕭蕭每日披星戴月,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整日忙著政務,忙著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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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
怎麼陳惜命一回來,穆蕭蕭就睡起了懶覺呢?
穆蕭蕭緊緊護著自己的被子說:“議什麼事啊?二叔都回來了,讓大王找二叔……”
“聽說是關於部落草場劃分的問題。”彩雀道。
“找我二叔!”
“還有重騎兵陣法的問題。”
“找我二叔!”
“……”
“找我二叔!”
陳惜命歸來,使得穆蕭蕭終於找到了一個依靠,對於陳惜命的依賴,穆蕭蕭毫不掩飾。
就在這時,陳惜命忽然從帳外走了進來。
彩雀立刻喊道:“二爺!”
陳惜命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微微笑了笑。
穆蕭蕭依然將頭藏在被子裡,說道:“對,去找你家二爺,他無所不能的。”
陳惜命一步步走到穆蕭蕭床邊,然後緩緩低下身子,將嘴靠近了穆蕭蕭耳邊。
“再不起我就掀被子了,你穿好了嗎?”
這聲音中帶著毫不掩飾的笑意與寵溺。
穆蕭蕭猛得將頭從被子裡鑽了出來,看見陳惜命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忍不住滿臉驚慌。
“二叔……你你怎麼進來啦?”
陳惜命笑道:“我為什麼不能進?難道你真的……”
穆蕭蕭趕緊裹緊被子說:“才沒有!”
“沒有?”陳惜命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穆蕭蕭臉色通紅,也不知道是急得,還是羞得。
“不是,哎呀我!二叔,這再怎麼說也是我閨房啊!”
陳惜命眉毛輕佻道:“你的閨房我以前還真是經常去,你小時候我還給你換過……”
“打住——”穆蕭蕭滿臉通紅,苦著臉說:“我起來還不行嗎?”
彩雀在一旁捂嘴笑道:“也就只有二爺能管住小姐了……”
穆蕭蕭瞪了彩雀一眼說:“死丫頭,你等著!”
陳惜命得意地站起身說:“好了,快起吧,奶茶都熱了好幾次了。”
穆蕭蕭噘著嘴說:“二叔,我不願意喝奶茶,有沒有什麼點心啊?”
陳惜命在穆蕭蕭頭上輕輕敲了一下說:“快起吧,我給你做了美人酥。”
“真的?”
穆蕭蕭滿臉驚喜,直接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陳惜命趕緊扭過頭去,嗔怪道:“你這麼也不注意點?”
穆蕭蕭滿臉詫異道:“注意什麼?我又不是沒穿衣服……哦!”
穆蕭蕭突然就來到床邊陳惜命身後,戲謔道:“二叔,你是不是害羞啊?嘿嘿嘿……”
陳惜命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說:“好了,你快些洗漱好,我在王帳等你,金狼王好像真的有事要和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