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第一縷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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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天,穆蕭蕭眾人終於如願來到了秦羊平原之上的葬花嶺。

盛夏的花開得正豔。

四座嶄新的墳墓埋葬著舊人。

穆蕭蕭跪在穆威的墓前久久不語,她沒有哭泣,只是臉上的平靜卻更加令人心疼。

穆威墳墓的兩側分別埋葬著孟長生與田老。

而孟琅的墳墓則在最外側。

穆蕭蕭依次在穆威孟長生和田老的墳墓前叩頭祭奠,最後才是到了孟琅的墓前。

穆蕭蕭沒有在祭拜孟琅,而是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孟琅的墓碑。

然後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穆蕭蕭的手緩緩扶在孟琅的墓碑上方輕輕摩挲著,就像在撫摸孟琅的頭一般。

“壞小子,別妄想讓姑奶奶拜你了,在下面可要好好聽孟爺爺和我爹的話,不準在逛妓院嘍。”

陳惜命站在穆蕭蕭的身後,輕輕嘆息一聲,然後手中長槍猛地指天在驟然落下,發出一聲轟鳴。

身後三千雪狼衛做出同樣的動作,隨後拔出雙股劍,兩柄長劍交錯在空中,隨著兩手用力,雙劍摩擦發出鏗鏘之聲。

火星四射,分外瑰麗。

穆蕭蕭疑惑地看向三千雪狼衛,陳惜命淡淡地道:“這是雪狼衛送別袍澤的方式。”

穆蕭蕭輕輕點頭,再次回身看向孟琅的墓碑嘆道:“沒想到最後我們沒有生離,而是死別,下輩子做個正人君子吧,小紈絝……”

入夜。

雪狼衛在葬花嶺之下安營紮寨,這裡曾經是魏無極大軍圍困穆威的營地。

一共不足一千三百的無明衛在月光下跪在穆蕭蕭面前。

“姑娘,少主和老主人都已經歸天而去,我等無明衛日後便聽姑娘差遣。”

穆蕭蕭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一眾無明衛,眼中光芒閃爍,從一個雪狼衛手中接過火把說:“諸位,我知道大家忠義,但你們是孟家的無明衛,不是我穆蕭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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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孟家你們已經付出了太多,這條生命來之不易,望諸君好生善待。”

“為了孟家,你們做了太久的無明之人,無明的地方未必是暗的,但是至少少了屬於自己該有的人生。”

“今日,既然大家奉我為主,那穆蕭蕭斗膽釋出第一條命令。”

所有無明衛都在看著正中的穆蕭蕭,每個人眼中都露出光芒神采,只不過那神采顯得有些複雜。

穆蕭蕭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從今天開始,無明衛就此解散,我還諸君一個自由身。”

“穆姑娘——”一眾無明衛頓時激動地吼著,嘈雜之聲響徹全場。

陳惜命抱著手臂站在穆蕭蕭身後,靜靜地看著穆蕭蕭所做的一切,面無表情。

穆蕭蕭看著場中有些群情激奮的無明衛,穆蕭蕭深呼吸了兩下。

此刻的穆蕭蕭是極為緊張的,做出這個決定她思考了很久。

她明白解散無明衛便是散了這些人心中的寄託,可是她真的能留下這些無明衛而讓他們為自己去拼命嗎?

他們一輩子活在無明之處,不該繼續剝奪他們的自由,那太自私了。

無明衛與雪狼衛不同。

雪狼衛此刻雖然認穆蕭蕭為主,但是穆蕭蕭心中明白,雪狼衛始終都是忠於陳惜命的。

而陳惜命則一直站在自己身後,就像現在一樣。

但是無明衛不同,無明衛忠於的是孟家,是孟長生,是孟琅。

孟家給了他們生的意義,他們同樣還以孟家死的尊嚴。

如今孟家已經消散,這些無明衛身上的枷鎖也該去掉了。

有些人渴望封侯拜將,有些人渴望王權富貴,但是只有真正經歷過生與死的人才明白,做個普通人,活過普通平淡但是不無趣的一生,才是最難能可貴的。

這些話是陳惜命說與穆蕭蕭的。

穆蕭蕭輕輕揮手,止住了場中無明衛的噪雜議論之聲。

然後掃視著眾人道:“諸位,我曾經有幸與樂羊國的無明衛們在一起經歷過生死,那一次給我的觸動很大……”

穆蕭蕭緩緩講述著那一次三千無明衛援救穆蕭蕭的全過程。

“我看著他們手中的刀劈得卷了刃,我看著他們胯下的馬累的瘸了足,我看著他們一個個從我身邊倒下,我看著他們臨死的時候不斷對我吼著快跑……”

說到動情處穆蕭蕭不禁潸然淚下。

場中無明衛聞言也悵然淚沾襟。

穆蕭蕭接著說:“我曾和一個少年的無明衛聊過一夜,他是個如我一般大的少年。”

“我曾問過他的名字,可是他不曾相告,他和我說,無明衛生在無明處,便不該有亮在明處的名字。”

“那個少年第二天便徹底離我而去了,他流了太多的血,而我們沒有止血藥,所以他被留在了那條同樣沒有名字的山路上……”

“陪著他的只有他那匹同樣無法前行的傷馬。”

穆蕭蕭眼中淚水無聲留下,接著說:“他就那麼從馬上摔下,再也沒有站起來,我想去扶他起來,可是那時候無明衛的首領阻止了我並告訴我,帶著他只會拖累大家,這是那少年作為無明衛的宿命……”

“他們說無明衛自加入的那天起便註定了要死在暗處,這是每一個無明衛的覺悟。”

“我不信所謂宿命,所以我還是去扶起了他。”

“那個少年就躺在我的懷裡,對我說了最後一句話……”

“他不想這世界上沒人記得他,他叫韓冬……”

“那個叫韓冬的少年最後死在了春天裡,可惜他沒能聽到燕子歸來的叫聲,也再也見不到盛放的芍藥花……”

“唯一令他含笑的是,他死得時候一律陽光剛好掙扎著穿過烏雲,射在了他的身上,他生於無明,死於有光處。”

“算是了卻了一絲遺憾吧。”

聽到此處,那些見慣生死,無懼犧牲的無明衛,那些堂堂七尺男兒們不由得抹起了眼淚。

穆蕭蕭環視眾人道:“你們為孟家付出的已經夠多了,無明衛為了我穆蕭蕭付出的也已經夠多了。”

“該去過屬於你們自己的生活了,前半生你們在無明處掙扎,心暗無明;後半生你們該去追尋屬於你們自己的那一縷陽光了。”

第二天。

當黎明的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的時候,那些無明無名的人迎著朝陽離開了這片葬花嶺,去了他們過去想起又不能去的地方。

陳惜命獨自一人坐在孟琅的石碑前,飲著酒看著最後一個消失在地平線的無明衛,他的嘴角帶起了一抹笑意。

“看到了嗎?孟大少爺,你心心念念的穆蕭蕭把你們孟家培養了不知多少年的無明衛給解散了。”

“敗家吧?”

陳惜命忍不住笑出了聲,然後看向孟琅的墓碑,緩緩向著墓前倒了些酒。

將酒壺都供在孟琅的墓碑前,陳惜命神色變得有些悵然。

“孟琅,我陳惜命沒佩服過誰,大秦皇帝我都不放在眼中,但是我佩服你,下輩子再做朋友吧。”

“這輩子你把穆蕭蕭交給了我,我恐怕……”

陳惜命欲言又止道:“我傷她傷得太深了,而且在南地還有一個姑娘也因我而傷,我怎麼又能配得上你的小姑奶奶呢?”

“你說若有來世,你定要娶穆蕭蕭為妻,對不起,來世穆蕭蕭是我的!”

“九生九世,千載萬年我都無法將穆蕭蕭讓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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