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死不為生而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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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十日之期還餘五日。

這些天整個昊京城似乎都掩藏在陰霾之下。

血腥殺戮成為了昊京城的主旋律。

那座佇立於昊京城不知多少年的大將軍府邸儼然已經成為了昊京城的禁地。

那一夜的屠殺震驚了整個秦國,一夜之間,孟家往昔的輝煌,過去的忠誠,多稱為了微不足道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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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

這世界上雪中送炭者寥寥無幾,火上澆油者比比皆是。

孟家自倒臺那日起,不知有多少平時交好孟家的家族盡力撇清關係。

唯有那些孟家的親信還在四處奔走,希望可以為孟家爭取一線生機,而那些行了極端做法的武者盡數歸於了黃土。

孟琅作為昊京城第一紈絝公子哥,這平時在一起逗狗遛鳥的狐朋狗友自然不在少數。

可孟琅自進天牢那日起,卻沒有一個所謂的摯交好友敢於去看上孟琅一眼,哪怕是託人送進去一壺濁酒。

令人可笑又可嘆的是,常有幾個醉花澗的姑娘不時去天牢門口請求相見。

被拒絕之後免不了涕泣連連。

世人常常道貌岸然地唸叨著風月無情,戲子無義,卻在真情大義之上輸得體無完膚。

這一天的夜裡,昊京城外的小樹林中,一個白衣男子騎在一匹如月下雄獅般的白馬之上,深深凝望著昊京城。

在路上耽擱了幾日後,陳惜命終於來到了這昊京城外。

輕輕拍了拍霜月的脖子,陳惜命說道:“老夥計,這次當真是闖龍潭虎穴,你怕嗎?”

霜月仰頭長嘶一聲。

陳惜命臉上露出了一絲決然道:“就知道你不怕,這次只有我們倆來,只有你在城外接應我了。”

翻身下馬,陳惜命摸了摸霜月的鬃毛說:“五日後,若我還沒出來,你便帶著這封信回陳留城找蕭蕭吧。”

一邊說著,陳惜命將一封信塞到了霜月的馬鞍之下。

霜月用大頭頂了頂陳惜命的胸口,巨大的眼眸中盡是不捨。

陳惜命輕笑一聲說:“別怕,這世界上能傷我的太少了……等著我回來!”

說完話陳惜命轉身向著樹林外走去,孤身一人,白衣如雪,長劍銀槍。

夜色下那白色的身影是如此的醒目,如此的孤傲。

“大哥,你的信我看了,對不起,有些事小弟辦不到……”

穆威曾經給陳惜命留下了一封信,信中的內容陳惜命已然猜到了大半,無非就是不讓陳惜命報仇之類的。

但是陳惜命萬萬沒想到的是,穆威在信中還將穆蕭蕭交給了陳惜命。

不是交給了陳惜命照顧,而是將穆蕭蕭的餘生都交給了陳惜命。

穆威常年混跡於昊京官場之中,這整日耳濡目染,察顏觀色的本事自然不是常人可以比的,否則他也沒辦法一步步坐到了軍方第二人的位置。

所以穆威早就看出了穆蕭蕭與陳惜命暗生情愫。

但是就如穆蕭蕭與陳惜命的顧忌一樣,穆威也擔心日後穆蕭蕭會承受天下人的悠悠眾口。

所以穆威曾經勸阻過穆蕭蕭。

但是在穆威生命的最後一天裡,他突然明白一個道理:人活一世,尚且不可百年,明日是否會到來都是未知,何必在意旁人之言,又何不敢愛敢恨?

至少死不為生而憾!

所以在那封信的最後,穆威留下了這樣一段話:

“二弟,我死後,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便罷。”

“秦羊平原之上有一座葬花嶺,那裡我覺得便很不錯……”

“在那裡我可以陪著因我而死的那二十萬將士……”

“蕭蕭我瞭解,她恐怕不會嫁給秦軻,既然一切已成定局,便帶著她離開這是非之地吧,去哪都好……”

“蕭蕭的餘生為兄便交給你了,願你幸福,也願蕭蕭幸福……”

陳惜命臉色平靜,緩緩戴上了那面純白色的面具向著昊京城而去。

昊京城內,醉花澗。

這座昊京城中最有名的風月之所已經很多天沒有營業了。

當初穆威的屍首就在離醉花澗不遠處的大街上示眾,幾日間那條街上死了一人又一人,醉花澗自然也受其牽連。

頂樓之上,秦非玉靜靜地坐在那張太師椅之上,臉上帶著不健康的紅暈。

他披散這頭髮,手中握著一個青花酒杯。

望著窗外遠處的那間小院,秦非玉眼中淚花開了又敗……

那間本該屬於花間姑娘的小院已經被夷為平地,此刻在原地之上一座氣派不凡的別院正在一點點成型。

而那別院的主人竟然從最初的皇帝秦曜陽變為了太子秦弘。

秦非玉滿眼恨意,猛得用力,竟然將手中的青花酒杯捏成了碎片。

鮮血順著秦非玉的手掌滴在地面之上,發出令人心顫的滴答聲,如夢中已逝人的嘆息一般。

“殿下,您別這樣——”胭脂急忙蹲在秦非玉身邊,用手帕包住秦非玉的手。

可是秦非玉卻反手抓住了胭脂的手,醉眼朦朧地哭著道:“花間,你回來看我了?我是不是很沒用啊?當年為了這個位置我負了你……如今為了這條苟延殘喘的命又負了你……”

胭脂看著秦非玉此刻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由得一陣心疼,眼中也是淚珠滾滾。

“不,殿下,花間姑娘自道您為她做的一切,她不會怪你的!”

秦非玉搖頭,依然看著胭脂說:“可是花間,我什麼也沒做啊,我甚至都無法給你一個名正言順的安息之所……”

“我秦非玉活著就是個天大的笑話——”秦非玉猛得站起身嘶吼了一聲。

一把拿起一旁的酒壺大口灌了起來。

胭脂拉住秦非玉哭著道:“不,不是的殿下,在胭脂心中殿下還是那個丰神如玉的玉王殿下!是……是胭脂……一切都是胭脂的錯……”

胭脂說到這裡頹然地癱倒在地,梨花帶雨,滿臉愧疚。

捂著自己的胸口,胭脂終於是忍不住說道:“都是我……都是我害了殿下……”

秦非玉滿臉醉意,看著胭脂問:“花間,你怎麼害我呢?”

胭脂搖頭說:“我不是花間,我的真正身份是……”

砰——

就在這時,一個黑衣侍衛撞開了門滾到在地,將胭脂給驚得站了起來。

那原本就要說出口的實情又忍了回去。

這個侍衛正是頂替秦墨位置的侍衛,是秦非玉的親衛。

此刻這個侍衛捂著胸口表情痛苦地從地面上緩緩爬起來。

秦非玉一下子酒就醒了大半,看著那侍衛喊道:“你做什麼?”

一道身穿白衣的身影緩緩從門外走了進來。

“秦非玉,你到底還是輸了……”

“陳將軍——”秦非玉震驚地看著那道身影,來人正是陳惜命。

陳惜命腰間掛著雙股劍,後背之上揹著一杆銀白色的長槍。

臉色依然如西北之北的雪山一般冰冷,陳惜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手摘下了後背的長槍。

長槍在空中帶出一道銀光,轟得一聲將秦非玉面前的那張太師椅擊得四散飛射。

驚得胭脂忍不住大聲尖叫了一聲。

“你還想在這張椅子上坐多久?”陳惜命的聲音冰冷地如同寒冬湖面之冰。

那個侍衛剛要起身攻擊陳惜命,秦非玉驟然怒喝一聲:“退下——”

那侍衛一愣,但是看到秦非玉不善的眼神,最後還是躬身退了出去,將房門緊緊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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