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軻一步步走到那副地圖前，緊緊地盯著陳惜命長劍所插的地方。
“這怎麼可能呢？那裡人跡罕至，是個無人區。”秦軻喃喃自語。
陳惜命冷聲道：“所有人都認為那是個無人區，所以才會被忽略，但是那茫茫大山之中能藏下多少人，只有山知道。”
“秦國從來不在西方駐兵，就算是象徵性地駐紮一兩萬人都未曾有過，你不覺得刻意嗎？”
秦宸看向陳惜命問：“將軍又是如何得知的？”
陳惜命回憶道：“這是草原上一個老巫者和我說過的，當年草原之上雄鷹王獨大，曾懷有野心欲取秦國腹地，他們歷經千辛萬苦想從西方茫茫大山繞過去，卻沒有一個人活著回來。”
“那老巫者耗費生命窺探天機，才知道大山之中有一支軍隊。”
陳惜命沒有說的是，當年在雄鷹王帳下當巫者那個老人後來淪落到了一個小部落中，用最後的生命替陳惜命佔了最後一卦。
“可信嗎？”秦軻始終對於那虛無縹緲的巫術有所懷疑。
陳惜命嘆息：“我也不信，所以我親自去了一趟。”
秦宸與秦軻同時看向陳惜命。
陳惜命沒有講述他當時是如何全身而退的，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那裡有一座軍事要塞，一座雄城！”
秦軻倒吸了一口涼氣，咬了咬牙說：“若是這樣的話，我豈不是要一直等下去。”
陳惜命淡淡地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十七年你都等了，還在乎再多等十年嗎？”
秦軻沉默不語。
良久之後秦軻突然抬頭問：“將軍，那我現在該做什麼？”
陳惜命眼神格外堅定，道：“立刻回陳留城，迎娶蕭蕭。”
秦宸與秦軻都是一臉驚詫地看著陳惜命。
陳惜命卻是拔下了長劍轉身而去，走到門口才說：“秦弘恐怕不會放過蕭蕭，只有你們及時成婚，她才安全。”
秦軻問道：“將軍怎麼就確定秦弘不會動我呢？”
“他一定會，你已然是他的肉中刺眼中釘了，只不過若是想推倒你們陳留王一脈，秦曜陽早就做了。”
“秦曜陽到底還是顧及和老王爺的兄弟情誼，所以只要老王爺醒來，只要秦曜陽還活著，秦弘便不會動南地。”
說完推門而出，留下一臉迷茫的姐弟二人。
第五臨舒給陳惜命的那封信上寫的內容很簡單，那是一封通報整個秦國的罪狀書。
大秦歷二百五十一年。
原秦國驃騎將軍穆威懷恨貶庶之罰，於昊京城外鳳棲湖刺殺秦國儲君秦弘，後刺殺未遂失足落於鳳棲湖中，受天罰而死……
第二天一早，眾人便一起啟程向陳留城而去。
只不過一路上所有人都保持了默契，竟然沒有一個人提起關於昊京城的事情。
幾天後，眾人終於是回到了陳留城。
迎接眾人不再是那位陳留王府的管家。
城門兩側各有甲冑鮮明的陳留城士兵站崗，秦軻的義弟陳澤親自帶兵迎接，大小官員陳列兩側。
秦軻的表姐表妹陸瑤瑤與陸芊芊也在其中。
秦軻在一眾官員面前下了馬，還沒等大小官員拜見，陸芊芊竟然已經衝了過來，直接抱住了秦軻。
“表哥你終於回來了！想壞芊芊了！”
陸芊芊毫不避諱，甩著秦軻的手臂一陣撒嬌，而那些官員似乎也已經見怪不怪。
陳惜命騎在馬上深深皺起了眉頭，而穆蕭蕭則在馬車中沉默不語。
秦軻不動聲色地從陸芊芊的懷裡抽出手臂，笑著道：“回去再說。”
就在這時，遠處煙塵四起，一隊銀甲白馬的騎兵揮馬而來，正是留守在陳留城的雪狼衛。
秦軻對著陳惜命讚歎道：“陳將軍，您的雪狼衛還是那麼風采依舊啊。”
陳惜命面無表情。
雪狼衛在陳留城一眾官員面前勒馬停下後，整齊地參見陳惜命。
陳惜命只是隨意地揮了揮手示意雪狼衛在一旁稍後。
一個雪狼衛駕馬來到陳惜命身邊，在陳惜命耳邊低語了幾句，陳惜命立刻微微皺眉。
陸芊芊在一旁哼道：“鬼鬼祟祟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話不能當面說。”
秦軻立刻怒斥：“芊芊，不得無禮。”
陸芊芊委屈地撇了撇嘴。
陳惜命對著秦軻道：“王爺，我軍中有些事要處理，您先帶著蕭蕭去王府吧，我隨後便到。”
秦軻看到陳惜命的眼色立刻會意笑道：“好，本王在王府中備好酒菜等著將軍。”
“二叔我也要去！”穆蕭蕭掀開馬車簾喊道。
陳惜命淡淡地道：“聽我的，你先去王府看看老王爺的病情，陳陳隨你一起去吧，我很快便過去。”
“可是……”
陳惜命打斷穆蕭蕭說：“別讓陳陳隨著我奔波了，他也累了。”
秦軻也道：“對蕭蕭，你先隨我去看看我父王，這是要緊事。”
穆蕭蕭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陳惜命則帶著雪狼衛而去，之所以要支開穆蕭蕭，是因為雪狼衛中來了一個人。
正是彩雀。
陳惜命一進驛館的門便看見彩雀等在大廳裡不斷張望。
一見陳惜命走了進來，彩雀立刻迎了上來，還沒說話便已經紅了眼睛。
哇的一聲，彩雀忍不住便哭了出來：“將……將軍，我家老爺……他……”
陳惜命眼含傷感，嘆息著拍了拍彩雀的肩膀說：“我都知道了。”
彩雀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問道：“小姐呢？”
“蕭蕭在王府。”沉吟了一下，陳惜命道：“彩雀你聽我說，在蕭蕭成婚之前，你不能和她說她爹的事，更不能見她，否則她會起疑心。”
“為什麼？”彩雀不解。
陳惜命看著天邊的雲道：“大哥他刺殺儲君，這是大罪，蕭蕭只有嫁給秦軻才安全。”
“老爺是被冤枉的！”彩雀爭辯道。
陳惜命苦笑了一聲說：“彩雀，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算全天下都認為我大哥是冤枉的，只要秦弘說他有罪，那便是有罪了，何況現在已經死無對證了。”
“可是將軍，你明明知道的，小姐喜歡的是你啊！你為什麼要讓她嫁給秦軻？”彩雀哭著道。
陳惜命微微愣住了，眼眶竟然隱隱泛紅，看著彩雀道：“誰和你說的這些？”
“是小姐自己說的。”
穆蕭蕭與彩雀一起長大，自小無話不談，與彩雀的關係甚至要超過臨舒。
所以有很多無法對別人吐露的心事都說給了彩雀聽。
彩雀抹著眼淚說：“小姐一直喜歡將軍的，只不過擔心將軍日後會承受世人的口誅筆伐，所以才一直沒有與將軍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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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說，將軍是大英雄，是一個完美的不敗神話，不能因為自己而讓將軍承受那些悠悠眾口。”
陳惜命聽著彩雀的敘述，心中一陣抽搐，原來穆蕭蕭所想竟然與自己一模一樣。
兩個人都因為替對方著想而在懲罰自己。
但是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
陳惜命輕嘆一聲道：“彩雀，就算如此，我也沒辦法娶她，嫁給秦軻也許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為什麼？”
陳惜命眼神迷茫，淡淡地道：“你家老爺是我大哥，他救了我的性命，沒有他我甚至連遇見蕭蕭的機會都沒有。”
“我總要去做些什麼，為了大哥去做些什麼。若秦國無法還大哥一個清白，我便用秦家人的鮮血洗刷秦家人的罪惡……”
“此一去生死不知，蕭蕭跟著我連個安穩都得不到，只要她餘生安好，我便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