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惜命緩緩將那一本“最後一頁”合上，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失落。

他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的過去彷彿被人為地撕掉了，就像撕書一樣被撕得徹底乾脆。

忙活了一趟，差一點就丟掉自己的性命，可是最終卻是竹籃打水。

任誰都無法馬上接受這個事實。

陳惜命的過去依然蒼白如紙，陳惜命的未來同樣迷茫未知。

穆蕭蕭輕輕拍了拍陳惜命，安慰道：“二叔，沒關係，至少我們知道了你來自那個小村莊，我們並不是沒有收穫。”

陳惜命苦笑了一聲，嘆息道：“是啊，我來自那個小村莊，來自那個屬於陳國的小村莊。”

陳惜命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穆蕭蕭卻明白陳惜命的意思。

嚴格意義上說，他是一個陳國人。

可是最終他幫著秦國滅了陳國，並在敵國效命了十八載。

老天爺似乎是和陳惜命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將陳惜命玩弄得體無完膚。

穆蕭蕭抿了抿嘴唇道：“二叔，也許你也不是陳國人，既然過去已經成了一片空白，那最初的你來自哪裡還未可知，所以你算不得叛國的。”

陳惜命嘴角帶起一抹微笑，摸了摸穆蕭蕭的頭髮，嘆息道：“其實沒得到答案我反倒是松了一口氣，至少還無法證明我是一個大魔頭不是嗎？”

穆蕭蕭點頭微笑，問道：“那這書你打算怎樣？”

陳惜命一邊將書重新放回玉匣一邊說：“便留在這吧，帶上也沒什麼意義，也許多年以後我會回到這裡，至少可以翻翻看看，讓我記住這十八年的一切。”

穆蕭蕭的目光忽然掃向了那石人所端坐的龍椅之後，驚道：“二叔你看，那面牆壁！”

陳惜命順著穆蕭蕭所指看過去，也是不由得一驚，那牆壁之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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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跡工工整整，竟然是簪花小楷，而且竟然是兩人能夠讀懂的字。

陳惜命拉著穆蕭蕭一起來到那牆壁之下，仰頭看起了那牆壁上所記載的內容。

“南海有山，山下有鰲，鮫人世代居住於此；極北有國曰明月，兩地以琉璃井相連……”

穆蕭蕭與陳惜命同時看向對方，眼中盡是震驚之色，這牆壁之上記載的竟然是關於鮫人一族與明月國的過往。

牆上記載，兩千年前，鮫人世世代代居住在這片與世隔絕的禁忌之海，算是這片海的原住民。

在南海深處有三座山，山腹中空，鮫人便是世代居住在山腹之中。

而在其中的一座山中有一條地下暗河。

也正是這琉璃井了。

這條地下河自極北而來一路貫穿大地最終現於南海山中。

其極北的源頭便在那冰原之外，雪山之下的明月國。

明月國自古信奉月神，所以也就一直有著關於廣寒宮與琉璃井的傳說。

而這條地下河在極北的源頭正是當時明月國信以為真的琉璃井。

井的一端連著古老的明月國，另一端則連著神秘的鮫人。

千百年來，這河兩端的兩種文明從來就沒有相互碰撞過，但是卻又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無論是鮫人還是明月國竟然都信奉月神崇拜月亮。

直到有一日，一個好奇心頗重的鮫人公主遊進了那條暗河之中，並一直沿著暗河逆流而上，最後歷經千難萬險自明月國的琉璃井之中游出。

兩個本來相隔千萬裡的文明就這樣神乎其技地聯絡到了一起。

一切聽起來就像天方夜譚，但卻真真切切地就這麼發生了。

穆蕭蕭震驚地看著陳惜命問道：“二叔，你說她遊了多久？”

陳惜命搖頭道：“不知道，除非她可以不吃不喝，或者這條暗河中真的是另有玄機！”

兩人繼續看下去，穆蕭蕭震驚地道：“二叔，那鳥真的存在！”

牆壁上記載，在那鮫人公主到達明月國之後很快便得到了明月國皇帝與大祭司的重視，兩國又都崇拜月亮，所以很快便決定互相來往。

第一批決定隨著鮫人公主來南海的竟然是當時的明月國太子。

一個任性的公主，一個同樣任性的太子爺。

凡人是無法隨意穿梭河流大海，所以這位太子爺選擇跨越崇山峻嶺，跨過山河大海，從陸地上繞行來到了南海鮫人居所。

也許有些人生來就是天選之人，這位太子爺很快便得到了整個鮫人一族的信任，並憑藉強大的實力打敗了禁忌之海深處的鮫人宿敵——鬼車鳥！

那位太子爺在南海待了很久很久，竟然征服了整個鮫人一族，得到了鮫人族的效忠！

並且這位太子爺發現了琉璃井中的秘密，原來那井的深處真的有這一股神秘的力量可以縮短空間與時間的距離。

明月國太子也正是憑藉著琉璃井將兩個本無相連的國度連在了一起。

大量的明月國人來到了南海深處。

鮫人的美麗善良很快便使得明月國的人類淪陷其中，而這段時間裡，那位明月國的太子爺也終於成為了明月國的新一任皇帝。

這位皇帝的姓名叫做華年！

華年是整個明月國歷史上最賢明的君主，同時也是最冷血的君主，他一生殺了很多人，但是也做過很多偉大的事情。

其中一個壯舉便是在這南海深處修建了這樣一座神機百變的青銅古樓。

華年雖然精通機關術，但是卻還沒到如火純青的地步，這座青銅古樓實際上是在一個女子的幫助下完成的。

那個女人是華年一輩子最愛的女人，不是那位鮫人公主，也不是皇室為他安排的第五家族的天之驕女，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

只不過這樓才建造一半的時候，那女孩便死了，死得很突然，也很荒唐。

但是華年還是堅持將這座古樓修建完了。

華年是明月國在位最久的一代皇帝，也是最後一任明月國皇帝，因為他這一輩子都沒有再娶過任何一個女人。

因為沒有繼位者，所以明月國一直由他所統治。

“那他活了多久啊？”穆蕭蕭驚訝不已。

陳惜命嘆息道：“這應該是一代雄主沒錯了。”

華年的心中一直都記掛著那個女孩的心願，那女孩隨著華年翻山越嶺來到南海，自然經歷過中原大地的繁華精彩。

她認為明月國不該固步自封，善良的鮫人也該向世界報以微笑。

最後的結果是，鮫人一族敞開了心扉，得到的卻並不是人類的微笑。

那些自私貪婪的人駕著巨大的帆船橫渡大海而來，對鮫人一族展開了血腥的屠殺與抓捕。

善良的鮫人在滅族關頭竟然還在守護著那口琉璃井，他們生怕那些揮舞屠刀的魔鬼會順著琉璃井殺進明月國。

明月國有很多人留在南海，他們幫著鮫人一同抵擋外敵，最後鮮血染紅了大海。

那一戰牽涉了很多人很多勢力，他們聯合在一起的力量使得鮫人與明月國節節敗退。

雖然最後出現轉機明月國勝了，但是卻是慘勝。

鮫人一族元氣大傷，最後心灰意冷地舉族遷徙到了更深處的海域。

但是數十上百年的相互滲透，鮫人一族已經與明月國的人生出了很多後代，他們很少有魚的特徵，卻是生長著人的身體。

鮫人族遷徙走的時候，並沒有帶走這些不純粹的半鮫人。

後來這些流淌著鮫人血脈的人便成為了這座青銅古樓的守樓人，他們世世代代守護在這裡，守護著鮫人祖先的秘密，也守護著明月國的秘密，守護著華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