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四章 阿拉伯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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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根尺子一量,所有的盤子尺寸一致,都是直徑18公分,屬於大型盤。

哦,或者說是碗也行,因為這些盤子的深度介乎於現代觀念裡的盤與碗之間。

姑且算深盤吧,基本儲存完好,這都是靠了那個甕口有所殘缺的大甕:不僅僅形體碩大,看著就非常結實!

這個大甕,怎麼看怎麼像包裝規格統一瓷碗的最佳容器。

“這樣的大家夥唐朝時候到了國外,大甕都能賣個好價錢,唐朝銅官窯的那幫子人燒這樣的外包裝,人才!”

說話的是項偉榮,他有時間鑽研瓷器收藏,在他看來,燒窯的人連包裝都能幫顧客想好如何解決、還能兩邊都賺錢,不是人才是什麼?

如今買瓷器,講究的用紙板箱、木箱子,但在古代紙板箱就別想了,板條箱是可以肯定賣不了錢的。

用大甕裝東西,包裝也賣錢,有才!

聽到姐夫的話,正在檢視瓷碗的張楠搖搖頭,再仔細看了看那個有點殘破的大甕,才道:“姐夫,這大家夥不是銅官窯的,應該是粵省官衝窯的東西。

裝的時候這些摞起來的瓷碗之間塞進茶葉,把這些盤子和大甕之間的空隙徹底塞緊,再用蓋子密封。

能最大限度利用空間,運輸的時候,這瓷器和海上的潮氣還能徹底隔絕。

等到了目的地,一船東西全是貨,沒一樣不是值錢的玩意。”

項偉榮沒有懷疑小舅子對窯口的判斷,在這點上,他一直認為張楠是專家之中的專家!

其實張楠連粵省官衝窯的瓷器到底該長什麼樣都不清楚,只不過這會已經能夠肯定:這海底不遠處的那艘沉船,就該是大名鼎鼎的“黑石號”!

唐代沉船的名字能流傳下來?

或者是歷史上有記載?

不,當然不可能!

附近不是有塊大黑礁石嘛,所以叫“黑石號”,就這麼簡單。

這和沉沒才168年的“泰興號”不同:“泰興號”觸礁沉沒,救援的英國鴉片船從180多名倖存者那裡知道了船名,還有詳細記錄的。

這邊關興權也在研究瓷盤,他是椒江人,熟悉大海,對海運也有那麼一點點瞭解。

關老大腦子裡的地圖一開啟:長sha窯,這瓷盤大概是先水運運到粵省,這才上的遠洋海船。

粵省大甕包裝湘省瓷盤,這就說得過去了。

“從羊城附近出港,走東南亞航線,從地理上看那樣最方便。”

對關哥的話,張楠點點頭,“無論是到東南亞,還是繞道馬六甲到西亞、北非,這千多年前的帆船一般都會到粵省沿海補給,基本上還會是在羊城。

根據記載,唐朝時候非常注重對外貿易,從粵省出發的航線,是華夏當時通往印度、阿拉伯甚至非洲東海岸最長的一條遠洋航線。

特別是中唐以後,唐朝失去了對西域的控制,西北陸上絲綢之路報銷,海運變得更重要。

有唐一朝,羊城是整個東方的絕對第一大港!

就算下邊這艘沉船是在其它地方接收的瓷器,或者乾脆由唐朝的領航員帶領,沿江而上直接去了銅官窯裝貨,返航的時候,古羊城港也是它必經的一站。

那是在華夏最後的補給港和包裝地,更重要的是,帆船要在羊城等待冬季季風。

至於可能存在的茶葉,當初嶺南也應該是產茶大區,加上這些六系大甕,什麼都齊了。”

大甕好呀,裝貨、裝水、裝糧食,什麼都能裝,羊城的窯口不燒這玩意燒啥?

維塔-布魯諾等人還打算繼續下水,張楠讓他們再搬個大甕上來,順便把那些露出海床的瓷器都想辦法弄上來。

故意的。

海床表面處理乾淨,就不需要心急火燎進行打撈,可以等幾海里外的“泰興號”清理乾淨再說。

這下不用交通艇了,“陽光星辰號”在菲利普船長的指揮下慢慢挪了個地方,方便潛水員們打撈:直接放下個半剛性框架的網兜,潛水員們把東西往裡一裝,上頭的水手往上拉就搞定。

項偉榮幫著整理瓷碗,洗乾淨擦乾後放進大儲物箱:唐代銅官窯的盤子,用現代人的眼光看是有點老土,但只要加上那一千多年的時間,還是很有點味道的。

“這樣的盤子能值多少?”

項偉榮順口問了句。

“華夏?”

“德性,國外!”

對小舅子,項偉榮還不用太客氣:這會國內古董瓷器能賣多少?

就算對古董瓷項偉榮只能算略知一二,但也能看出來這些盤子你就不可能像在香江那樣,賣出成化雞缸杯的天價。

張楠笑笑,道:“如果只有這幾十個,5年內全部脫手,上拍一萬美元一個沒問題。”

說到這,看了眼船舷外的大海,“要是下邊有一船幾萬個,三五百美元一個打死。”

沒辦法的,銅官窯精品在西方市場價格不低,但就算在華夏出土的完好品極少,華夏國內價格就別有多大指望。

不過海撈瓷雖然一般不會出現頂級貨色,都是外銷貨,但一般出現一次,就對會其中一個型別瓷器價格進行一次打壓!

量太大!

項偉榮一聽,道:“夠操-蛋的!”

張楠點點頭,“嗯,是夠操-蛋的。”

多了,就不值錢了。

這會潛水員們準備下海,連關興權也換上潛水裝備:30米水深他沒把握,15米沒問題。

大型水庫裡游泳,不用潛水裝備他都能潛那麼深,又不是沒幹過。

至於水性……

關老大可是海邊長大的,牛著呢。

至於張楠。

5米還行,10米就不敢下了,15米那是想都別想,打死不會下去看風景。

“我就等著,到時候讓人連著水下攝像機下去,我在上頭看看就行。”

不遠處的“大鯊魚號”上有那些裝置,那裡的潛水員們裝備的不僅僅是單薄的休閒潛水衣,還有專業性質的海底工作淺水裝備。

就是那種衣服看著臃腫,連體穿帶加鉛潛水鞋,腦袋上戴著宇航員一般的銅質帶面罩大頭盔的貨色。

那東西好,不用氧氣瓶,直接透過通氣管呼吸,在海底能長時間作業,還能透過通話器接收作業船指令和反饋資訊。

不過就是入水、出水需要藉助一下潛水繩一類的工具,最好附近還有穿其它輕型潛水裝備的潛水員配合。

……

一籃子、一籃子的瓷器出水,忙乎了一個來小時,海床表面的東西就給清空。

出水的關興權告訴張楠:大甕留下的“疤”都用遠處刨來的海底淤泥給填了回去。

有那一大塊礁石做參照物,菲利普船長都已經將沉船點位置精確到了以“米”為單位,下次過來直接下錨就行,絕對不會找不到地方。

陽光甲板收起來,免得過會有印尼猴子的漁船靠近,看到點不該看到的東西。

甲板上擺放著三個大甕,還有近百件或完好或殘破的瓷器,有的張楠好好看。

連熱都不怕了,光著膀子,就穿了條游泳褲,昆卡把陽光甲板上的遮陽棚架了起來,免得老闆曬脫皮。

新撈上來的兩個大甕完好,裡邊和之前那個一樣,還是銅官窯的瓷器。

全部取出來後,發現窯口雖然一樣,但只有其中一個甕裡裝著的盤子內繪製的是小鳥圖案。

另一個大甕裡裝的瓷器器型有點不同,直徑大約只有14公分,而且器型更“深”一點,已經不能說成盤,更像是碗。

內裡的圖案也不再是單一的小鳥加點彩,而是美麗的花草紋、山峰紋,浪漫的雲氣紋都有,繪製小鳥圖案的只有5個,圖形選擇上似乎要比大一個型號的盤子更隨意些。

千多年的海底歲月沒有毀了這些大唐來的瓷器,色彩依然潤澤清晰,而且這百來個碗中,最底層盤著存放的30來個,碗內紋飾看著還有點怪怪的味道。

怪在哪裡?

看熱鬧的蘭迪和保羅看老闆在研究那些畫著怪線條的碗,這兩位越看越感覺這些線條似乎在哪裡見過。

最後還是保羅先想了起來,對著張楠道:“老闆,這好像是阿拉-伯的風格,我見過,他們把差不多的紋路給敲在銅器上。

我家裡有個中東帶回來的工藝品銅盤,上頭敲的紋路和這些差不多。”

到這,蘭迪臉上也有點“難怪這麼眼熟”的表情:這位也是在阿拉伯世界呆過段時間的主。

啥叫見多識廣?

保羅這樣跑過大半個地球的傢伙就是。

張楠聽到自己的保鏢的話,問道:“知道你那盤子上的紋路是什麼意思?”

保羅嘴一歪,尷尬道:“不知道,老闆,那時候我們哪有心思去弄明白這些,就顧著抱怨不能喝酒。”

張楠哈哈笑笑。

笑完了,這才道:“你那盤子我沒見過,啥意思我也不知道。

不過這些碗裡的不是單純意義上的線條或者繪畫,其實是一種古代阿拉-伯文的變體圖形,意思很經典,文字的大意是'真-主-偉大'。

要是不出意外,這船就是做阿拉-伯生意,跑中東的貨船。

可能就是條阿拉-伯船,唐朝時候華夏海船跑遠航有,但不會很多,賣方市場,不冒危險遠出重洋就能賺大錢。”

反正都能賺大錢,瘋子才會去冒險。

說著,手指頭輕輕敲了敲碗壁,“很有意思,1000多年前華夏唐代內陸窯口的瓷器上出現阿拉-伯文,當時就有訂單式的生產,難得!

這中東客商在大唐下訂單,可能對這些瓷器的造型和式樣都有要求。

那些大號盤子我看著就有點彆扭,說盤子太深,說碗又稍微淺了點,可能就是訂貨方的要求,大概那時候的阿拉-伯人就喜歡這樣。

還有一個很有意思,我記得有資料說,以前在東南亞、中東和東非多個國家都出土過銅官窯的青黃釉彩瓷碗。

不過在華夏國內,除了窯址所在的長-sha和把這些產品銷往海外的主要貿易港口揚zhou出土了比較多的銅官窯青釉彩瓷碗,其他地方幾乎就沒這種瓷器。

我看這種銅官窯青黃釉彩瓷碗,就是種專供外銷的東西。”

拍了下保羅的肩膀,張楠又道:“就和邊上那條泰興號裡裝的德化窯青花一樣,出口創匯的,專門賣給你們這幫不會造瓷器的傢伙!”

對這話,在場的所有美國夥計沒一點意見:不僅僅因為張楠是個非常不錯的老闆,更因為他說的本來就是很多歐美人都知道的事實情況。

阿拉伯貴族一千多年前就能用上從華夏進口的瓷器,但歐洲人……

就算歐洲的國王們,那也得再等個好幾百年!

還是要從華夏進口,路途遙遠且危險,運回歐洲後更不用說價格及其昂貴!

遠的不說,三百年前的歐洲,普通大眾的餐桌上壓根就沒什麼像樣的餐具,用的多是衛生質量不合格的陶碗。

貴族階級雖然能使用銀製餐具,但銀餐具易氧化發黑,嚴重影響一日三餐:倒胃口,僕人們還得花大量時間擦拭餐具。

華夏出產的白色瓷質餐具一傳到歐洲,全歐洲都為之傾倒、瘋狂!

瓷器,白色黃金!

上至皇帝,下至平民,300年前都在追求華夏來的瓷器。

而在18世紀初,歐洲因為需要從華夏大量進口外銷瓷,甚至導致很多國家財政出問題,不少國家還呼籲抵制華夏貨,而私底下,想盡辦法仿製華夏瓷器。

實際上,對華夏瓷器的仿製歷史要更早一些:像在16世紀,義大利的美第奇家族就是傾盡家族之力仿製瓷器,不過很快就因為資金耗費太大,仿製工作雖然有很大進展,還是很快就停了下來,目前傳世的只有60多件。

後來荷蘭、英國、法國、普魯士等國紛紛跟上,開窯建廠,繼續模仿華夏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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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得到華夏瓷器生產的秘密,歐洲各國在兩三百年的時間裡,還前赴後繼一般不斷派出商業間諜,專門刺探華夏瓷器生產的情報。

經過兩三百年的努力,歐洲人才成功。

300年前都那樣至於更早的時候……

華夏大唐那會,阿拉-伯世界文明還算湊合了,整個歐洲正在黑暗時期的中世紀早期煎熬呢,要多落後就多落後:老闆這麼說,美國夥計們得認!

但有個問題,是空下來的菲利普船長提出的異議,或者說是對一個明顯不符合常理的情況的疑問:“老闆,要是下邊的是條阿拉-伯貨船,它怎麼跑這來了?”

是呀,這可是個問題!還是個大問題!

這裡是勿裡洞島海域,如果這船從華夏出發後要去中東地區,它就不該在這裡出現!

這裡遠離新加坡海峽和馬六甲海峽,按照通常海上絲綢之路航行的路線,商船應當繞過現在的新加坡,之後穿越馬六甲海峽進入印度洋。

但海底下那艘船明顯航線錯誤,向東南方向偏航後又行駛了300多海裡,這不正常。

它是迷失了方向,還是被風浪吹得偏離了航線,或者是要去爪哇海的某個港口?

對於船長先生的疑問,張楠給出了幾個“符合常理”的解釋後,一指幾海里外的貨船,“泰興號是為了躲海盜沉了,下邊這艘或許是被海盜劫持。

海盜嘛,自古就有,這些瓷器那會老貴,換成是我,我也會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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