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9 天啟神像(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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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疏影問出了這話,接著突然注意到,原來金烏身後已經出現了稀薄的陽光,是天亮了啊。

她揉揉眼,時間過得真快,這一夜發生的事,也委實多了點。

“我……那個……”

出於本能,金烏覺得她現在心情也許不太好,遲疑了一下才回答道:“你要救的那對夫妻醒了,在外面,他們要見你。”

蘭疏影起身去迎。

舊友重逢,其實也沒多少感情可敘舊的,客套幾句,她開始詢問沙琳夫婦遭遇過什麼,可有聽見什麼可疑的訊息。

沙琳以為他們會死在那個深淵裡,沒想到還能被救出來,更沒想到,救他們的竟然是當時那個還不怎麼起眼的選手!

沙琳盯著蘭疏影的臉看了又看,欲言又止,被丈夫拉了一把,她才醒悟自己沒多少時間去感慨,人家也不想聽她什麼感謝。

來之前夫婦倆已經跟金烏聊過,隱約猜到了對方想知道的事,因此他們竭力搜刮那段記憶,儘可能將細節補充完整,再一點點地說給蘭疏影聽。

蘭疏影認真聽完。

跟她猜的不差多少,雙頭魔怪出現的時間不長,大概在沙琳被抓的半個月前,從那時起,天啟教會就開始挑選實驗物件,並且秘密抓捕。

除了以影子武技出名的沙琳、本身是魔法天才而且跟自然學派關系曖昧的男巫愛德華,他們還抓過十幾位不同領域的人才,希望把他們的能力克隆給教徒。

根據兩人這段時間的觀察和保守估算,被克隆成功的教徒少說有八百,或許已經上千了。

蘭疏影點點頭,忽然問了沙琳一句:“那你們想報仇嗎?”

沙琳眼神頓時亮了:“我當然想!咳,我打算聯絡影子流派,我們暫時不會動聖都,但只要是守備力量薄弱的地方,我們絕不放過……”

沙琳明明已經計劃到怎麼攻打各地的天啟教堂了,卻把這些後續硬生生用一句“打算”壓住,無非是怕干擾了她。

蘭疏影心頭幽幽嘆了口氣,這是個很懂得分寸的朋友。

“我支援你。”

“聖都,留給我們就好。”

這是她給沙琳的答覆。

·

之前她打著旅遊團的旗號,光明正大,帶隊遊遍了整個聖都,各處都介紹得足夠細緻。只要她的隊員們不是天生路痴,那應該都很清楚路線和建築佈局了。

所以也不用她多交待什麼,只要把他們按照能力和性格分成小隊,三四個人一組,天亮後混進聖都潛伏,入夜之後到各自被指定的地點,負責搗亂。

連著幾天下來,聖都已經意識到不對,展開了有針對性的搜捕和打擊,入夜後巡邏的人增加了好幾倍,但是還沒見效,反而讓當地信徒人心惶惶,騷擾目的已經達成。

“我們也該出發了。”

蘭疏影抬起右邊手臂。

金烏剛從曠野兜風回來,落在她手背上,興致缺缺地說:“無名小卒,專程去殺他我都覺得掉價。”

“倒也不算完全沒有名氣。”蘭疏影低笑著糾正道,“他那是生不逢時。”

如果今天掌控東海岸的還是教廷,作為天啟四騎士之一,瘟疫騎士必然能在大陸強者排行榜上擁有一席之地。

可惜教廷被打得不敢再用老招牌了,當然不會對外宣揚四騎士的存在,而是用主教或者苦修士的身份給他們遮掩。

“那不還是沒幾個人知道嘛。”金烏不在意地嘲道。

“是是是,走吧,早點解決了這事,我們也早點回去。”

聖都的氣氛同前陣子相比確實緊張不少。

教會從前天開始籌辦一個新想出來的節日,口頭上說是神的指示,那些教徒和信眾也就信以為真,很賣力地到處裝飾,尤其是夜晚,燈火通明,如同白晝。

金烏一直在偷笑。

這不就是在給他製造機會嗎?

本來他夜裡視力沒那麼好,實在沒有光線的地方他也沒轍,這倒好,找人更方便了。

沒過多久,他引著蘭疏影繞過天啟教會的防線,直達瘟疫騎士所在的院落。

從這廝的長相來看,跟種花賞花這種風雅事是半點扯不上關係的,還得擔心他身上的膿液會不會濺到花瓣,把好好的花給腐蝕透了。

但這些花本來也不是用來觀賞的,而是給這一窩窩的飛蟲當棲息地和食物。

飛蟲齊齊衝出來,形成細密恐怖的巨網,嗡嗡聲交疊,如同海嘯。

金烏道:“嚯,好大的陣仗。”

他說著就朝蟲群最密集的地方吐了一口火。

網頓時破了,海嘯也成了死水,蟲子們只顧著在火網裡掙扎求生,再也無力去衝撞來客。

瘟疫騎士大怒,他用指甲劃破手臂,再把鞭子纏上去喝飽了他的血,那鞭子上到處是凹凸不平的痕跡,因為曾被多次浸泡過又乾涸。

金烏剛想提醒她小心點,那血不乾淨,轉頭一看,蘭疏影周身環繞著淡紅色的火光,無論是飛蟲還是疫病種子,只要是邪物,一靠近她周圍就得死。

“你……今天有點奢侈啊。”他忍不住說。

蘭疏影看了他一眼,回敬道:“你今天有點多話。”

“……”

既然她這麼說,金烏可不想被小看,化憤怒為力量,搶著對瘟疫騎士發動攻擊。他的太陽真火同樣不怕邪物,沒幾下就把對方困住,連著瘟疫騎士灑出來的綠瑩瑩的疫病種子全部燒掉。

“呸,小菜一碟!”

金烏對蘭疏影揚起頭,彷彿在要誇獎。

蘭疏影胡亂在他光禿禿的腦殼上擼了幾下,“真厲害。”

說完,她打了個哈欠。

任務目標死得這麼快,她作為一名看客,毫無成就感。

當然了,瘟疫騎士的危險性主要在於疫病可以無限傳播,他本人的戰鬥力不行,這也在預料之中。就算她參與了,對手太弱,還是沒成就感。

“回去補個覺吧……也該把小崽子們叫回來了。”

·

一百來號人再度在曠野集合。

帶著海上潮氣的風吹打在面上,好多人眼神裡透著明晃晃的意猶未盡。

蘭疏影把玩著瘟疫騎士的身份卡,見他們這樣,失笑道:“這幾天還沒玩夠?”

銀月狐族的青年遊俠當先舉手,盛讚她安排得好,這次行動讓他們得到了充分的鍛鍊,有益於身心健康,心理素質大大提高。

蘭疏影表情越來越古怪,打斷了青年磕磕巴巴的話:“誰教你說這些的?”

他立馬漲紅了臉,撓頭:“沒,沒誰啊……”

金烏在旁邊笑:“傻小子誒,你舅舅怎麼也不教點好的,這些話聽著就頭皮發麻了,你好意思誇,她都不好意思聽。”

蘭疏影瞥向他,眼神意味深長,似乎很為難但最終還是問他:“你有頭皮嗎?”

靈魂問題!

金烏:“……”

你答應老子的毛呢,什麼時候給?!

他們插科打諢鬧了一陣,隊員們配合地跟著笑,在野地裡捕獵開燒烤大會,吃了這頓散夥飯就各自散去了。

哪兒來的還回哪兒去,反正這次行動到這裡已經結束了。

銀月狐還是跟著她一路,回到最初那個分部。

蘭疏影把人完整地還給那個負責人,還多誇了幾句。

場面就像幼兒園老師送孩子回家,隨口扯出來的話就能讓家長臉上放光。於是,分部當天為她籌備的送行宴,比她來時的那頓豐盛了何止一倍。

宴席結束,蘭疏影藉口要休息,把閒雜人等趕開。

她從金烏那裡要了一片蛇鱗,點燃。

黑煙升騰,其中很快匯聚出一個人形,還是披著黑色外衫吊兒郎當的樣子。

黑衣南明飄在兩米高的煙霧上面,手上還端著一瓶酒,有點不耐煩地問她:“有事?”

“有東西要給你,上次燒了鱗片沒反應,拖到現在。”

對方言簡意賅:“拿來。”

蘭疏影查探過,這種黑煙是不會散開的,裡面還有類似於傳送陣的波動。而對方看樣子並不打算邁進來,她就明白了,揚手把包裹扔進黑煙裡。

黑衣南明放下酒瓶,接過包裹晃了晃,嘀咕道:“幹什麼,你這是裹粽子呢?一層,兩層……呵,十層封印,你捅馬蜂窩了這麼心虛?”

蘭疏影淡淡地說:“你開啟看看就知道了。”

包裹開了,封印也被他一層層地解了,終於,裡面那東西露出了真面目,是一尊小臂長短的雕像。

任何人都能輕易看出,這是一名女性,從這件設計大膽的長裙來看,或許是神話裡的某一個。雖然是神像,但也談不上寶相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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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眉間印著的不是聖花,如果腳邊臥著的不是三尾靈狐,那麼,除了她的信徒,大概沒人能知道她是誰。

蘭疏影在注意黑衣南明的神色。

他看清神像的面容時,那一瞬間,他很驚訝。

就是那點驚訝,證明他見過這張臉。

“你認識她。”蘭疏影說。

“嗯……是見過幾次。”

“是那個意志嗎?”

黑衣南明這才抽出視線回應她:“對,看長相是一樣的。你從哪弄到這個?”

“前幾天去了一趟天啟教會的老巢。”

蘭疏影簡單講述了那晚的經歷。

金烏把瘟疫騎士困在火裡,她補了最後一刀,拿走身份卡之後本來該立即撤離,但是教會好像在瘟疫騎士身上做過什麼手腳,屍體一倒地,整個總部突然亂起來了。

他們瘋狂搜捕入侵者。

蘭疏影想找個沒人的房間躲清靜,無意間闖入一條密道,就轉到了教皇的靜室。

案上供著這尊神像,還是一個凝神法陣的鎮物。她覺得有趣,就拿下來了。

“然後我發現這東西能轉移信仰。”

這是蒐集香火的常見做法。

她曾經救過一隻狐妖,那狐妖逃走之後也曾為她立像。無非就是把一個人吹噓成無所不能的神,信徒的願力積少成多,對增強靈魂有好處。

黑衣南明翻看著神像,示意她繼續說。

“香火沒有指定轉移給誰,我覺得奇怪,就追蹤了它們,發現……”她頓了頓,“對方似乎無處不在。”

要知道,就連最普通也最不能缺少的空氣,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除非,那是這個世界的天道,是規則本身。

這就可以證實了,天啟教會供奉的神靈,正好就是那個沒長大的規則意志。

那麼再往下就不該她去追究了。

她得找個能威脅到對方的人,最好是一言不合就變瘋狗的那種,那樣最能讓小孩子害怕。當然這話她是不會說出來的。

她只是暗示黑衣南明:

事情重大,必須您這種大人物出手才能鎮得住啊!

“所以你就來催我了。”黑衣南明果然領會到她的意思,翹起了嘴角。

他放下神像伸了個懶腰說:“催也沒用,我不是跟你說了嗎,等你師父走了我再找她算賬,他沒走遠,我才不給自己找氣生呢。”

蘭疏影眼珠一轉:“你這麼著急氣他?誒,機會難得,要不我提前替你跑一趟,把他引得遠一點,等你這邊結束了我再回來。”

黑衣南明沒料到她會這麼說,當場愣住,確認道:“你要出去?”

“不好嗎?”蘭疏影笑盈盈地反問。

“……那當然好啊!”

對方換上一張“老子賊好說話”的和煦笑臉:“什麼時候走啊,現在怎麼樣?”

蘭疏影一臉樂呵呵,然後在他期待的注視下果斷搖頭。

“???”

“我要先回南大陸覆命,再看看清剿冥府的事有什麼眉目,確定沒我事了再走。不過你得先答應我,我要是出了童話鎮,那是為你做事去的,你可不能不讓我回來啊。”

黑衣南明心裡一鬆,把胸膛拍得咣咣響:“就這點小事,我答應了!只要你辦得好,把這兒當遊樂場都行!”

“這可是你說的,別反悔。”

黑煙散去。

金烏落到她肩膀上,也不吭聲,就是死盯著她。

“幹什麼,我臉上有花啊?”

“沒,我就是納悶……你說他,平時挺威風,怎麼到了這兒就是個任你擺佈的憨憨呢。”

蘭疏影還以為他有什麼高見,居然是專門下來損人的,她彈出一點火星子料理了蛇鱗剩下的粉末,說:“他哪是任我擺佈,明明是順從慾望。”

“我說難聽一點,古神本來就不是神。”

金烏吃驚地望過去,她怎麼會有這種狂妄的言論?

“別這麼看我,實話實話罷了。都知道他們是神,可我也沒見過他們對生靈有什麼慈悲心腸,各有各的私心,都在為自己的目的奔忙,跟人有多大區別?”

從前總是自覺地低他們一頭,直到她以火靈的視角走了那段路,硬生生填平了那段自己造出來的心理差距。她陡然意識到,那算什麼神?

他們充其量就是生得早,生命形態高階一些。

本質上,並無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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