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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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這廝這個月的歲錢交了沒有!”

在一群潑皮們的哄笑聲和咒罵聲下,一個落魄不堪,渾身破爛,如同乞丐一般的中年人,默然不語地,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

拍了拍渾身的塵土,這個人儘管沒有任何話,但從他的臉上卻看不到任何卑微的表情。

儘管是一個乞丐,但他站在那裡,如同一座屹立千年的豐碑。

又好似,一個身經百戰的大將軍,無數次的生死搏殺,讓他早已經能夠抵禦任何事物。

而此時,旁邊路過的人們甚至一臉幸災樂禍地神情,想看看這個人是怎麼吃虧的。

那些潑皮把這個“乞丐”圍在裡面,一臉兇光地盯著他,手中的木棍撐著地面,或者是在手上敲打著,一副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

這實在有些好笑。

一個如此英雄模樣的人,居然被一群潑皮欺負,落魄到了這個地步。

“活膩了麼,廢物!”

一個潑皮一棍子砸在那個人的腦袋上,看著一臉鮮血的這個人只是冷笑一聲:“老爺們叫你老實點,再不交錢,就讓你見閻王去!”

然而那個乞丐卻是一言不發,只是刀子一般地目光盯著這群潑皮,那輕蔑的眼神就像沒把他們放在眼裡一樣。

那群潑皮中的領頭者頓時大怒,似乎遭受到了什麼極大的侮辱一般,恨不得把這人活活撕碎。

他一招手,附近的人一起湧上,不過轉眼間,幾十條木棍齊下,那乞丐已經被打倒在地。

附近的一些路人看了,也不禁連連搖頭。

“這人據說以前也身份不簡單,好像是當過兵和人拼過命的,如今居然落魄到了這個地步。”

“唉,這幫潑皮只是聽說他有什麼撫恤金,而且前日才從牢房出來,便來找他出氣罷了。”

“都小聲點,據說這幫潑皮是張家的打手,招惹了他們我們也沒有什麼好下場!”

“事到如今還說什麼,這廝也是找死,不會避著點。”

而此時,那個乞丐被這數十人毆打著,他也沒有絲毫反抗,只是用雙手死死地護著頭,尖銳地眼神盯著那些人。

“老子叫你囂張,再看著老子試試,老子不弄死你!”那領頭的人一邊揮舞著木棒,一邊怒喝道。

然而,他突然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

就像是殺氣,然而又不完全像,在平靜中,好像又帶著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

剎那間,他只覺得一股寒意從渾身散發出來。

下意識地,他就偏過了頭。

然而,在他的眼前,是一個正微笑的拍著他肩膀的青年。

“你……你是什麼人?!”

那人先是愣住了一下,隨後惡狠狠地叫道:“敢來多管閒事,活膩了小子!”

領頭潑皮明顯有些底氣不足,他能感覺到,這個看似微笑的青年人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氣息,和無形的威壓。

這是個身經百戰,殺人無數的高手,絕對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夠惹得起的!

不過,這小子再厲害,終究只有一個人而已,一想到有張家在撐腰,那潑皮裝了壯膽,也不多話,先叫人去報信,又叫人不管那個乞丐,反而來圍著這個青年。

“那個,我只是想來化解這場衝突而已。”

那青年笑了笑,只是說道:“在下董雙,是張家大少的朋友,這次前來,是來拜訪張家的各位前輩的。”

剎那間,那些潑皮就呆住了。

這小子,認識張大少?

“我問你,張大少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年歲?”那領頭人眉頭皺了皺,還是看著董雙發問了。

董雙笑了笑:“張大少當然是叫張天平,他今年二十三,最喜歡在每月月底打獵,喝上好桂花香,我和他是從小長大的好友,怎麼可能有問題呢?”

這一下子,那幫潑皮一瞬間就沉默了。

連那個乞丐什麼時候站起來坐到了牆角喘息,他們也毫不在意。

莫非,這個叫董雙的,不起眼的小子,真的就是張家的朋友?

他確實對張大少瞭解地不能再詳細了。

別說是朋友,說張大少是他老弟他們都不會懷疑了。

但是,以前好像沒聽張大少說起過有董雙這麼個兄弟啊?

那領頭人正想再說話,卻聽到後面,似乎有什麼人走了過來。

“是,是你?!”

猛地轉過了身,那領頭人眼神猛地一震,語氣顫顫巍巍地說道:“楚……楚江……你……”

“嗯?”

那白衣男子原本正搖著摺扇往這邊悠閒地走來,一看到那個董雙的時候,他的眼中,頓時閃過了一道精光。

呵呵,董平,沒想到,你又被我楚江樓給碰上了啊。

一瞬間,楚江樓只是冷笑一聲,我這個身份還是沒白營造,居然能夠在這碰上你獨自一個人,況且,你還不認識我。

然而,楚江樓只是笑著走上前去,看著那領頭的潑皮說道:“不必緊張,我們只是來例行檢查而已。”

“看樣子,你這城內的軍隊沒有什麼問題,我會對安撫使大人上報的。”輕輕地拍了拍那人的肩頭,楚江樓只是隨意地笑了笑:“不過,這個董雙是我兄弟,還有……”

“地上那位先生,要是被安撫使大人知道了,恐怕以他的性子,不會輕易讓今天的事過去吧?”

聽著楚江樓的話,那個領頭的潑皮頓時渾身發涼。

這個新上任的嶽安撫使可是出了名的嚴苛,因為他只是兼任,平時還得在軍中,還能勉強瞞著。

但事情並非絕對。

前些日子,一些舊賬被那個安撫使翻了出來,他們這些撞到口子上的人就被關了好幾個月牢房。

還是張家花了好大代價,暗地裡把他們保下來的。

今天要不是看那個督察不在,他們也不敢在大街上這麼猖狂。

沒想到,如今……

看著眼前的楚江樓,他不禁咽了咽唾沫,喉動了動。

要是楚江林這個督察御史把今天的事報上去了,恐怕就是張家也……

想到這裡,他連忙點頭哈腰地笑道:“楚大人,您這是哪裡話,小的這是應該的,應該的,您大人莫記小人過啊……”

說著,他對一旁揮了揮手喝道:“趕緊走!”

不一會兒,這些剛才還囂張無比的潑皮們,已經狼狽地逃跑了。

眼看著場面已經恢復了平靜,街上的行人已經紛紛離開,董平看著楚江樓,只是眉頭微微皺了皺。

然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牆邊的那個中年乞丐身上。

看這個人沒什麼大礙,董平便往前走了幾步,想對楚江樓說些道謝之類的話。

然而,就在他經過那個乞丐面前的時候,乞丐眼睛一亮,突然叫住了他。

“少……少主!”

剎那進,董平只覺得側邊響起了劇烈的風聲。

以及,隱藏地極深的一股氣息。

“嗯?”

董平一轉身,看那個乞丐已經衝了過來,單膝跪在了他面前雙手抱拳,他一瞬間幾乎是愣住了。

這個人,莫非,和父親他認識?

一瞬間,董平的眼神就尖銳了起來,他的瞳孔甚至都微微地顫抖著。

“這位朋友,我似乎不認識你。”

沉默了半天,董平眉頭皺了皺,還是語氣淡然地說道:“閣下是不是認錯人了?”

“不,我不會認錯!”那人壓低了聲音,抬起了頭看著董平,眼神堅定地說道:“此處不是談話的地方,少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唉,這位兄弟,我看我們形同道合,不如一起去喝幾杯如何?”

就在董平猶豫的時候,楚江樓已經走了過來,他搖了搖手中的摺扇,一邊伸出了手微笑著說道:“我知曉一個安靜的去處,閣下要是願意,便一同前往如何?”

董平笑了笑,只是伸出右手和楚江樓握在一起笑道:“沒問題,今天還要謝謝閣下的幫助,這就出發如何?”

“當然可以。”楚江樓一邊邁開了步子,一邊偏頭笑道:“不過閣下也太謙虛了,就今天那些人,相信你三兩下就能搞定吧?”

董平只是笑道:“那可不一定,有些時候,可不是想出手就能隨便出手的。”

兩人一路有說有笑,那個乞丐模樣的人卻默然不語,三人沒多久就出了城,到了一間客棧。

董平一眼望去,只見此處依山傍水,附近就有全城最大的一條河流蔓延而過,也沒有什麼人流量,倒是顯得安靜。

三人進了包間,各自落座,那乞丐模樣的人正要說話,突然想起了什麼,又看了看楚江樓,卻不說話。

楚江樓早已知道,他只是站起了身笑道:“我去外面喝酒就好,二位慢慢聊。”

“不好意思了兄弟,等會我們再好好喝幾杯。”董平點了點頭,嘴角也揚起了一絲笑意。

看著楚江樓已經出去了,那乞丐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情緒,他猛地單膝一跪,看著董平淚流滿面地說道:“少主,你……沒想到你還活著,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嗎,當年……”

“等等,你慢慢說。”

董平早已經站了起來,他擺了擺手,眼神凝重地說道:“你先告訴我,你是認識我父親董元呈嗎,還有,你為什麼叫我少主?”

“不錯,我正是……董元帥的副將。”

幾乎是一瞬間,董平只覺得這個中年人的眼神變了,他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董平能察覺到,他那股肅殺的氣息,和威嚴的目光,給人所帶來的震撼。

這是一種,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只有殺過無數人才會有的,霸道殺伐之氣。

這個人,之前想必也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才不動手的,董平頓時暗笑一聲,這倒真是好笑。

一個絕世高手,不願意和小混混計較,而小混混,偏偏要來捋虎鬚。

不是找死,是什麼?

而此時,吳盛也已經起身,早站穩了身子,一臉凝重地看著董平。

他頓了頓,又繼續開口了:“我便是“渾天仙”吳盛。”

這個人就是渾天仙?

董平眼神一震,心中卻是暗自驚歎,這就是父親的左膀右臂,俗稱“獨狼”的渾天仙吳盛。

那個用兵如神,武藝不在父親之下,曾經以千人戰遼國十萬人埋伏而全身而退的,不敗戰神。

仔細想想,自己小時候,好像確實是見過此人一面啊。

想到這裡,董平也只是微微搖了搖頭,繼續聽吳盛說著。

此時,雙方又都坐了下來,氣氛卻是沉重不已。

“看到你身上那塊玉佩,儘管過去這麼多年了,我也不會忘記,至於為什麼叫你少主,你可知道曾經的中原第一門派,鐵鷹教?”

“鐵鷹教?”眉頭一皺,董平低聲地重複著這句話,這個鐵鷹教,不是據說二十年前就已經解散,好像是柴氏後人的嫡系血脈所建立的宗教麼?

據說他們的歷代教主,都是柴榮的直系後人,和柴進不同,這些人一直在暗地裡明地裡和大宋對抗,想著推翻政權,現在說起這個,莫非……

“莫非,我是……”

董平說著,整個人都有些微微地顫抖了。

“不錯,二十年前,是你父親解散的鐵鷹教,因為他已經放棄了和大宋對抗,他選擇忠於朝廷,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決定隱姓埋名。”說著,吳盛的眼神也徹底沉了下來:“而你,就是大周皇帝的直系後人!”

“砰”

幾乎是一瞬間,董平猛地站了起來,雙手撐著桌子,連椅子都被他的大幅度動作給掀翻了。

“呼,呼,呼……”

瘋狂地大口喘著氣,董平低著頭看向桌面,大顆的汗水從他額上滴落下來,他雙目空洞,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此刻,董平什麼也感覺不到。

他心中,只剩下了一片茫然。

“吳……吳叔……”

不知道多久過去了,董平終於抬起了頭。

深呼吸了一口氣,董平硬生生地穩住了自己的情緒,才看著吳盛開口了。

“把當年的一切,我父親遇害的一切,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通通告訴我!”

吳盛沒有急於回話,他只是坐在那裡,一抹冷笑,漸漸從他的嘴角所蔓延開來。

而此時,屋外。

現在已經一片漆黑,屋外幾乎什麼都看不清,更不用說這一處靠近後山的地方。

幾乎沒有任何人能察覺到,楚江樓那和夜幕融為一體的身影。

而此刻,他正透過一個木製竊聽器一般的器物,隱蔽在遠處的草叢中,眼神凝重地傾聽著,屋內的談話。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臉上的表情也在不斷變化。

不知道多久過去了,他才停了下來。

輕輕地嘆了口氣,楚江樓也微微搖了搖頭,深呼吸了一口氣,他的眼神已經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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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得,複雜起來。

似乎,他已經做出了什麼抉擇一般。

最終,他還是輕聲笑了笑。

“董平,沒想到,你和我的身世一模一樣啊,真是緣分。”

再一次笑了笑,楚江樓縱身一躍,不過幾個呼吸間,他已經藉助著沿途的樹幹,來到了這座三層客棧的頂端。

雙手背在身後,抬起了頭望著白潔無暇的月光,他的嘴角處,也已經帶起了一絲若隱若現的,微笑。

“對不住了,殿下,江樓認為……養虎為患,也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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