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四 斷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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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四斷刃(下)

“你說什麼?”聽見蕭易鼎的話,徐雲野竟忽然感到全身的經脈都不由自主的顫動了一下。

“是的。”蕭易鼎笑了笑,“我是在說,朧月樓的案子,也和我有關。好好想一下吧,關於整件事情,你就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地方?就比如,施韜是如何知道上官是非就是背叛者的,還比如,他是從哪裡得到納魯族的聖藥的?”

他頓了一頓,又繼續道:

“其實道理很簡單。因為施韜,本來是我的人。”

聽見這話,徐雲野突然間感到天旋地轉,可在一陣難以置信的眩暈之後。他便突然間明白了蕭易鼎的意思。

還記得,當初方天成設下巧記,讓施韜自己主動講出自己的陰謀之時,他曾經親口說過一件事。

那就是,施韜的身後,還隱藏著一個幕後的黑手。

可難道,那只黑手,便就是蕭易鼎的鐵手嗎?

蕭易鼎見徐雲野詫異的樣子,又輕輕的笑了笑。

“是我,那個人就是我。”

“可是……施韜為人高傲,他從不把任何一個人放在眼裡,那他又為何會聽從你的差遣?”

“那是因為,我有著足夠讓施韜放棄他自尊的情報。”蕭易鼎道。

“你是指,四哥曾經是朧月樓殺手的這件事?”徐雲野嘆了口氣道。

“不錯。”蕭易鼎點了點頭,“雖然施韜這個人,向來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態度,可只要是稍稍牽帶上曾經的那件事,他就會立刻放下身份,卑躬屈膝!”

說罷,蕭易鼎又輕蔑的搖了搖頭,畢竟即使是施韜這樣武功高強,極富心計的人。在他的眼中,也不過是一枚棋子。

“那你,又究竟是怎麼知道,四哥的過去的?”

“別忘了我說過的話,徐雲野。”蕭易鼎大笑道,“沒有人可以隱藏他的過去,任何人都不行。”

“所以,只要上官是非一天是一個背叛者,那麼他終生,就是一個背叛者!”

“四哥,不是背叛者!”徐雲野厲聲道,“他只是做了,他認為正確的事。”

“也許吧,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要害怕呢?”蕭易鼎用鐵手直指徐雲野的眼睛道:

“事實就是這樣,無論是施韜也好,上官是非也罷,他們,都不過只是一群沉溺與過去的可憐蟲,就這麼簡單。”

“可是……”徐雲野像是被蕭易鼎洞穿了內心一樣,突然間連話都無法說得通順:

“你……你又為什麼,非要針對四哥,他……他是個謹言慎行的人,本不會對你有任何威脅。”

“可他卻是嶽虎陽的人。”蕭易鼎搖了搖頭,“而且是最忠誠於嶽虎陽的人。”

關於這一點,徐雲野的確無法否認。畢竟,當嶽虎陽親手瓦解了朧月樓,讓上官是非重獲新生的那一天起。上官是非便成為了嶽虎陽最忠心的兄弟。

但即便是如此,徐雲野卻依舊無法認同蕭易鼎的做法。

“可難道,只是因為這個,你就要那樣老實的一個人,承受這樣的折磨?”徐雲野嘶啞著嗓音道。

“不,徐雲野,你還沒明白嗎?”蕭易鼎突然擰緊了眉頭,“他的一切,都要怪他自己,如果不是他當初良心發現,主動去收養一個被他親手滅門的孩子,他根本就不會有今天!”

聽見這話,徐雲野頓時竟說不出一句話。因為蕭易鼎看似狡辯的話,卻真的存在著一些道理。

可徐雲野當然也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根本就沒有什麼前因後果。如果不是蕭易鼎在背後不停的推動著事情的發展,一切都根本不會到今天的地步!

而他也似乎突然想通了一件事,而這件事,足夠讓他的身軀,顫抖得不像樣子。

“難道……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全都是在你的控制之下馬?”

“那也不一定。”蕭易鼎笑了笑,“就比如,玉劍君子和修羅會的事情,跟我就沒什麼關係。因為你也知道,玉劍君子的野心,根本就不在我之下。”

的確,玉劍君子,並非是一個可以屈居人下的人。而作為一個想要掌控整個天下的人,玉劍君子也當然是不會同蕭易鼎合作的。

但就在此時,徐雲野也同樣想起了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

蕭易鼎似乎是看出了徐雲野的質疑,他輕輕一笑,又繼續道:

“但當然,一些對彼此都有利的事情,我也不會拒絕。”

“所以……這就是,你學會了易筋經上的功法的原因?”徐雲野嘆了口氣道。

“不錯,但你絕不會想到,我是用什麼,來交換易筋經的。”蕭易鼎眯緊了眼睛,“好好想一想,玉劍君子,是不是有過一個他不該有的東西?”

“你是說,我的刀?”

聽見這話,徐雲野又不禁握緊了自己的刀柄。

“是的,就是你的刀。”蕭易鼎道,“你還記得嗎,許多年之前,在你喝得大醉的時候,你曾經讓我看過你的刀。而幸好,我的記憶力,還不算太差。”

事到如今,徐雲野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玉劍君子,會擁有一把跟自己的佩刀一模一樣的刀。曾經的玉劍,用這把足夠以假亂真的刀,欺騙了孫康,迫使自己不得不參與到修羅會的事情之中。可那個時候,無論如何他也無法想到,自己刀的秘密,竟然會是蕭易鼎透露出去的。

但就在這時,蕭易鼎卻又已開口:

“這還不算完呢,你一定不會忘了,十二弟的事情吧?”

“難道……”聽見這話,徐雲野的全身的青筋都瞬間鼓脹了起來。

薛天傲,一個冰冷,卻永遠滿懷熱情的人。

過去的他,曾經是徐雲野最好的兄弟,也是他最為忠誠的戰友。但就在幾個月之前,這個如同寒冰般堅韌的人,卻永遠的離開了他。

可難道,連這件事情,也在蕭易鼎的掌控之中嗎?

蕭易鼎看著徐雲野痛苦的表情,突然長嘆了一口氣道:

“說實話,其實有關薛天傲的事情,我也很後悔。但這些,我也沒有別的選擇。”

“你他媽的,蕭易鼎!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徐雲野瞬間狂怒了起來。

“因為你!”蕭易鼎直指徐雲野的擰緊的眉間,“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想讓他去死!”

說罷,蕭易鼎頓了一頓,又道:

“其實最開始,我是不想讓這些事情,牽連到你的。畢竟在我的眼裡,你一直很……簡單。我不知道這個詞語合不合適。但是,徐雲野,你是一個不會因為利益,不會因為聲譽所動搖的人。”

“可這,卻也是我最害怕的一點。”蕭易鼎擰緊了眉頭,“因為,說到底,你還是太在乎這些情義。而這就意味著,我們早晚有一天,會成為敵人!”

“這些……你都沒必要再說了。”徐雲野突然苦笑了一聲,“從朧月樓和修羅會的事情上,我就知道了,你想讓我死。”

“可你就是沒死,對嗎?”蕭易鼎搖了搖頭,“我想過很多原因,第一點,便就是因為你的身邊,還有著很多願意幫助你的人——就比如薛天傲。”

“所以,你故意讓他去峨眉送信,讓他遇見那些日本人。而以他的性格……一定會同那些日本人接下仇怨。”徐雲野嘆了口氣道。

“不錯,我知道,那一天,那些日本人會來,所以我才會讓薛天傲到峨眉去。而你為了報仇,也一定會前往日本,到那時,無論你會不會死,我都已經有了足夠的時間,去完成我的計劃。別忘了,雖然我的身邊埋伏著嶽虎陽的人,可他的身邊,也同樣有我的人,所以我才能知道,他那時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聽見這話,徐雲野的內心便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可忽然,他又向蕭易鼎問道:

“可是……你究竟是怎麼知道,苦言師太和那些日本人的關係的?這些事情,你本不應該知道。”

“那是因為,這個!”

突然間,蕭易鼎已經亮出了自己的那只鐵手。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我也已經早就厭倦了這些陳年往事。”他嘆了口氣,又道:

“不過,正是因為這只鐵手一直在提醒著我,我才永遠都不會忘記,什麼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不就是現在的這些嗎?”徐雲野眼眶欲裂,“為了這些,你就甘願犧牲你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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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包括你,徐雲野!”蕭易鼎大聲道,“我本以為,你會死在日本,可你卻還是回來了!”

“誰知道呢?”徐雲野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現在的我,跟死也沒什麼區別了。”

“當然,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會安排下這樣繁複的計劃。從很早很早之前,我就開始行動了。”蕭易鼎輕輕一笑,又道:

“當年,我派獨孤信殺害了金門道人的徒弟,故意和他結下仇怨。並在暗中推波助瀾,讓他建立了反白蓮教同盟。又傳出了風聲,讓他自以為,嶽沛萍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實際上,她不過是一個沒有武功的小丫頭,白蓮教有沒有她,又有什麼區別呢?”

“蕭易鼎,你再敢說一句試試?”提起嶽沛萍,徐雲野便像是一頭野獸一樣,瞬間暴怒了起來。

“別急,別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蕭易鼎頓了一頓,又道:

“在這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我便讓李青峰和楊十六故意告訴你金門道人的計劃,讓你不得以的踏入了這攤渾水裡。而以你的性格,你也一定會越陷越深,直到成為全天下的公敵!”

可蕭易鼎忽然又嘆了口氣,“但我卻還是忘記了一點,那就是任何時候,都不應該小看嶽虎陽,即使他已經是一個死人。”

“那是,蕭易鼎,你做夢都不會想到,大哥在臨終前,還能將你一軍吧!”徐雲野輕蔑的笑道。

“是,我的確沒有想到,可當我意識到了這一點後,那就根本不是什麼問題了。”蕭易鼎忽然大笑道,“嶽虎陽想依靠紫雲道人的實力,來剝奪我白蓮教教主的位置,可他卻也沒有想到,你徐雲野,也會被我利用!”

聽見這話,徐雲野瞬間呆立在了原地。因為他已經瞬間明白,自己都做了什麼。

他殺死了紫雲道人,殺死了楓林大師,消滅了嶽虎陽最後翻盤的希望;他聽信了蕭易鼎的欺騙,為他剷除了天下武功最高的一批人,掃除了蕭易鼎前路的一切障礙。而最重要的是,他親手殺死了他大哥的孤女,他本應保護的侄女,他最愛的人——嶽沛萍。

霎時間,徐雲野的身軀,竟也在無法承受他罪惡的靈魂,隨著一聲重重的山崩之聲,徐雲野的身體,也瞬間跌倒了下來。

是啊,他究竟都幹了什麼?為了自己那本不存在的情義,他究竟都幹了什麼?

隨著淚水從徐雲野的眼眶中流出,這個受盡了千百般苦難的男人,竟忽然間痛哭得無地自容。

此時此刻,他的身邊,在沒有一個兄弟,也沒有一個愛人。他常常以為,自己的一切,都來自於命運的不公,可直到現在,他才恍然大悟,他的遭受的一切,不過只是因為他自己。

可看著此刻的徐雲野,蕭易鼎卻只是眯緊了他的眼睛。

“是的,徐雲野,這一切的事情,都是你做的。你跟你的那些兄弟們一樣,正因為你們都有著弱點,都有著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會被我徹底的利用。徐雲野,說到底,那個害了你們的人不是我蕭易鼎,而是你們自己!”

說罷,蕭易鼎突然橫起了自己那只堅不可摧的鐵手,直指向了徐雲野的眉心。

“起來吧,徐雲野,咱們之間的話,已經講得夠多的了。現在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聽見這話,徐雲野宛如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一樣,渾渾噩噩的站起了身。也再一次拔出了他的刀。可這一次,他的心中,卻在沒有任何出刀的勇氣。

因為自從那把刀,沾上了嶽沛萍的鮮血之後,它便再也不是一把從不沾血的刀。而這樣的一把脫離了神性的刀,又究能戰勝那只擁有著鐵手的惡鬼呢?

可此時此刻,徐雲野已經再無任何選擇。他所想的,就只有儘快的結束這痛苦的一切。徹底的瞭解一切的恩怨。所以,即便現在的他,早就沒有了出刀的資格,他也還是高喊著揮出了他全力的一刀。

可隨著徐雲野的刀鋒接觸到蕭易鼎鐵手的瞬間,徐雲野也頓時驚恐得魂飛天外。

因為他的那把快刀,已經被蕭易鼎緊緊的握在了手中。

“你……就這點本事嗎?”

隨著一聲清脆而刺心的輕鳴,徐雲野的眼前,便只存在了一把折斷的刀刃。而當那聲斷刃之聲傳入了他的耳膜之中時,他竟也忽然感到,自己的心中似乎有些東西,也跟自己的刀,一切折斷了。

望著自己的斷刀,徐雲野又一次沉重的跪倒了下來。而這一次,他也再沒能站起。

“你……殺了我吧。”徐雲野閉上了雙眼,也低下了自己高昂的頭。

看著已經徹底喪失了鬥志,再也不能一戰的徐雲野,蕭易鼎突然長呼了一口氣。可隨即,他也張開了那只鄙夷的眼睛。

“不,徐雲野,我不會殺你,我要讓你活著。”

“因為……”蕭易鼎冷笑了兩聲,“因為我要讓你活著,去面對你接下來的人生。我要讓你活著,去繼續承擔,這些你無法承受的苦難!”

說罷,蕭易鼎便輕輕摸了摸自己的鐵手,又緩緩消失在了這間陰暗的閣樓。

霎時間,整片黑暗之中,便又只剩下了徐雲野。可比起那片讓人窒息的昏暗,真正漆黑的,卻是徐雲野的內心。

因為那個堅韌的靈魂,已經徹底斷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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