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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燈,車停。

少女靠車窗倚著,搖下了半截玻璃,讓陽光好撒進幽暗的車內。

她的眼角有些溼潤,她想要逃跑,逃離這場分班考。

對於她,對於其他同學來說,是多麼的不公平。自己的父親居然幹出這種事情,徇私舞弊。自己就那麼沒法讓父親信任嗎?父親就不相信自己能靠真材實料考入最好的班嗎?

柳永元對於她的質問是那麼回答的:

"你是我的女兒啊!我當然相信你。但是,我提前告訴你考試範圍只是確保你百分之百入實驗班啊...既然父親我有這個能力為你取得更好的,遠超於他人的條件,那我就應該盡力去幫助你啊!"

綠燈亮起了,車子又緩緩動了起來。少女眼角滑落閃亮的淚珠。

這是『父親的職責』,只是為了『百分百』考入。

『義正言辭,官方的腔調,一套又一套的大理論。可是,你,卻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啊...你這麼做,讓我怎麼看我自己啊...那如同機械般語氣說出來的"我是你父親",會讓我感動嗎?』

少女擦乾了眼淚,眼眶泛紅,默默地凝視著前方。

坐在駕駛座上的父親透過反光鏡看見了這一切,心頭有些痠痛,他張了張嘴,旋即閉上,最後還是沒有說話...

.........

八點十分,未來將一起度過三年的少男少女們都基本坐入了考場。

隨著鈴聲一響,同學們齊刷刷的動起了筆來。

左秋涵格外的專注,一道道題目的仔細刷下去,奈何實在太難的考題限制了他的速度。

而另一個考場中,柳衡櫻卻是心事重重,先是愣了一會,接著抓起筆來,心不在焉的寫下一個個答案...

十二點四十分,考試正式結束。

考試不是左秋涵的強項。他剛剛做了三個多小時的題目,現在腦袋昏昏沉沉的,剛剛考完的題目也都忘到了一邊。

學生嘛,考試的時候就只有魚的七秒鐘記憶,一出考場啥都不記得了。

人流熙熙攘攘的朝著校門口湧去,很多曾經初中就互相認識的人們,或是前段時間網上認識的聊得來的人們都已經報團在了一起。

『每當進入一個新的環境,人們總是會急著加入屬於自己的組織,拉幫結派,好讓自己不要孤單一人,殊不知,一人,才是最強大的。』

他的那位現充初中校友——黃懌,應該就在這些集體大軍中。雖然左秋涵自信黃懌對自己沒有什麼映象,應該認不出他來。

但是保險起見,為了不被曾經的"熟人"認出,然後做作虛偽的相處交流寒暄一番,結局被迫加入別人的小集體裡去,少年把脖子縮了縮,低著頭,加快了步伐。

走快些不僅可以避免遇熟,還可以趕上第一波公交,不用和未來的校友們擠一輛車,甚至被莫名其妙的搭話。

擠出校門,門口很多家長來接送,萬分聒噪,比考試的孩子們還要緊張,看自己的孩子出來就連忙問這問那,絮絮叨叨。

左秋涵正想著:還好我父母出去旅遊了,要不然還真是煩啊...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額...是媽來的電話。

他接起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母親熟悉的聲音:"秋涵,分班考剛考完吧..."

他打斷了母親的話,一邊朝車站走著,一邊倉促道:"媽,對,我剛考完...emmmm題目有點難而已,不用擔心我的,應該考的還行吧..."

母親"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說:"我還沒說什麼呢,不是來問你考的怎麼樣噠!瞧你緊張的。我是想告訴你,考完就放鬆點,沒事的,盡力了就行,能進實驗班那是最好了,回去好好休息..."

母親在電話裡噓寒問暖,害得左秋涵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今天母親有些反常啊。要是平常,她肯定是先問一問考得怎麼樣,然後在表示性的寬慰一下自己。今天居然看起來一點都不在乎自己考的咋樣,還"花式"的關心自己。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正想詢問母親今天怎麼回事時,他看見了不遠處自己要乘的公交正好進站。

於是,敷衍了喋喋不休的母親兩句,告訴她自己車到了,少年匆忙掛上了電話,快步衝了過去。

由於衝得太快,外加上有慣性,左秋涵一頭扎進了排隊上車的隊伍裡,撞在了別人身上...

......

"抱歉抱歉!"左秋涵雙手合十,微微彎腰,做了個道歉的手勢。

偷偷抬眼一看,映入眼簾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上次在圖書館有過一面之緣的美少女,少年感慨,世界真小啊,她也是四中的學生嗎?

話說柳衡櫻這邊,正好好排著隊伍,突然被人結結實實的撞個不輕,有些暈頭轉向。

父親說好了來接她,結果臨時說是要開會,工作,工作,又是工作!少女即便剛剛得知訊息萬分無奈,但也只能一個人默默地擠公交回去了。

她感到七葷八素,雙腳發軟,但聽到了有人的道歉聲,她還是扶住了腦袋,搖搖頭微笑道:"沒事,沒撞傷..."

『基本禮節,虛偽至極...』

但是,待少女看清了撞她的是何許人也,她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住了。

"是你?"柳衡櫻低聲驚呼道,

"啊...是啊,真巧呢..."

左秋涵摸了摸鼻子答到,他的眼皮跳動了兩下。他不擅長和別人交談,更別提是異性了。(PS:妹妹除外)

柳衡櫻笑著應付著,心裡想著:難到這個"死宅男"也是四中的學生?果然不太好的學校人都不咋樣啊...

兩人一言一語攀談起來,一邊談著一邊擠上了公交,

"你也是四中的新生?"少女率先發問,

和不大熟的人交談就像是面對魔王終極**oss一樣,只能見招拆招。

左秋涵:"啊,是啊...你也是?"

說完,他簡直想扇自己兩個大嘴巴子,這話講的,眼前的少女不都在句子里加了個"也"嘛!這問得不是廢話嘛!

柳衡櫻對少年的的評價頓時又低了幾個檔次,不僅死宅,而且還沒啥智商。

即便是尬聊,少女也能將話題進行下去,這就是她的獨特本領。就像是以前,和那些自己的"好閨蜜"一樣。

拋開了回憶。她紅潤的唇向上翹起,眼裡閃爍著的卻是疲憊,"對啊,我也是...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以後說不定是同班同學呢..."

說到這,她又想起了分班考前父親的所作所為...眼神黯淡的那一瞬間,被左秋涵敏銳的捕捉到了,包括之前眼裡的疲憊。

『她竭盡全力維持和我的對話,她在順應別人,她在順應一個未來可能有交集的陌生人。』

少年心底唏噓一番,這美少女和以前的自己真像啊——那樣的做作,那樣的懦弱,隨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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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不同的是,少年在經歷過了順應的失敗之後選擇了做出改變,孤身一人尋求真物;而少女則是妄圖變得更加懦弱,來更加努力的順應他人...甚至是一個僅僅是未來可能會有交集的陌生人。

左秋涵猜的對,她害怕自己的一時快意,一時衝動,會毀掉身邊一份只有一絲絲存在可能性的關係。真正的杞人憂天。

他有些同情她了。

"我,叫左秋涵。左右的左,春夏秋冬的秋,涵養的涵。"

他那麼答著。

少女有些樂了,那麼土傻的自我介紹啊...真是有低智商宅男的風格呢。那,便依他了。

"我叫柳衡櫻。楊柳的柳,衡短論長的衡,櫻花的櫻。"

少年撓撓頭,"真好的名字啊...不過,衡?橫?衡短論長是哪個heng啊?"

柳衡櫻臉上開始冒黑線了,愣了片刻後,還是耐著性子回答"...平衡的衡..."

"哦哦哦!那個衡啊,知道了知道了。"

沉默。

...

公交搖搖晃晃向前挪動著,好堵的車。

車上位置早已經坐滿了,兩個人並肩站在車廂裡,拉著扶手。

隨著一站站的過去,車廂裡人越來越多,空間越來越少,少年和少女越擠越近,近到幾乎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了。

左秋涵是個正常的青少年,正所謂哪個少年不思春,他的心跳有些微微加速,而反觀柳衡櫻,似乎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極力避免著和他發生肢體接觸。

少年知道,『所謂孤零零指的不是周圍的人口密度,而是指個人的精神層面了。就算別人離你再近,要是不能感覺和自己是同一種生物,那麼乾涸的心也得不到滿足。』

這個叫柳衡櫻的美少女,內心也是孤獨著的,這點和他一樣。

另外,他還知道了——少女對自己一點也不感冒。『難道自己真的對女生沒啥吸引力嗎?那也怪不得以前...』

左秋涵想再找些話題聊聊,問柳衡櫻:"你還有幾站到啊?"

"三站..."少女看了看頭頂的路線圖答到。

"你呢?"她反問,左秋涵說:"比你多兩站..."

...就這樣又尬聊了一站路。

忽然,"嗡嗡嗡——",兩道手機振動聲響起,少男少女的的手機都響了。

兩人對視一眼,分別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是年級群裡有人發起群通話。兩人都沒有接通,他們的眼神再次交匯在一起,旋即,都看向了別處。

左秋涵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開口道,"你也在群裡?...方便加個好友嗎?"

柳衡櫻的內心當然是拒絕的,『嫌棄噁心的死宅』,可是嘴上還是說"好"。

於是,少年將自己手機上的QQ二維碼遞了過去,少女操作一番,介面上顯示了少年的個人名片——

『QQ號:XXXXXX

性別:男

一個可愛**的頭像

(少女心裡:變態宅男實錘)

ID:比企谷八幡』

比企谷...等一等,他就是『比企谷八幡』!?上次那個替她吸引火力的傢伙!一入群就被圍攻懟,最後連頭都不敢冒的那家夥!?

經過剛才的簡短交流,她內心已經認定了左秋涵只是有點微傻外加宅男特質,不過,像入群叫囂:"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渣渣..."這種事情...

不應該是他幹的吧,那不是自己犯賤找鍵盤俠懟嗎?還是說,他那麼做是為了...

少女想到了一種可能,不過隨即馬上放棄了這種想法,因為他覺得那根本不可能。

難道現在還不是他的真正面目?他還要更傻一點?

...

柳衡櫻正在****時,車前傳來了一陣騷動,

"喂!喂!你這傢伙懂不懂變通一下!我說了我過站了,你稍微靠邊停一會會有什麼事情嗎?硬要一根筋?腦子秀逗了吧!"

一個體態顯得有些臃腫的五十來歲左右的胖婦人,她正站在謹慎駕駛的司機身旁,手指不停的指指點點,破口大罵,唾沫星子四濺。

司機大概在三四十左右,面相看起來就是個老實人,面露為難,被胖婦人難聽的話懟得漲紅了臉,再三解釋:"實在不行啊阿姨,我們公司規定了不到站點不能停車,真的不好意思了!您還是等下一站下吧。別為難我了。"

"為難你?我為難你?大家評評理我哪裡為難他了?"她轉過頭對著乘客們高嚷道,"就靠邊停一下車,我有急事啊!倔成這個樣子,怪不得只能開這破車了!簡直和個傻子一樣!"

車上乘客們都是面面相覷,最後似乎達成了什麼"協定"一樣——

看不過這一幕的人們怒目多瞪了兩眼,心裡暗罵一聲"為老不尊的傢伙";看得覺得好笑的人們則是搖搖頭,帶著嘲諷的微笑繼續玩著自己的手機。

『冷漠。與己無關,對自己無利益的事情絕不參與,頂多一笑而過,這,就是人性。』

左秋涵看得心中一片冰涼

『對"人們"的那一點可憐巴巴的希望』也開始逐漸消散。

當然該做的還是得做,袖手旁觀的,才是真正的弱者。

『有人以為一個人的力量永遠不可能抗衡一群人,實際上,並不是這樣,一群報團的弱者,永遠都不可能戰勝一個孤獨的強者。』

就在少年打算行動時,身邊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氣,咬緊了牙關,似乎打算大聲說些什麼,溢於言表的神情暴露了她想幹什麼。

"別。"少年手輕輕搭在了少女肩上,隨及擠開了人群,走到了車頭發生爭執的地方。

柳衡櫻看著這場鬧劇,氣得直咬後牙槽,剛剛準備大聲指責無理取鬧的胖婦人,突然,被重重拍了一下肩,嚇得渾身一顫,再凝神一看,居然是那個叫左秋涵的傢伙拍的!

再也裝不成和藹的樣子了,這個傻子宅男居然敢突然嚇她!

她黑臉一拉,正欲質問他幹什麼時,

"別。"在她的耳邊響起,接著眼裡就是緩緩往前擠的左秋涵。

別?別什麼?他是指自己想要想要上去"見義勇為"這件事嗎?他怎麼知道的?為什麼說別?他打算幹什麼?

一個個疑問盤旋在她心頭,很快左秋涵的舉動就打消了她的好奇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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