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國輝揮手，頗為豪邁："哎～老爺子怎麼能貪你這小輩的子岡...嗯？"
老爺子嚼出了不對勁的地方，一雙虎目中陡然閃過精光。
"子岡，是陸子岡的那個子岡？"
林飛強忍住笑意，點頭道："就是那個子岡，我還想著淘來一件寶貝，想送給沈爺爺，既然沈爺爺不要，那我..."
"哎哎~"
見林飛作勢要將禮盒收回去，沈老爺子就好像經年的酒鬼看著美酒從眼前消失一般，笑著抓住了林飛的手腕。
"看看，看看也沒關係，說不定，老頭子能給你掌掌眼。"
說著，他從林飛手裡拿過了禮盒，一邊拆一邊語重心長道："你別看自己覺得淘到了寶，指不定就是交了學費。"
"老頭子這些年玩元明玉器還是有些心得，撿過不少漏，正好讓老頭子幫你品鑑品鑑。"
揀了不少漏？
有些心得？
看他吹噓的樣子，一想起慄雪兒給自己講過的這位老人在購買玉器上的豪舉，林飛就忍不住想笑。
什麼花了三十萬買了幾百塊的現仿品跟寶貝一樣拿回家；一塊真貨和一塊做舊的玉佩傻傻分不清；買了假，看都不看真的一眼，還逢人誇假貨漂亮。
看來這人越老，還真是越要面子...
思忖間，老爺子已經雙手托出了禮盒中的玉卮，隨手掏出了一個放大鏡上下前後左右看著。
過了不久，他才咦了一聲，不由皺起了眉頭："這平雕的水準確實不一般，漢形秦法，嘿，好像還真有幾番真貨的水準？"
林飛聞言不由暗贊了一聲。
看來這沈老爺子近年來學費也不是白交的，竟然還能看出這雕工形制仿漢，取法於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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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是自己身懷系統，或許兩眼一抹黑就和這寶貝失之交臂了。
沈國輝看了許久，抬起頭推了推老花鏡，扯著嗓子喊道："三子，三子！"
"哎~爸咋啦？"
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小跑了過來，沈太旭兄妹和他在面相上有幾分相似。
中年人一現身，林飛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沈家三爺沈商，沈太旭兄妹的老爹，也是沈家商貿方面事物的主事人。
見三兒子跑過來，沈國輝眉頭一挑："去，把你周叔請過來。"
"哎，好！"
沈商點點頭，便是跑了出去，沒多久一個穿著毛衣的老頭踱著步子來了。
那老頭短髮斑白，帶著一副金絲框眼睛，氣質文雅，頗有些老知識分子的氣質。
慄雪兒湊到林飛身旁，低聲道："周永仁，古文物研究的教授，目前古玩界的一大泰斗。"
林飛點點頭，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來歷，不過"泰斗"一詞就足以體現這老者的學識素養了。
"嘿，老周，你算來了。"
沈國輝老爺子看到了周永仁招呼道，獻寶似的將子岡玉卮遞給周永仁笑道："你給看看，這東西是不是有點意思？"
周永仁瞧見了這玩意，笑道："你這老貨又去淘這些了，怎麼學費還沒交夠？"
他接過手去，和沈國輝一樣拿著一個小放大鏡照著。
然而越是照，周永仁的面色就愈發專注，話越少，到最後連沈國輝老爺子的話都聽不見了。
沈國輝也不惱，背著手看著林飛幾個道："這老貨就這樣，看到好東西就移不開眼，聽不進去話。"
"小飛啊，你找的這東西，說不得還真有點門道。"
又是過了許久，周永仁才輕嘆了一聲。
"好東西，好東西。"
他將放大鏡收起，捧著玉卮道："起凸陽紋，鏤空透雕，陰線刻畫都很是巧妙，空，飄，細三點都具備，比起如今博物館裡收藏的那個子岡玉卮都要出彩三分。"
他抿了抿嘴，面色有些惋惜："如果不是沒有子岡落款，恐怕老頭子都要覺得這件才是真品了。"
他將玉卮放下，看著沈國輝調笑道："這寶貝哪來的？"
還沒等沈國輝接話，林飛答話道："周老，這是沈爺爺今個在古玩市場十萬淘到的。"
沈國輝頓時一愣，這小子在說什麼呢？
周永仁有些詫異，點頭笑道："總算淘到一件好東西，也不枉交了幾百萬學費。"
"咳咳，"
林飛幾人不由被逗笑了，沈國輝不禁又羞又惱。
"你這老貨，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他可是剛剛在林飛幾個小輩面前說自己是有經驗的人。
這下好了，這些小輩都知道他的經驗是靠交學費交出去的了，丟死人了！
林飛笑了幾聲，裝出一臉天真的樣子看著周永仁。
"周老，這玉卮上不是刻著子岡麼，為什麼說不是陸子岡的手筆呢？"
周永仁聞言，眼中頓時放出光芒："哪呢？"
他又抓起玉卮四處端詳，林飛掏出手機，開啟了手電筒，笑道："我視力好，剛才才瞟見的，你們看。"
他將燈光靠近了杯柄，原本黃白的玉體陡然變得光潔無比，而其中一處黃沁被他用燈光特意照顧了一下。
周永仁身子一顫，眼睛睜得老大。
在光的照射下，那些沁色有深有淺，對比之下，那深色的土沁竟然隱隱形成了兩個篆字——子岡！
周永仁精神一振，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長出一口氣。
"不愧是玉神啊，想不到啊，想不到啊，想不到陸子岡的鏤空玉雕技術竟然到了這一步。"
"看走眼了，老頭子看走眼了啊。"
說到這裡，周永仁神色滿是激動，看向沈國輝道："我早就覺得博物館那個子岡玉卮有仿造之嫌，技藝似乎有所不如，以為是陸子岡年歲漸長後體力不行，手腳沒以前利潤，如今看來技術是更上一層樓了啊。"
"博物館那件是仿品，這才是真品啊！"
他看著沈國輝笑道："你這老家夥，總算是揀漏了，真正的大漏啊！"
沈老爺還沒反應過來，聽老友這麼說，這才回過神來，呆呆的看著林飛剛遞到手上的子岡玉卮，有些不敢置信。
這竟然是真品？
自己竟然得到了一件夢寐以求的琢玉聖手的作品？
他絲毫不懷疑這件玉卮的真實性，畢竟老友都說這是真的了，要是他能看錯了，這世界上就沒有第二個人能瞧對了。
沈國輝老爺子舒了一口氣，終於是知道了林飛為何之前說是自己買的這件玉器了。
什麼才發現兩個字，肯定是一早就就發現這玉器是真的，正好這麼說來給自己長長臉。
至於怎麼知道自己丟過臉的，不用說，肯定是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孫子說出去的。
這麼一想，老爺子看林飛的神色愈發柔和，好像林飛才是自己的親孫子一樣。
至於一邊的親孫子，算了，今天就先放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