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 三月十五日 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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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九家那片貧民區裡,有一所被廢棄的教堂,那裡曾經是基督教徒的集會地,但是在一次針對基督教的暴亂後,華麗神聖的地方變成了殺戮的現場。

經常有一群烏鴉在破碎的瓦礫上高歌。

那件事大概是十多年前發生的,當時城市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新興宗教,或者說是邪教。他們的教義就是反對一切基督教信徒的所作所為,漸漸發展為要將基督教從世界上消除。

那次暴亂是他們蓄謀已久的,那天教會正在舉行禮拜,幾乎城市中所有的教徒都來參加了。那幫邪教的人趁這個時機,突襲了教堂,殺伐如洪水般淹沒了這裡。

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那之後這座教堂再也沒人來過,但也沒被燒燬或者拆掉。

瑪伊雅彌推開了滿是彈孔的門,面前是黑紅色的教堂大廳。

牆壁上,長椅上,地板上,血跡沒有人清理,如地上被人踩爆的血袋,噴濺成爆裂的火花。

面目猙獰東倒西歪地睡在各處的教徒們身上也是,只不過時間早已把那鮮紅染黑。

染在白骨上,瀰漫在空氣中的腐爛的味道,滿目瘡痍。

——你們也是曾經有信仰的人麼?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是現在這樣的話,我也很羨慕你們啊。

——我從來沒信奉過什麼,我只知道任性妄為地,根據自己的小癖好讓人類對宙斯撒謊。毫無目的,毫無信仰地進行著一切。

——所以我好羨慕你們啊,有自己的信仰,就算死了...真羨慕你們這些能死去的人。

"你也來這裡了啊。"

看來這座教堂早已被人佔領。

紅色短髮的男人坐在教堂裡的講義臺上,一隻腿蹬在臺子上,手臂環著膝蓋,微微側過頭看著她。

鮮紅的眸子,是和自己一樣的傢伙。

"你是誰?"瑪伊雅彌警覺地盯著他。

"是我。"男人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前,將臉貼近,兩雙猩紅色的眸子對視著。

"是你啊,路西法,好久不見,你的氣味我都快忘記了呢。"

"是啊,好久不見,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有什麼問題麼?"

"沒什麼問題,只是覺得你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我本來就是這樣,之前那些把戲玩膩了而已。"瑪伊雅彌扭過頭,繞開那男人,走進了教堂,"從今往後,這裡是我的地盤,請你不要再來了。"

"這樣很不講理啊,瑪伊雅彌,明明是我先來這裡的呢。"男人有些不服氣地單手掐腰。

"畢竟你是長者,會讓著我的吧。"瑪伊雅彌輕笑了一聲。

"要是我拒絕呢。"

"你有什麼拒絕的份麼?別忘了將我變成這副樣子的是昔拉姐姐,你有反抗她的實力麼?"

"說的也是呢,昔拉她的確特別喜歡你也一定會向著你,不過如果她知道現在你墮落成這個樣子,也會變得不喜歡你吧。"

"你以為把這種事情告訴她,她就會相信麼?你也太天真了吧,我和昔拉姐姐之間的情感,豈是你能瞭解到的?"

"還是說不過你呢,這裡可以讓給你,不過我也要暫時住在這裡,不會妨礙你的事就是了。"男人退了一步,無奈地攤著手。

瑪伊雅彌也沒緊緊逼迫他,因為她知道,如果真的和這個男人發生了衝突,還在沉睡著的昔拉是沒辦法幫助自己的,而自己又是他的下屬,沒強大到能與他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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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先和你說好,不許對我帶來的人類出手。"

"人類?你居然要和人類打交道?"

"不是打交道,利用他們做一些事情而已。"

"啊哈,這點倒是沒變——你喜歡利用別人這一點。"

**

"爸,媽,我回來了。"將畫板隨意地丟在了玄關。

"路達回來啦,今天學的怎麼樣?"母親從廚房探出頭,滿臉微笑。

"再怎麼學也提不起興趣,一點意思都沒有。"

"你小子又說胡話,興趣是一點點培養起來的,你剛學了這麼幾天,別隨隨便便說出這種喪氣的話。"父親將報紙疊好,丟到茶几上。

"因為我根本就不想成為什麼破漫畫家,我是要當兵的人。"

"成為漫畫家可是你奶奶的願望,別給我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父親稍微有些生氣。

並沒有回答,脫了鞋,走進自己的房間中,懶散地坐在轉椅上。

——剛剛父親有壓抑過自己的怒火吧。

"成為漫畫家吧!"父母總是這樣對我說著,無論我申明多少次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軍人,都會被無情的駁回。

就是這樣,成為軍人是我最大的夢想,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宏大到沒有餘地考慮成為漫畫家之類的事情。

父親是個暴脾氣,母親也是性子不太溫和的人,總是這樣忤逆他們的意願頂嘴的話,早晚會觸碰到他們的逆鱗吧。不過也已經因為這種事情,捱過好多次打了。

房門被開啟了,母親將丟在玄關的畫板規規整整地放到我的桌子上,什麼也沒說,似乎在生著氣。

母親離開了,看著墨綠色的畫板,嚮往著墨綠色的軍裝。

——真是讓人討厭。

事到如今已經不想再壓抑內心的衝動,我將畫板踩在腳下,折成了兩半,然後從窗子跳出去,從這束縛中逃跑了。

我不知道那天之後家裡過得怎麼樣,總之我過的不是很令人舒心。

像個流浪漢一樣,每天在街上遊蕩。離開時兜裡的幾百塊錢很快就花光了,然後就過上了飢餓的日子。

不過就算這樣也比生活在鉛筆橡皮畫紙之中要好。

不過之後我就遇到了意外事件,不能說是壞的意外事件。

那天晚上我躲在一座公園裡,幾個小混混不懷好意地向我走來,盛氣凌人地讓我交保護費。

"真是可笑至極,我需要你們來保護?"當時我這樣嗤笑著他們。

雖然之前有自己偷偷練習過MMA格鬥術,但是因為好幾天沒吃東西的原因,體力上明顯敵不過他們。費了好大力氣,終於讓他們都趴在了地上。

然後一個穿得很體面的人向我走來,問著我有沒有興趣當某個老總的保鏢。

我並不在意那是個什麼什麼大公司,也不在意那是個什麼什麼樣的大老闆,只要能有飯吃,只要能不被逼著學習繪畫,什麼都好。

答應了那個人之後,我的日子漸漸好過了起來,不出一個月,就能租得起房子,又過了幾個月,漸漸有了自己的積蓄,生活也走上了正軌。

一年之後,我在那個老闆的身邊混出了點模樣,晉升為他的貼身秘書,就連日常生活得照料的那種,管家一樣的人物。

步入了社會之後,之前在家嬌生慣養出來的暴躁乖戾的壞脾氣,也漸漸被形形色色的人磨滅了。總之在我看來,就這樣生活下去也很不錯。

不過一切總是在一瞬間就會改變,在我死了的那一瞬間,什麼都不見了,我又變成了那個遊蕩在城市中的流浪漢。

只不過這次不會再有小流氓來向我要保護費了——變成了誰也看不到的存在。

但就算這樣我也無所謂,只要還能用我自己的意識思考,被人看不見又有什麼關係。

然後我想著就這樣吧。

直到那個人告訴我再這樣下去就會徹底被人消滅,連意識也不剩的那種,那個人還用武力恐嚇了我。

並不是怕死,只是覺得死了會很可惜。死了的話,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不會與我有任何的關係,稍微有些難過而已。

那個人的血,就像百分之百純度的酒精,從喉嚨劃過,點燃了一條火線一樣。

然後像她說的那樣,我變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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