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呂郝說的，原來秋期身後的那暗影，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掛了電話，丘為予回到呂郝那裡，剛走進去，就聽見有人在低呼："臥槽，這躥的也太他媽快了吧，剛還二十，一轉眼工夫，已經上第二啦！"

"哪是第二，你再刷刷，已經到榜首了。"

丘為予見氣氛說不出的壓抑焦躁，他問呂郝："又怎麼了？"

呂郝揉著額頭，叉著腰，往日泰山崩於前的自若不見了，此刻焦灼地指著電腦屏上的網頁說："莫名其妙的冒出來一個訊息，說韓國要翻拍你們倆人的那部網劇。這不沒一會兒時間，已經登上熱搜榜第一了，眼看著營銷號一個個又聞風而動了，現在網上到處是關於你們兩人這些年大大小小的新聞。幸虧剛那撥新聞給截了下來，不然，這兩相里一對照，你和秋期可真是又要迎上一波腥風血雨了。"

丘為予問呂郝："翻拍？難道O姐把版權賣了？"

呂郝雙手抱到胸前："我剛也給O姐打電話問過了，她說韓國那邊壓根兒就沒人找她談過這個問題，我看這就是個假消息，恐怕有些有心人故意在炒這話題。"

丘為予不語，鬱茜真是厲害的讓他刮目相看，一波緊著一波，無非就是要把他們曝於人前。

丘為予掏出了手機，給鈳鉑發了訊息："再問你一件事，希望你可以做到。如果我手上有鬱茜發的一些露骨的開房邀約，你能不能馬上把它頂上熱搜榜首？"

"可以。"鈳鉑頓了頓，又發過來一條："不過，這種事發出來，受牽連的會是兩人，你真準備把自己也拖下這趟渾水了？"

"我本就在這渾水中，從沒有獨善其身的僥倖。我這就把訊息截圖發給你，你一定要快。"

"丘為予，你敢拿自己的大好前途去護住秋期，我敬你是個男人。你放心，這熱搜馬上就能上去。"

"好。鈳鉑..."丘為予停住了手，抿了抿嘴，終於發了過去："這一次，謝謝你。"

鈳鉑沒有再回過來什麼訊息，丘為予收了電話。

半個小時後，熱搜榜上風雲變幻，一時之間，人們從敏感舊劇翻拍的熱議，轉換成了對鬱姓女星大膽的做派的群嘲，作為當事的另一人，雖然放出的截圖上已經掩了頭像和姓名，可從對話中，還是非常容易就能判斷出，那人就是丘為予。

丘為予前是網劇的主演，後是桃色新聞的主角，熱搜榜上輪番第一的訊息中都是他，於是，沒一會兒，丘為予的名字赫然就獨自孤零零掛在熱搜榜首的位置。

辦公室一眾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怎麼撤熱搜撤到最後，這把火反而引到了另一位主子身上？

呂郝苦笑著看著網頁："今天真是見了鬼了，怎麼又繞到你那兒了？這是有人在買熱搜吧？"

丘為予看著熱搜上再沒了秋期的名字，他拍拍呂郝的肩："讓他們都回去吧，晚了，別折騰了。另外，郝哥，今晚這事別跟秋期提起。"

"那你這..."

"沒事，讓它掛在第一吧。我要回了，秋期該著急了。"

呂郝點了頭，丘為予和呂郝道了別，走出了工作室。

夜涼如水，丘為予緊了緊衣服，抬頭望了望夜空。今晚沒有大月亮，只有一絲如鉤的弦月。他想起秋期唱的"上弦月像你的臉龐，笑時的模樣"，丘為予禁不住彎了嘴角。

回了家，秋期靠在床頭眯著了，整個腦袋斜斜地垂著。丘為予走過去，輕輕扶著他的腦袋，擺正了之後，再抱起他微微往下挪了挪，讓他平躺了下來。

秋期睡得極沉，這麼一番挪移也沒擾到他分毫。丘為予坐在床沿靜靜地看著他，自打他回來之後，只要有空，丘為予就動足了腦筋，給秋期做各種好吃的，可秋期卻怎麼吃都沒胖出來一點，反而自己這個陪吃的，肉眼可見的胖出了一圈。

丘為予撫過秋期的鼻樑，嘴唇，瘦削的下巴尖，他低喃："兩姓聯姻，白頭之約。秋兒，我能答應你嗎..."

第二天，秋期起了個大早，他檢查了一下行李，看看東西都齊全了，就準備出門了。

和丘為予道了別，剛要踏出家門，就接到了呂郝的電話。

"秋期，你先別去組裡了。"

"怎麼了？"

"剛接到他們通知，說是有些前期籌備還沒有完善，開機要往後延一延。"

"怎麼變更的這麼突然？不該提早通知我們的嗎？"秋期有些不快。

"可能...他們也想爭取早些開機，最後看看又實在操作不了吧。"呂郝盡力做著解釋。

"好吧...那就這樣吧。"掛了電話，秋期又拎著包回了客廳。

"丘為予，我暫時又不用進組了。"想想又可以和丘為予朝夕相對了，秋期心裡不禁明快了起來。

丘為予聽著秋期講電話的隻言片語，他心裡一沉，藉著給秋期把行李箱裡的衣服收回衣帽間的時機，他給呂郝發了訊息："還是被昨天的新聞影響到了嗎？"

沒一會兒，呂郝就回了："對，現在對方劇組說是怕受到那部劇的影響，所以還要再考量一下。"

"怎麼考量？"

"說是看看大眾對你們的相關反響如何。他們也怕劇一播出，宣傳秋期的時候，總會牽扯出你來。"

"這多多少少會有關聯啊，畢竟我們之前有過那麼多的合作。"

"是啊，我看這戲估計要黃。"

丘為予盯著螢幕，他忽然揚聲問秋期："秋兒，你歇下來了，是不是可以辦演唱會了？"

"對啊。"秋期的聲音略有興奮："我得找郝哥說這事。"

丘為予飛快地摁著字母："秋期會找你談演唱會的事，你答應他。不要讓他閒下來，發現了這其中端倪。"

"他不能唱，他聲帶已經壞了。"

聲帶壞了！

丘為予震驚，他也奇怪秋期的聲音怎麼一直暗啞不見好轉？他也懷疑是不是嗓子出了什麼問題？可每次問秋期，秋期總是雲淡風輕地說咽喉炎，會慢慢好的。

原來，秋期騙了他。

"答應他，哪怕假唱。"

呂郝沒來得及回訊息過來，丘為予就已經聽到秋期軟磨硬泡的聲音了："郝哥，我那演唱會下月底開了唄。"

"..."

"沒事，時間不緊張，場地好辦，我可以託人，馬上定下來都成。歌曲也都是有現成的好幾首新歌，只要排練排練就成。反正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這又是巡演的二場了，舞臺這條線的準備工作都已經有底了，不困難的。"

"..."

"郝哥，我成的。"秋期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丘為予豎起耳朵仔細分辨："郝哥，這應該是我這輩子最後一場演唱會了，我不想有遺憾。"

最後一場演唱會，秋期的聲音輕輕地，帶著點心傷的無助，丘為予心裡揪了起來。

他給呂郝發消息："答應他吧。"

"郝哥，你答應了吧。"

"..."

"真的？好！"秋期的聲音陡然高了幾分，掩不住的興奮。

成了。

丘為予淺淺地笑了。

果然，扔下了電話，就聽秋期歡喜地衝他說："丘為予，下月底我開演唱會。"

下月底，12月31日，這小傻子存的什麼心思，他懂。

丘為予看了看衣櫃裡都已經掛妥帖的衣褲，抿著嘴笑了。

這天後，秋期就埋進了工作室裡，斟酌著演唱會的大小事宜。他怕自己的嗓子到時候撐不住，就提前進棚，把演出的曲目先錄了一遍，以防有需之時。

丘為予也沒有其他工作，前面那部電影已經殺了青，後面那部Z導的戲，秋期也遲遲不見有電話聯絡丘為予。

於是，丘為予就宅在家裡，每天早早起了就給秋期做好飯菜，灌到保溫食盒裡，讓秋期帶了工作室去吃。

等秋期不在家了，丘為予就在家裡打掃打掃，曬曬太陽，看看書。高興起來還戴了帽子口罩，去花鳥市場買了些植物回來養養。

丘為予一個人在家看書的時候，常常看著看著就會走了神，他會想起許多，想起"大哥"。

他和秋期似是有靈犀一般，兩人從未再提起過"大哥"，也沒人提出再養一隻貓咪。

那些活生生的，會撒嬌會耍賴的，都會在不知不覺中就攫住了人心。人心享得一時的快樂，可一旦它們離了去，那份悲苦，人心如何去承受。

他也會想起秋期的父母，外婆，想起秋媽媽那悲慼的哭聲。他有偷偷給護工打電話瞭解過，秋爸爸的腿傷好了，外婆的小中風也沒問題了。可護工說，那家的女主人的狀況不是很好，一時哭一時發呆的，像精神不是很好一樣。

丘為予不敢告訴秋期他媽媽的狀況，他知道秋期家裡也不會透露給秋期什麼。他現在常常會想，如果當時他和秋期真斷了關係，是不是就沒了後面那麼多人的不快樂？

秋爸秋媽也好，金震也好，鬱茜也好，似乎他們的不快樂，都是源自於他。

丘為予常常就在這樣的臆想中失了神。直到鬧鈴響了起來，提醒他要準備晚飯了，他才會醒過神來，又埋進了廚房裡。

他越發喜歡呆在廚房裡，什麼念頭都不需要有，只要一心想著秋期愛吃些什麼就行。

想起秋期，丘為予的嘴角又忍不住揚了起來。

這小崽子打從開始了演唱會的排練，就顯得神神秘秘的。丘為予幾次問他演唱會上有沒有特別的安排，他都打著哈哈唬弄了過去。可真當丘為予沒了追問的耐心，他又賤兮兮地笑著故意撩撥他："我跟你說啊，丘為予，我這次想到了一個特別有意思的環節，要不要偷偷給你劇透一下？"

丘為予看著他那蔫壞蔫壞的笑，心裡癢得恨不能一口把他吞下去。

不知不覺，一個月就這樣慢慢滑了過去。

明天晚上就是演唱會的日子了，秋期今天早早就回了家，沒有排練到很晚。

吃過了晚飯，他和丘為予團在沙發裡看電視，電視上放著秋期之前和小愛的那片子。

丘為予邊看邊評價："你這演的也太不像人家的男朋友了吧，怎麼連個戒指也戴得那麼彆扭。"

秋期白了他一眼："你行你來啊，你倒做個男朋友的樣子我瞧瞧。"

丘為予嘻嘻笑著，拉過秋期的手："看好了。"說著，取下了戒指，又放慢了速度，把戒指給秋期套上中指。

秋期看著手上那戒指，對丘為予說："你脖子裡那枚戒指給我一下吧。"

丘為予邊取下鏈子，邊問："你要它幹嘛？"

"你別問，我有用。"他把那鏈子握在手心裡："對了，還得問你借一撮頭髮。"

說著，秋期跑去廚房拿了把剪刀，又跑回來，在丘為予腦袋上挑挑揀揀，小心翼翼地剪了一小撮下來，拿細繩捆好了，裝進了一個小袋子裡。

他將袋子和那鏈子一起握著，又對丘為予說："你明天來看我演唱會吧。"

"不去，風險太大，要被人認出來的。"

"以前不也去現場聽了，不也沒事嘛。"秋期微鼓了嘴。

"以前才多少人認識我，現在有多少人認識我。"

也是，秋期無奈點頭，又問："那去後臺呢？"

"去後臺和在家裡看直播有什麼區別，在後臺也只能看直播啊。"

秋期撓撓頭，也對。他笑了："丘為予，那我們還是現場連線，好不好？"秋期搖了搖手裡的手機。

"行，答應你。"丘為予伸手揉揉秋期的頭髮："去睡吧，明天才有好精神開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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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不著，丘為予，要不，咱們..."秋期斜斜地飛了丘為予一眼。

丘為予樂得受不了，抱起了秋期就往臥室去，走到床邊，把他往床上一扔："快睡覺，不許瞎想，那多廢體力。"

秋期嘟了嘟嘴："那我明天等著你。"說著，他笑嘻嘻地用手環住了丘為予的脖子，把他的臉拉近了，湊在自己眼前："丘為予，我愛你。"

丘為予笑得沉醉，他在秋期唇上蜻蜓點水吻了一下："嗯。"

"丘為予，說你愛我，你從不對我說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