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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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墨默默地抬起頭,看著那在這一年,飄舞的柳絮,如十年前一樣。

漸漸地,他好像看到了有一團粘連在一起的柳絮,那是兩個,仿若相濡以沫一樣,黏在一起,慢慢的在那無盡的柳絮中,默默的飄著,任由風再大,也吹不開死死連在一起的它們。

耳邊,似有琴音不知從何處飄來,那琴音透出一股失落,仿若有一個女子,在那孤獨的等待中,唯與琴音相伴。

歲歲年年,年年歲歲。

一晃,又是十年。

莫俞在三年前,終老而去,他離去之時,是在那一年的冬季,他掙扎中,想要度過那個冬天,想要再多活幾個月,去看一眼下一年的柳絮。

只是,他的思想可以明悟天地,但他的軀體,卻是改變不了生與死的交替,在那一年冬天正濃,在那雪花飄舞滿城,整個墨城的河道結了薄薄的冰後,他望著那從天空落下的雪花,仿若永恆。

王墨推著他所在的木椅,走在墨城的街道上,已經接近四旬的王墨,充滿了一股穩重與滄桑,他穿著白色的長衫,默默地推著莫俞走著。

這一年的冬天,特別的冷,那飄落而下的雪花,被寒風吹著,落在二人的身上,清晨,陣陣遠處蘇山寺的鐘聲悠悠而起,在那咚咚之音下,可以把人心靈洗滌一番。

“墨兒,為師要走了...為師一生沒有子嗣,你三個師兄傳承了我很多道理,只是唯有你,與我的思想相近...

我知道,因果之說,你已經有所明悟了,雖說還是朦朧,可你終究還是會懂的,你要追求的,也不僅僅是因果。

這座府邸,為師送你了。”莫俞的聲音虛弱,夾雜在風中,落入王墨耳邊,王墨沉默,眼中露出悲哀。

莫俞,伴隨了他十七年,這十七年,王墨從那十九歲的少年人,成長至中年,跟在莫俞身邊,王墨學會了很多,學到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

雪很大,在那鐘聲下,遮蓋了前方的目光,把這天地,把這墨城,把這王墨二人所在的街道,全部鋪滿。

嘎吱嘎吱的木椅推動之聲,似微弱不可察覺,唯有地面上兩行輪走出的印記,如同人生,回頭看去,漫漫之長,可以看到.asxs.,可在沒有閉目前。卻看不到終點的所在。

雪花落下,把那地面上的兩行印記覆蓋,漸漸的融合在一起,就連.asxs.也看不到了。

“送我...去城外墨山...”莫俞蒼老的聲音,更為虛弱,但他的雙眼卻是明亮,望著天地,仿若看到了自己的盡頭。

王墨默默點頭,推著木椅,在那嘎吱聲下,慢慢的向前走著,走向莫俞的終點。

雪,越來越大,迎著風,任由那雪花落在臉上,落在發上,任由它融化後成為了寒,傳入心中,王墨推著木椅,走出了這條古老的街道,走出了墨城,遠遠的,他看到了墨城外,那座小山。

山不高,可卻有神。

此神看不到,可閉上雙眼,卻能在腦海內浮現那山的一草一木,能感受到那山在寒風中的呼吸,這一點,就足夠了。

待順著青石鋪滿的山道上了頂峰之後,莫俞正慢慢的閉上雙眼,他依稀間,有些支撐不住了,但他那微合的雙目內,卻是露出如十七年前一樣的明亮之芒。

眼為心之窗,他莫俞的身體會腐朽,但他的思想,他一生存在的軌跡,卻是因已經出現,便絕不會消散。

“揹著我,去...那裡。”莫俞聲音越加虛弱,王墨走到其身前,將莫俞背在身後,順著他指點的方向,走出了這青石山路,在一片白雪下,向著山裡似無人會去的地方,一步步走著。

在那盡頭的地方,有一座孤墳,那墳在雪中存在於那裡,仿若在等待著什麼,似乎等了幾十年,直至今日。

在這墳前,莫俞坐在那裡,望著墓碑,雙眼沒有淚,而是一片柔和。

“我來了...你說想要一直看著我,我便把你葬在這裡,讓你可以一直看著山下,家中的我。”莫俞喃喃中,摸著墓碑,蒼老的臉輕輕的貼著碑石,忘記了其上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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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或者說,那碑石的冷,在他的心裡,則化作了溫暖。

慢慢的,他閉上了雙眼,臉上帶著柔和的微笑,失去了呼吸...

莫俞,歸墟。

王墨站在那裡許久許久,他轉過身,目光看向身後山下,在這個位置,他可以看到墨城,可以看到墨城內,莫俞的府邸。

一股濃濃的惆悵瀰漫在王墨的心中,他迷茫,這個世界,他始終在思索,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是自己的前世,是自己的輪迴,還是一場夢,只是無論哪一種,都無法去解釋清楚一切現象,仿若虛與實之中,那萬古長存永久的圓圈,讓人找不到.asxs.與終點,分不清了。

在這第十七年的半個月後,墨山之上那孤墳旁,又多了一座墳,他們,不再孤獨了。

莫俞死後的第三年,王墨三十九歲。

他的兄弟們,也在多年前,被他從樂城接來,只是兄弟們習慣了小城的生活,對於墨城很不適應,住了幾個月後,便還是回到了家鄉,在那小城內,過著平凡的生活。

在王墨三十九歲的這年冬天,王墨站在院子裡,看著那飄來的雪花,接到了人間皇帝的聖旨。

這是莫俞死後這三年,第五道聖旨。

五道聖旨內容大致相似,但言辭卻是一次比一次華麗,所說均是要讓王墨去京都,去做帝師。

二十年的時間,王墨的名字,在國家士子之中崛起,他儘管在這二十年從未離開過墨城,但每年的科舉之士,都會來拜訪,聽聞教導。

這一切,與莫俞有關,但同樣的,也與王墨自身有莫大的關聯,在這二十年中,一些達官貴人,一些書生舉子,在他們的拜訪下,均都被王墨的言辭折服。

世人皆知,王墨為莫俞大智傳承,尤其是莫俞死後,這一點更是深入人心。

只是,凡事並非絕對,還是有相當多的一部分人,並不認可王墨的存在,他們認為,王墨不配稱之為大智,其中便以人家帝國皇帝為主。

這樣的聲音,在莫俞死前只是零零散散,可在莫俞死後的這三年,卻是越來越多,越來越高,最終在王墨沉默的這三年內,變成了一片質疑之音。

這種事情,王墨並未理會,他平靜的生活,與大福為伴。

王墨的沉默,讓那些質疑之人更加放肆,他們承認王墨是莫俞門生,但他們卻認為,王墨是沽名釣譽之輩,不配稱智,在有心人的推動下,慢慢此事衍變更為劇烈,甚至整個人皇國都出現了這樣的聲音。

對此,王墨依舊沒有理會,他看那日出日落,看那春秋交替,感悟天地,明悟因果,尋找生死與虛實的跡象,追尋一切的.asxs.與終點。

儘管他自己也處於迷茫,但他卻不斷地去體會人生,那些紛雜之事他不想去理會,他更不願去證明什麼,這些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如孩童在玩耍,傳出口舌之爭。

只是,他越是沉默,則呼聲越高,更為致命的,則是莫俞其餘三個門生中,除了那當年的監考官,他已然年邁病入膏肓,可其餘兩位,卻是均都站了出來,質疑王墨。

如此一來,人皇國士子一片紛亂,甚至波及了尋常百姓,那紛紛擾擾的聲音,如同一場風暴,橫掃人皇國。

更有人找出了二十年前王墨科考秀才時的考卷,大肆批判之中,以王墨只是一介秀才之名,狂妄的指責肆虐。

在這樣的雜亂呼聲下,京都的聖旨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第九次如雪花一般來臨,直指王墨。

甚至更為過分的,則是波及到了王墨的兄弟們,他的兄弟們原本可以安詳過日子,且受到敬仰,只是如今,在這不斷地呼聲下,就連山村裡的走夫也不知為何知曉了此事,傳開之下,那小城裡的指指點點,讓王墨的兄弟們心裡升起了一股憤怒之氣。

王墨的兄長長年做粗活,加上已不再年輕,這一氣之下,王墨的兄長病倒。

這一年的冬天,王墨站在院子裡,手中拿著一封家書,那家書是他四弟寫下,委託人送來。

家書中,告知王墨其兄無礙。

一遍一遍的看著家書,王墨平靜的雙目內,慢慢的有了一絲怒意。

“有些 過了。”王墨把家書疊好,放入懷裡,望著飄落的雪花,緩緩開口。

他本無意去證明什麼,即便人皇國的呼聲再高,也不會讓他有半點波動,智之一字,是虛名,他不在意。

他如同一個老人一樣,只是想去慢慢的感悟天地。

但任何事情,都有一個度,王墨的底線,便是他的家人,家人之怒,家人之痛,家人的悲傷,便是他王墨的怒,他王墨的痛,他王墨的悲傷。

“大福,安排下去,我要講學十年,從今日起十年之內,迎天下之人來墨城與我論學。但凡有一人自問超脫我者,便把這府邸從我手中取走。”王墨大袖一甩,轉身離去。

在他身後,已然年邁的大福,依舊如二十年前一樣,神色露出興奮,他這三年同樣氣憤不已,往日那些對他恭敬有加之人,不但漸漸將其疏遠,更有冷言之語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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