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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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莉華看見彭笑鋼衣冠不整地從多吉利卡的客房裡走了回來。酒老爺當家的彭笑鋼,開門的動作特別的誇張,彷彿每一個動作都有失控的傾向。門扇“哐當”一聲,撞到了門吸上。他的腳步,已經不能走出一條直線了,踉踉蹌蹌,歪歪倒倒地往床上栽去。

彭笑鋼倒在床上,又被席夢思床墊反彈了起來,上下波動,好一會才消停下來,像一塊漂浮在水面上的樹木。他的皮鞋也沒有脫,就倒床睡覺了。一會兒,他又將身邊的一個枕頭抱進懷裡,嘟嘟啷啷嘰咕著。聲音很小,隱隱約約,勉強還能聽見,好像是在呼喊著錢莉華的名字:“莉華,莉華,我愛你呀,我太愛你了……不許動,我就要這樣……抱你睡覺。”不一會,就鼻鼾如雷,睡著了。

錢莉華是又氣又恨,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像是酸酸的醋味,又像是甜甜的蜜味,摻在一起,混在一起,攪拌在一起,說不出來是啥味道了。

昨天晚上,他們才睡在一個房間裡的。今天,她就看見了這樣的光景,從多吉利卡客房裡出來的怪樣子,真是肺都氣炸了。你彭笑鋼,口口聲聲說你愛我,難道就是這樣愛我的嗎?你這壞東西,我才懶得理你呢。

錢莉華坐在沙發上,氣呼呼地看著抱著枕頭呼呼大睡的彭笑鋼,是越想越氣,越氣就越往混處想,想著想著,她的思維又突然逆向轉了回來。這個彭笑鋼,都已經醉到這個樣子了,他還能幹出啥壞事呢?也許是他酒勁上來了,渾身冒汗,自己在走廊裡胡亂拽自己的襯衫呢。人都醉成這個樣子了,他還堅持扶著牆走回來,說明他心中有我,一心一意地想著我。是啊,他不是說,像抱著枕頭一樣,抱著我睡覺嗎。昨天夜裡,就是被他這樣抱著,進入夢鄉的。想到這,她的心中的怒氣,漸漸又消了。她開始把他的鞋子,臭襪子,一股汗臭的衣服,全部扒掉,拿到衛生間裡洗洗,涼了起來。

第二天,三個人都忙得不亦樂乎,誰也沒有那窮功夫,去瞎想,琢磨,那些包裹在時光裡面,和時光一起消失的爛事情。特別是錢莉華,該想的,在昨天晚上已經想通了。白天裡的事情,忙都忙不過來,哪有那些閒工夫去想那些不知道是不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呢。既使真的要去推敲推敲,那也要等到這陣子忙完再說了。

時光真是個好東西,有些東西,經過她的慢慢稀釋和急速的沖刷,就會越來越淡了。或者,到了適當的時候,有些事情,就會直接被注入了健忘的時光寶盒裡了。開啟,放出來的都是揪心的魔鬼,還不如放進裡面,鎖得緊緊的好。

這是一筆大宗買賣,彭笑鋼不敢掉以輕心,錢莉華更像是在如履薄冰一樣,小心謹慎,兢兢業業,一絲不苟地在完善著每一道工作程式。經過那次上當受騙的事情之後,現在的她,真真切切地知道了,在整個經營過程中,無論哪個環節,只要是稍有閃失,就有可能會造成萬劫不復,傾家蕩產,掉進萬丈深淵,永遠也翻不過身來了。

多吉利卡的白糖已經裝上貨輪了。所有的出關手續,她也辦好了。她準備乘坐飛機,飛回她的故鄉。

那天早晨,彭笑鋼想吃煎雞蛋。錢莉華一聽,二話沒說,拿著錢包就出去了。樓下就有早點店。她買好擰著回來,推開客房的門扇,正好撞見,多吉利卡的雙手正準備往彭笑鋼的脖子方向伸,剛到脖子的兩側,像是要抱著彭笑鋼的臉親吻似的。多吉利卡看見錢莉華回來了,臉上喜悅的神采頓時凝固了。霎時間,紅暈像夏季雷雨天的太陽,從面頰上一掠而過,喜悅飛速地跳越到驚愕,蹦到了鎮定的神態。她不慌不忙,鎮定自若地將雙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捏在彭笑鋼的衣領上,說:“你們這些臭男人,就是不注重儀表,你看你,衣領也不整整,是歪歪扭扭的,一點也不整齊。”

的的確確,彭笑鋼一向是灑脫慣了。他從來不在衣著穿戴上下功夫。錢莉華這幾天,也說過了好幾次,只是沒有像多吉利卡這樣,親自動手,幫他整理整理。老外的熱情大方,著實讓錢莉華感動和欽佩。男同志,在家穿戴隨和,還能認可。可是,要是出門在外,還是那樣的邋遢,不一定會給人們留下良好的印象。

“多吉利卡,你說的太對了。你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你要多多地提攜他,指點他。只有這樣,他才能在生意場上,樹立起良好的形象。為今後在生意場上站穩腳跟,打下堅實的人脈基礎。”錢莉華一手擰著早點,一手擰著牛奶,笑嘻嘻地一邊往裡走,一邊說著。

“密斯錢,你說的太好了,我愛你。密斯特彭是你的男人,我愛他,會像愛自己的男人一樣,呵護有加。在生活上,你們是伴侶。在生意上,我們是合夥人。只要我們今後在生意上繼續相互關照,我愛他,就像愛我的鈔票一樣,一見到他,我就會欣喜若狂,如醉如痴。我多吉利卡的合夥人,在大庭廣眾之下,一定是風度翩翩,風流倜儻的。他的形象,就是我們的生意視窗。”

外國人說愛,就像嗑瓜子一樣,張嘴就來。我們中國人,就不一樣啦,說起愛來,是有分寸的。這裡面,有沉甸甸的責任,更重要的,是有身心換身心的情意。她不是你多吉利卡說的,是你的鈔票,是你的視窗。再往下說,他彭笑鋼就成了你穿在外面的衣服,擰在手裡的坤包,僅僅只是向人展示的裝飾了。說實在的,人啊,其實有些人啊,真是這個樣子的。最起碼,在我看來,彭笑鋼不是這個樣子的。也許,也許換個角度說,在多吉利卡看來,彭笑鋼就是這樣子的。他彭笑鋼只是多吉利卡手頭上的一張名片,銀行裡的一張誠信額度表,難道不是這樣嗎?其他的,又是什麼呢?什麼都不是。他們的的確確就是這樣。只是有的人,沒有看破這一層,或者是,他們看破了這一層,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罷了。他們只是對方穿在外表上的衣服,為他們在招搖過市的時候裝裝門面而已。其他的,算個球啊。錢莉華堅信,任何感情,一旦摻雜上經濟利益的糾結了,這種情感,就失去了應有的純潔性。

“莉華,把早點拿來呀。”彭笑鋼的一聲呼喊,把錢莉華從遐想中拽了出來。

彭笑鋼和錢莉華將多吉利卡送到大酒店一樓大廳的門口,他們將多吉利卡送上計程車,揮手說了聲再見。

從大廳,

走到門口,錢莉華看著多吉利卡一手拉著拉杆箱,一隻手挎著坤包,灑脫,優雅。彭笑鋼呢,這幾天,無論到哪裡去,還是擰著一個大帆布拉鍊包,死沉死沉的,很不方便。是的,我應該將彭笑鋼武裝武裝了。她不由自主地暗笑了一下,嗨,還是等這批化肥脫手以後再說吧。這些東西也太高檔了,武裝起來,肯定需要不少錢的。

化肥在南方特好銷售,彭笑鋼在南方的幾個朋友就把這批貨給吃掉了。彭笑鋼和錢莉華收了貨款,心情愉悅極了,悠然自得地在一家私營早點店裡喝早茶。彭笑鋼是一個典型的生意人,無論走到哪裡,都要和那些店老板,或者是看順眼的,對上光的,拉拉呱。三分鐘,大家就是朋友了。有的,身一轉,也就誰也不認識誰了。也有的,後來還真的成了朋友了。而且,他們還非常的夠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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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早點店,裝飾的特講究,既寬敞,又衛生。彭笑鋼認為這個老闆很會管理企業,可以在一起聊聊天。

“哎,小夥子,看樣子,你不是咱當地人吧。”彭笑鋼撇著當地的口腔說話。

“你說這是哄東的哎。得,你一開口,我就知道你是徽合市人了。”這個夥計在彭笑鋼的旁邊坐了下來,說:“來這裡出差,還是做生意啊?”

“你看呢?”

“有這閒工夫,看來像是出差的。不過呢,從面相上看,你真實的身份應該是個做生意的,而且是個做大生意的人。”

“聽口音,咱們是老鄉。哎,你怎麼會大老遠的,跑這麼遠的地方,來到這兒,就為了開這家早點店啊,不是吧?”

“你看過《水滸傳》了嗎?如果你看過,你一定知道,誰自願上梁山呀?那不都是被迫無奈,被逼上梁山的呀。”

“那你是怎麼被逼上梁山的呀?”

“老弟,不怕你笑話,是為了女人。說得文雅一點,是為了愛情。在家鄉混不下去了,帶著她。”他用下巴指指那位站在收銀臺上的女人說:“私奔,來到這兒的。怎麼樣,你嫂子漂亮吧?”

“還可以,說得過去。”

“在我們農村,這就是一枝花,賢惠,能吃苦。”

“老哥,你這就說對了。漂亮,管個屁用啊,能當飯吃嗎?賢惠,能吃苦,這才是家庭過日子的根基呢。”

“講給你老婆聽的吆。”這個夥計用眼睛瞥了一下錢莉華說:“我看,弟媳婦長得就很水靈。”

“說說你的故事?”

“說就說,好大事啊。”他轉過身來,對著收銀臺的女人喊了一聲:“哎,慧芝,泡三杯好茶,我在這裡和老鄉聊兩句。”

馬慧芝用茶盤端來三杯沏好的茶,送到跟前,笑嘻嘻地說:“大老遠的,遇上個老鄉,還真不易啊。來,老弟,請喝茶。”說著,她用雙手端著一杯茶,遞給彭笑鋼。隨後,又端了一杯給錢莉華。

馬慧芝紅著臉,對自己的丈夫邱收時說:“你不要整天沒事幹,把我們的那些事情,當大鼓書,說起來了。”

邱收時低著頭,撅著嘴唇,吹著飄在茶杯上面的茶葉,沒再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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