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隱者?有狐(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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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陵川循循善誘,顧長安的情緒一天天好轉。有一天落了大雪,周陵川感染了風寒,咳得厲害,顧長安熬了草藥給他喝下,自制了幾樣小工具,外出獵狐,想給他做個暖和的圍脖。

周陵川等了幾個時辰,仍不見顧長安回來,著急去尋他,結果遇上了劫匪。劫匪們料定他有同伴,將他的錢財都摸走,還把他綁了起來。

入了夜,顧長安興高采烈拎著一隻雪白的狐回了,遠遠瞧見這邊,登時就慌了神,連滾帶爬撲過來。

白狐跑掉了,顧長安絲毫不顧,拼命把兜裡的碎銀子往劫匪手裡塞,求他們放過周陵川。劫匪們把他的刀奪走,往他懷裡摸去,他咬著牙,掏出虎頭鞋,揪下銀鈴鐺說:“真的,就這些了,就這些了。”

兩人就此逃過一劫,顧長安給周陵川鬆綁,周陵川歉疚難安,顧長安卻來安慰他:“好啦,你沒事就好。”說著摸出腰間的箭掂量著,眼裡有恨意,“如果只有我一個人,說什麼都要跟他們較量較量。”

顧長安那般慌亂,是想到了姑姑。姑姑也曾被人鉗制,心如冷灰,而最讓他難過的是,姑姑過得不好,可他竟一點兒都不知道。但是又一想,還好,爹爹也不知道,不然他該多難過。

那天夜裡,顧長安的話總算多了起來,說那匹狐通體雪白,像糯米糰子落進了麵粉堆裡,他追逐了它一整個下午,周陵川望著他手中沒有了鈴鐺的虎頭鞋出神:“哎,你有沒有想過,它不是遺物,而是失物。”

顧長安的眼睛刷一下亮了,周陵川信口胡謅,說那一晚,有只小狐狸害怕渡劫,嚇得跑丟了鞋子,躲在山坡瑟瑟發抖,顧長安給老龍王倒酒喝,被它偷喝了,頓生膽氣。顧長安咧嘴笑:“它一定是渡劫成功了,嘗到了酒的甜頭,第二天拿它的油紙傘換走了我的酒。”

周陵川拍拍他:“那就不要再為這雙鞋的主人擔憂了,好不好?”

顧長安心結頓解,把虎頭鞋放在枕邊睡著了。周陵川在燈下看他,他是害怕那晚有人葬身虎口吧,就好像二喜一樣。他說過,二喜是他為自己找的親人,這輩子都想親親熱熱走動。

次日清晨,周陵川把虎頭鞋補好,交給顧長安,兩人心情鬆快上路去,沿路幫人寫封家書,遞個狀子,尚可餬口。有個老者很感激顧長安幫他箍浴桶,送了他一罈高粱酒,顧長安就著幾隻春捲下酒,醉眼朦朧瞧一陣虎頭鞋:“鈴鐺是虎頭鈴,還大搖大擺穿在腳上,那個小狐狸有點志向。”再瞧一陣周陵川,“你就是它,對不對?要不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不等周陵川回答,顧長安就醉過去了,半夜醒了,喊:“狐狸狐狸,我要喝水。”

周陵川起身給他倒水,走了幾步,停住了。狐狸?狐狸!這輩子也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有這樣荒謬絕倫的一個綽號。顧長安咂摸著,把自己逗樂了,在那裡笑了半天:“我不管你依不依,反正就是你。”

周陵川負隅頑抗,某日存心講了個新故事,說華山有個叫明思遠的道士,勤修道篆三十餘年,很多人找他拜師求教。華州虎暴,明思遠說,老虎有什麼可怕的,我去看看!徒子徒孫就跟他去了,剛到山谷口,老虎就來了,眾人落荒而逃,惟獨思遠不怕,閉氣存思。

顧長安迫切想知道下文,周陵川悠然道:“思遠俄然為虎所食,其徒明日於谷口相尋,但見松蘿及雙履耳。”瞥一眼他的虎頭鞋,“你這雙,說不定是個小神仙的哪。”

顧長安氣急敗壞,晃著虎頭鞋:“胡說!他才不是被老虎吃了,是登仙而去,籙上有名了!鞋子是遺蛻,要建個廟供奉起來!”他越說越氣,瞪起眼,“這叫尸解,你不懂!你這個狐狸!”

周陵川莫可奈何地一嘆,唉,狐狸。他走開去,顧長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大笑著問:“喂,哪有神仙能穿得下這麼小的鞋子?”

周陵川返身欺近,兩指拈起他額前的一綹頭髮:“為什麼是虎頭鞋?因為修的是爛漫道啊。你不知道吧,有個神仙叫劉海,他常以兒童之身出現,頭頂剃光,周圍留一圈垂髮,所以後來平常人額上的垂髮也叫劉海了,就是你這樣。”

顧長安新奇:“劉海,有意思。”興致勃勃問,“你將來會不會去修道降妖?”

他總想一出是一出,周陵川說:“不會。”

他父親怎會允許他搞些邪門歪道呢,這比被人喊作狐狸更為荒謬吧。然而顧長安自顧自地樂著:“想象一下,你學了三五十年,穿得很神氣去收服一頭獅子,在它額頭貼了一道靈符,上書一個血紅大字——”他斜眼看著周陵川,笑夠了才說,“乖。”

周陵川站住了,正色道:“我不信鬼神,也不認為長生有任何意義,斷不肯去修道。”

“這樣啊?”顧長安笑嘻嘻地說,“可我還是認為,你就是那個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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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自己鬆垮垮地扔在椅子裡,看上去無賴又快活,周陵川靜了一瞬:“……是也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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