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呢?"
蒼蘆已經在畫舫上安排睡著了,而徐沐年也帶著蕭縱給安排的藥材回到了徐府。
蕭縱匆匆忙忙的將蘇懷衣引到梁採菲面前之後,也自己去了徐府。
那倆母子現在有些話要交代,他只是個梁家的外人,有些事叫蘇懷衣這個大外甥去做,比自己做要好上不少。
謝相無現在也不知曉怎麼樣了。
他的身體是越發不好了。
"來了。"
蕭縱應了一聲,接了青梔手裡的毛巾就走了過去。
現在也不過正是春日上頭,夏日近前來的時候,謝相無卻還是同冬日裡一般躺在床上,蕭縱的手掀開被子的時候著實是被嚇到了。
這副身子已經消瘦得不成人樣了,瘦骨嶙峋,一層皮緊繃在肉體上,乾癟,沒了平日裡的彈性。
蕭縱看著他這身蠟黃色的皮肉,皺了皺眉頭。
"很噁心吧?"
謝相無這些日子像是瘦弱了一圈,他伸出手握住蕭縱道,"叫青梔來吧!
你看了會不適應的。"
"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個樣子的?"蕭縱鬆開他的手,依舊是不介意,輕輕替他擦拭著身體,"為什麼不早點寫信叫我過來看看你?
我上次回山上去的時候,你都不是這個樣子的。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你這身子到底是怎麼呢?
青梔,你說說?"
"公子吃的不多。"青梔低著頭,後面的話不敢說了,這顯然就是有心事在瞞著他。
蕭縱知道。
他沉默一會,擺了擺手,叫青梔退下了。
他一個人拔了謝相無的衣服,"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就偏過頭去吧!
當初我那個樣子,也是你親手救回來的。
我給你試試吧!
青梔沒少拿你這身體試煉吧?"
"起先是不準的。"謝相無低著聲音道,"後來,穴位才準了一些。
他又不是生來就會的,以前也只是翠紅樓裡端茶遞水的小廝而已。
當初帶他來的時候,本就是試探過了的,這孩子實誠,你就不要多在他身上多花費心思了。"
蕭縱的手一頓,那些不好提示的話,最後還是收下了。
"我沒有想那些。"他哀傷道,"你這身體還能支撐多久?"
"你有什麼交代我做的?
我好久都沒活動了,我帶著青梔去認人也好。"
"認人我不曉得叫你娘去?"蕭縱氣不打一處來,橫了他一眼,"到底什麼時候的事?"
這病秧子在床上咳嗽起來,沒幾下的功夫就出了血。
"我給你說啊!我這人最怕的就是見血了,你別嚇唬我啊!"
蕭縱警告的看著他。
"我嚇唬你做什麼!"謝相無咧嘴笑著,"真沒什麼好嚇唬得啊!
以前你不就是知道我這樣了麼?
那時候青梔還怕你們,也就見了你,還給我說,你一點都不像是土匪來著。"
"嗯。"蕭縱點點頭,沒這個閒工夫去給他貧嘴,伸手把脈道,"還,有救麼?"
"我在催促了,你再給我點時間吧!"蕭縱嘆息一聲,將被子捂好,"等我回畫舫上去問問,夏天快到了,你身上這被子太厚了。
我上次記得紅杉櫃子裡有床蠶絲被子的,給你帶過來。"
"別別別。"他連忙止住,"我這還不知道能活多久,享受不起。"
"謝相無!"
蕭縱心浮氣躁的將手裡的毛巾扔進一邊的銅盆裡,他心情很不好,銅盆撤翻在地上,門外侯著的青梔聽到動靜之後趕緊跑了進來。
謝相無知道他這是生氣了,朝青梔使著眼色叫他先出去,青梔見自家公子似乎是真沒事,才帶上了門。
"生氣呢?"謝相無瞧他胸前幾個起起伏伏,那憤懣的眼神在他身上逡巡一陣之後,總算是落在了地上的銅盆上。
謝相無的心,這才從那種震驚中慢慢回來了。
他面上裝得多鎮定,心裡就有多震驚。
他只想帝王家都是多情卻寡義之人,卻沒想到蕭縱因為自己一句話,就大發雷霆了。
"你這樣很好玩是麼?"蕭縱將屋子收拾一通之後才在他面前坐定了,"你不能別這樣幼稚?
逞英雄?
你該比我更清楚,我是多需要你的。
你身體不好,我便讓你什麼事都叫青梔代勞。
若不是我這次來了,你還要叫他瞞我到什麼時候?
青梔是你的人,我只是想叫你用著省心,你喜歡他,能省心。
我為了能叫你省心,原本對徐沐年還有些排斥接近的,現在卻和他表明心跡了。
謝相無,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自私?"
"你怎麼?"謝無相臉上的笑容沒了,他像是第一次知道了自己在別人心中的重量一般。
"我......"他愴然一嘆。
努力吸著鼻子,他感覺全身的力氣都在蕭縱的這一生怒吼裡漸漸的逝去。
"你若是不想活,我有一百種一千種一萬種法子,幫你去死。
可是活的法子,只有一種,我已經盡力了。
我能等,你能不能幫我,就當是為了我,為了青梔,也等等?
不要再給我說這些喪氣的話呢?"
"你以前是不是經歷過?"
"想聽?"
他明顯感覺到蕭縱對他的抗拒了,像是在害怕什麼。
謝相無心中一陣興奮,他總算是找到這個人的弱點了。
清風山看著像是這個男人的弱點,實際上他什麼都不在乎,以前和蕭縱相處的時候從他眼睛裡謝相無看到了這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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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果沒了弱點,那他還算是個人麼?
這是以前師父問他的話。
那時候他覺得像,可是遇到了蕭縱,他便覺得不像了。
於是,他開始尋找自己的弱點,直到遇上了青梔,他才知道自己原來不是個什麼都步步為營的陰謀家,算的上是個人了。
可惜的是,留個他的時間並不多。
現在,蕭縱是人麼?
他以為和徐沐年敞開心扉的蕭縱會是,卻發現他還是沒怎麼在乎,直到現在,他總算是知道了。
少年將一切都深埋於心底。
也是,本就是那清冷地方出生的人,就算滿身的逆鱗都被藏了起來,心中怎麼會沒有掛念之事了。
"你以前是不是跟我有過一樣的想法?"謝相無看著他嘴角的冷笑,忽然悲愴的笑了,"厭惡自己?"
"嗯,於是我來到了這個世界。"蕭縱垂下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