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化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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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鵲青艱難的哽咽了一下,千言萬語如激流一般湧上心口,生生梗在肺腑裡,他微微合上雙目,道不出一句。

那個瞬間,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像是早有預謀——

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炎凌的手猛地伸向了金烏劍的劍柄,接著用盡全身力氣猛力將鵲青推了出去。趁鵲青來不及反應的短暫間隙,倒握金烏,於脖頸上重重劃了半圈。

鵲青倒在玄冰臺下,當聽到金烏劍與冰面接觸的那一聲金石之響時,周身血液一下子僵住,就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了。

洞內瞬間歸寂,外面的風聲像是什麼人在哭。

鵲青蜷起身子,雙手覆住臉面,方才衝撞之下掉落的火光落在不遠處,猶在顫顫悠悠的燃著。良久,指縫裡流出大顆大顆的眼淚,他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

...

碧草間十八層洞府,再沒了往日的熱鬧。二蛇女見了蒼決,只低垂雙目微微福了身,便錯身走了過去。

洞裡的所有蛇蟲似乎永遠高興不起來了。

多年前,逐流點化的那條昆吾蛇如今做了碧草間的主。小昆吾長大了些,也沉穩了些,不再是那個只能化個軟塌塌人形的小蛇精了。像所有蛇兒們一樣,美貌多情似乎永遠是蛇類的宿命。

昆吾生就一雙綠眸子,美地如一池吹皺的蓮塘。這些年經了不少人事,眸子裡總是愁光瀲灩,大約方才她也見了逐流,想起些傷心事,臉上淚痕未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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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決迎面走上前,稽首為禮,只說要去趟地下暗河。昆吾也不多問,指了條小蛇給他帶路,這才拭了拭淚痕,福身走遠了。

暗河無濤,由著身體下沉怎麼也得沉個幾天,蒼決便提了氣,一路破水往水底衝。洞穴猶在,洞中的巨蟒猶在。隔著洞口的壁障望進去,蜷起的蟒身像是一座嵌著白鱗片的小山。

這還不是馴皎真正的真身,遠遠不及。開天龍蟒巨大的蟒身蒼決是見過的。那時候白茹還活著,一切彷彿剛剛開始。

那天炎凌也在。

就在白茹的蛇洞中,一個直通暗宇的破口將他們幾個送入了暗宇深處。那時,他們穿越一條璀璨星河,被星光灼的眼花繚亂,落地時,便到了那個地方。

一片漆黑的靜湖,湖面上蕩著綺麗的漣漪,但水面卻像石頭一樣堅硬。

便在那處,馴皎將他寶貴的龍丹給了炎凌,一字一字道過,"九墟氣數將盡,成敗在此一舉了。"

為這句話,蒼決要見一見馴皎,成敗到底怎麼個在此一舉,那顆龍丹到底會起什麼作用。

蒼決對著壁障內白茫茫的蟒身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頭,繼而立起身形,恭聲道:"馴皎前輩,晚輩有要事相求!"

水底的聲音悶悶地,傳不遠,也不太真切。蒼決馭氣亮聲,一遍一遍的道,大概如果馴皎不出來見他,他會一直喊下去。

也不知喊了多久,洞口的壁障處突地出現了一個小破口,那破口如空門一般通向不知名的所在,漸漸地破口慢慢變大,染墨似的,直到暈出璀璨的星光來。

蒼決突地一顫,馴皎聽到了。

他想也不想驀地立起,幾步跨了進去。猶如那年一般,這道門直通縱深暗宇,所過之處皆是巨大的令人心生悲憫的星子,站在那些星辰之間一切都顯得那麼卑微、那麼渺小。

星河璨波,穿越星河的時候,蒼決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不似那年墜入暗宇那般慌亂,反而平添某種靜謐。如果一定要找到個更貼合的說法,應該像是母親腹中溫暖的羊水。

那一刻,他像一個嬰兒,無悲無喜,身體裡存在某種張力,如一顆隱秘生髮的**。

還是那片湖,平鋪在漆黑寰宇中,很大又很小,一眼望不到邊,可閉上眼睛只覺得心裡張開了某一隅。

靜水緩緩流淌,腳下每一觸都蕩開漣漪,像上次一樣,他蹲下來摸了一下水面。冰涼堅硬。指尖重又激起餘波。

"馴皎前輩,你在麼?"蒼決對著虛無空喊。

他環視湖泊四周,環視周遭暗宇,指望馴皎會像當年那樣從暗宇中降下,環繞於湖泊之上。

沒有回應。

蒼決亮聲又喊了幾遍,依然沒有回應。

眼前不遠處,憑空激起了小小的浪花,像是投入了一塊看不見的石頭。石頭激盪的波紋慢了半拍,小小浪花也跟著慢悠悠地躍向半空,然後下墜,最後只餘下一滴指肚大小的水珠飄到了他眼前。

下意識,蒼決伸出手接在了掌心裡。水珠很小,卻出奇的重,沒有提前蓄力的他被墜了個冷不防,險些壓趴下。半透明的黑色的水,奇硬無比,卻又好似無形。

他用兩根手指捻著那水珠遞到近前檢視,眼前忽然白了一片。

馴皎手扶袖面,將兩指間的一枚白子落在了棋盤上,收回手,隨之扶正身形,眯起眼,慢悠悠地捻著下頜上的龍鬚。

"該你了。"他道。

蒼決迷茫的望著眼前,指尖的水珠不知何時化成了一顆黑子。四周是一片蒼茫無物,白的刺目。湖泊消失了。眼前的馴皎除了衣裳上的陰影,還堪堪能描畫出一個人的輪廓,幾乎與蒼茫融為一體。

他正盤腿坐在一方棋盤前,而馴皎正等他落子。蒼決將那枚黑子握在手心裡,攥了攥,"前輩,晚輩有惑。"

馴皎張開雙目,眼中大化萬千包括永珍,略微一定,點了點頭,自說自的,"奕者,多有好勝之心,此心於微小處可得裨益。好比這棋盤之上,你我二人對弈若不分輸贏,於奕者而言,便少一分滋味。真若和局,至少有一方不甘。是以,微小處,不破不立。"

蒼決顰起雙眉:"晚輩不懂。"

馴皎手撫長須,微微一笑,"該你了。"

蒼決凝目望了會兒棋盤,似是個殘局,不解其意,只能迷茫作答,"晚輩不通弈棋之法。"

馴皎將手指探進桌上的白瓷盅,慢慢撥弄著裡面的白子,玉石相碰,清清脆脆。"不通,便無勝負之心,平常心落子,暗合運數。"

蒼決看了看方才馴皎落下的白子,捻著手中黑子在靠近自己的位置隨意一擱,"請前輩指教,如今九墟,是否有力挽狂瀾的境地。"

馴皎伸手撿起幾個黑子扔進蒼決面前的黑瓷盅裡,不疾不徐地道,"這棋局是當年蠻王擱下的殘局,黑子是他,白子亦是他,真正的對弈,並非在兩個人之間,而是自己與自己。"

說罷,馴皎在蒼決剛剛落下的黑子旁,落下了一顆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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