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智障。
小孩子真是天性殘忍,像是揪斷蟲子的腿,把小獸開膛破肚,用鞭炮炸糞坑之類的事,都能輕易做出來。朕怎麼說也是一隻活生生的貓,居然直接把朕拋進海里,
人之初性本惡啊,尤其是這番婆子,長得人模狗樣,和瓷娃娃似的,心裡卻壞透了,長大後就是一副機關算盡,算無遺策的樣子,小時候更是秉性暴露無遺。
本來還想給她讀點聖賢書陶冶情操,現在看來,朕是媚眼拋給瞎子看。
先前與惡犬搏鬥,體力耗盡,朕累得半根爪子都動不了了,只能眼睜睜看著籃子越漂越遠,竟然順著洋流被衝到了金角灣外。
看著加拉塔石塔消失在視野中時,朕還不知道,下一次回到君堡,居然是兩年後了。
朕在海上漂流了三四天,海水喝不得,朕在籃中渴得嗓子冒煙,好在後來下了場雨,雖被淋成了落湯雞,好歹喝到了一口水,不然朕就是有九條命也要全丟在海里。
漂到第四天,籃子被衝到了一處灘塗上,朕餓的前胸貼後背,只想趕緊殺兩個人,不對,殺兩頭牲口來祭五臟廟。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此處灘塗上長滿蘆葦般的草叢,爛泥地吃不住力,一踩就往下陷,還好貓輕盈無比,以天理拳勁灌注四爪之後倒也如履平地。
此時正是退潮之時,灘塗上不少水窪裡留下了許多來不及退回海中的海產,朕沿著幾個水窪一路大吃大喝,撐的肚皮溜圓,才把三天遭的罪稍稍補回來一些。
正在這時,朕聽到一個奇怪的叫聲,小鹿似的啾啾喊著,撥開水草尋聲而去,卻見一個水窪裡躺著條幾丈長的大魚,身上黑白相間。
大魚旁,竟然站著條地龍,正在啃咬魚屍,血和腸子淌了一地。
一見那地龍,朕登時認出來了,這不就是先前肆虐羅德島,吃了許多大善人的羅德島惡蛟麼?
地龍似是察覺了朕的殺意,吐著火舌轉過腦袋,頭上的鱗片上掛滿血汙碎肉,瞧來甚是嚇人。
因為先前與地龍交手過,朕知道地龍的弱點,而且這條惡龍體型較之朕斬殺的那條小了好幾圈,輕輕鬆鬆便廢了它的左眼。
地龍成了夏侯惇,朕便一直躲在它左邊慢慢作弄,天理拳勁對付煙霧化的惡犬頗有奇效,但對渾身甲冑的地龍就力不從心了,天理拳境界雖在,受限於貓兒的皮囊,能發揮的功力十不存一。
但終究被朕尋了個破綻,跳到頸椎處,把周身天理拳勁自眼眶傷口盡數轟入地龍體內,地龍傷到腦髓,拼了命的翻滾,攪得汙泥四濺,朕卻早已跳開,過了片刻,確認它死透了,才慢慢靠上去。
該死,皮未免太厚,撕都撕不開,這讓朕怎麼吃?
“啾啾。”
朕又一次聽到了這聲音,抬頭看向黑白大魚,這大魚應當是海鰍一類的大海主,只是退潮時走得慢了一步,困在了岸上,成了地龍盤中餐。
大魚被咬得腸穿肚爛,早已不活了,但聲音卻是從它身後傳來的,朕繞到它後頭,卻看到一條小一號的海鰍躺在邊上,正在悲鳴不已。
這海鰍剛死了娘,悲鳴聲聽得朕肝顫,不禁想起自己母後。
罷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今日便放一回生,又強聚起周身拳勁,跳到海鰍身上,把拳勁注入它體內。
拳勁進入海鰍經絡後,朕便引導著它的四肢百骸和周身氣血,逐漸迴旋,在灘塗上打起滾來,好似獅子踩繡球般,把小海鰍滾到了海中。
“啾啾,啾啾。”
“行行行,朕以後就是你舅舅了,回去吧回去吧,下回別傻乎乎到岸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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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海鰍依依不捨離開的背鰭,朕又回到地龍龍屍所在處,還想設法弄兩塊肉來吃吃,但咬了半天也是狗啃刺蝟無處下嘴,不得不悻悻的跑開了。
誰知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朕在不遠的草叢裡找到了一窩蛋,各個比雞子還大一圈,朕又吃了個肚皮溜圓,還剩了一個實在吃不下,只能留著以後吃。
畢竟貓沒有手也沒衣裳,吃不完沒法兜著走。
過了幾天,朕總算見到了人煙,是熟悉的拂菻話,只是多年未聞,又是鄉音,朕也不太聽得懂。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在北京也無人祭拜,見附近的村子裡曬著臘雞臘肉,牛脯鹹魚,也不見外,叼了便跑。
遼餉,這是遼餉。
朕吃了一年加派,這幾個村子的百姓都和朕熟絡了,每回朕來,都抄起棍棒草叉充作儀仗,夾道歡迎朕,朕龍顏大悅,不禁多吃了幾口,很快臘雞臘肉就被朕吃光了。
這倒不妨事,老鄉家不還有雞呢嘛?
朕也知道不能殺雞取卵,便只吃公雞和雞蛋,老母雞都給鄉親們留著,實在餓得受不了了,才吃上一兩只。
一年以後,朕總算是打聽清楚這兒是何處了,原來這裡便是羅德島,而羅德島上有三害,一害是灘塗上的惡龍,二害是一隻賊貓,三害則是島上的聖醫館騎士團。
惡龍、醫館騎士團朕都見識過,但這賊貓,朕就從來沒見過了,看來道上的朋友輕功很好,總能躲著朕。
以後朕有機會,替你們除三害,眼下朕還趕著回君堡,誰知道君堡怎麼去?
朕抱著瞎貓碰死耗子的念頭,上了一條來收島上蔗糖的海船,在海上顛了好幾天,稀裡糊塗到了個黃沙遍地的地方。
此處很是要命,風一刮就全是沙子,比北京的沙塵還大,白天酷熱無比,朕只能躲在陰涼處打盹,到了晚上才能趕路,朕悄悄尾隨一夥駝隊,靠借他們的乾糧和水,到了個全是人的大城。
這城裡講的話不同於拂菻,朕也聽不懂,朕也不敢問,只能瞎逛,逛著逛著,看到許多達官顯貴聚攏了一大支駝隊,帶著無數珍寶出了門。
有門,這些人原先天天繞著塊石頭轉圈,今天怎麼帶著這麼多好東西出門了?朕當然跟著一道出去了,興許是去君堡做生意的呢?
朕迷迷糊糊趴在駱駝背上舔著爪子,駱駝的主人想摸朕,被朕賞了三個紅道子,便沒趣的走開了。
吃駝隊的,用駝隊的,這麼走了三天,駝隊又換了一次船之後,朕到了一處行營。
終於,朕看到了朕認識的字了。
你看,這旗幟上,左邊的字,叫日,右邊的字,是月,合在一起……
合在一起是什麼呢……
最近腦子越來越不好使了喵。
從駝峰上一躍而下,朕小跑到旗幟下,歪過腦袋細細打量著旗幟,只覺得熟悉,卻又死活想不起來。
有人用大明的官話自言自語道:“哪兒來的狸奴?”
朕還在想什麼是大明,什麼是官話,就被人一把拎起,摟在懷裡帶到了營帳中,淡淡的麝香味從他腰間的香囊上散發出來。
抬頭呆呆看著這個無須的人,帳內的人發話道:“鄭公公,咱們這回到了忽魯謨斯,已經快到麥加了,那幾個回回官嚷著要去參拜。”
這個被稱作鄭公公的人輕輕撫了撫朕的腦門:“各國的王公都到了嗎?”
“天方國,左木爾,木骨都束,阿丹的使者都到了,帶了許多珍禽異獸,有獅子,金錢豹,哦,阿丹國敬獻了……敬獻了一匹麒麟。”
鄭公公撓了撓朕的下巴:“好生養著,不過咱們此行,可不是為了什麼麒麟獅子,而是要探訪建文的下落,這才是頂頂重要的大事。”
建文?建文是誰啊?
這時,帳外有人報唱:“眾使者到齊!”
鄭公公把朕擺在桌上,對手下道:“走罷,魯密國聽說在和拂菻國打仗,想來是不回來了。”
說著一甩衣襬,走出營帳,朕只覺得麝香好聞,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隨著許多人進了一座頗為寬敞的營帳後,幾個宦官取出一副畫像,掛在高處。
上頭畫著一個相貌非凡的男人,他應該是皇帝,邊上寫著呢,大明皇帝朱棣。
看著這不怒自威的皇帝畫像,朕不由自主走到畫像邊,旁邊的侍衛想趕朕走,卻礙於禮法不得亂動。
所有人都跪倒在地,衝著朕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道雷劈過朕的腦海,原本渾渾噩噩的神識陡然一清。
這畫像是成祖爺爺!
朕想起來了,朕不是什麼貓,朕是,大明天子朱由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