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的時候，這個小鬼看到了他李牧與掌櫃之間的對話，所以變相的也對他產生了信任感。

所以他才會去選擇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不會去害他。

至於這個小鬼嘴上所提到的什麼他一直在關心著他，這都是後話了，這頂多就是起到了一定的推進作用。

真正的直觀條件就只有一個，就是他是被掌櫃所指派的人。

而且從他的表現來看，這個小鬼自己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的。

沒有意識到他現在對於其他人產生信任的來源只有一個，就是掌櫃。

李牧這番意識到的事情並不是無中生有，而是經過了分析之後得出來的結論。

他從之前掌櫃的話中瞭解到，後者救了這個小鬼一命，這首先就是一份莫大的恩情，是無論如何都難以還清的恩情。

再加上這個小鬼過去的經歷，他斷然會對掌櫃更加感激。

由此，發生這種情況也就並不是那麼奇怪了，也可以直接將之當作是個事實。

但是不奇怪歸不奇怪，李牧感覺自己不能就這麼看著這小子就以這樣子的心態繼續活下去。

必須得想個辦法幫他擺脫掉現在這個情況。

李牧下了決定之後，當即就在大腦裡迅速思考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見到他突然不說話的林石頭也顯得有些奇怪，同時開口問道：“牧哥，你這是，怎麼了？”

“啊？”林石頭的思索也被對方的一番話所打斷，他也在這之後立即抬起頭看向了他，然後也問道：“什麼怎麼了？”

“沒有，就是看你突然不開口了，我在想是不是我哪裡說的不對惹的你生氣了。”林石頭也解釋道。

“惹的我生氣？”李牧聽到這句話有些無言，剛欲解釋時心神卻是一動，隨即將原本準備說出的話咽了回去，轉而說道：“是的，你先前說的話確實惹的我生氣了。”

“嗯？”林石頭顯然沒想到真的如此，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而李牧也緊接著繼續說道：“你之前對我居然那麼百般試探，實在是太讓人生氣了。”

這一句話就是李牧剛剛心神一動下所想出來的回覆，透過這樣子的說法來讓這個小鬼意識到他當下的處境，也順便刻意幫他擺脫出來。

“很抱歉，很抱歉。”林石頭慌忙鞠躬向他道歉。

“我不是要你道歉啊，我是想讓你意識到你現在出現的問題。”李牧心裡想道，只是這些話直接說出來未免有些不太合適，因此他只能改了個說法，接著道：

“道歉有什麼用，你捅了別人一刀再道歉別人的傷口就能立刻痊癒麼？”

“這都是沒誠意的表現。”

“你要是真有想要致歉的心的話，那麼就用電實際的方式來證明。”

“比如以後就不要在嘗試著用那種態度去對待他人了。”

李牧感覺自己的這一番暗示已經是相當明顯了，他連方式方法都告知給了對方。

雖然這樣子做難免讓話的邏輯性出現了些問題，但最起碼意思表達到了，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然而林石頭卻是針對著他話語的邏輯性說了起來：“為什麼向您道歉要我別去懷疑別人呢，這中間有什麼關係麼？”

“你為什麼非要扯到這方面來啊，你就不能乖乖的聽話然後按照說法去做麼。”李牧想道。

不過他在這裡空想顯然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所以在這之後李牧便又是開口說道：“哪來那麼多關係，就是我想這麼做不行麼，你要是真心想要向我道歉就按這樣子做。”

反正先前已經不講邏輯的說過一次話了，再來一次也沒什麼毛病。

而且依照著李牧對這個小鬼的性子瞭解，對方也多半會順著他話裡的意思去做。

不過事實卻總是出乎他意料的發展了起來，之前從未反駁過李牧的林石頭這一次突然搖了搖頭，然後說道：“很抱歉，恕我不能照著您的意思去做，我真的做不到。”

“你難道是不想向我表達歉意了麼？”對這個情況感到十分意外的李牧再次問道。

“想，非常想。”林石頭回答道，但很快又堅定著說了一句：“只是您提出的這個道歉方式我實在沒有辦法去做，因為我真的不能夠輕易的去相信別人。”

“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我就是做不到。”

“而我也不想騙您，不想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所以我只能告訴您這個事實。”

李牧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他察言觀色的能力在這些年絕對是鍛鍊出來了，一個人說話是不是在演他基本上只要看對方的眼睛就能夠看出來了。

之前雖說幾次翻車，但那都是李牧自身的妄想使然，以為自己碰到了超級扎手的硬茬子，所以才會那麼不準。

但真要說起來的話，李牧看人的能力是不會存在任何問題的。

自然而然的，他也能夠眼前這個小鬼的真實想法。

在瞭解到對方不是什麼演戲的絕頂天才，就是一個心思單純的小鬼後，他也可以確定眼下所看出來的情況都是真的。

而他從這個小鬼眼中所看出來的，就是對方沒有半分說謊的意思，所說的一切全部都是他的真實想法。

這個小鬼確確實實是沒有辦法輕易的相信別人

。

“比我預想中的還要嚴重一點啊。”李牧又想道。

隨即心中原本的打算立即被他撤銷，轉而開始升騰起了另一個方案。

一條路走不通，那就換條路去走。

李牧大腦盤算了一下心中這個方案的可行性後，再次開口說道：“那這樣子吧，我也不要你什麼無條件的選擇相信別人了。”

“謝謝您的理解。”林石頭向著他鞠了一躬說道。

“等一下你先別急著感謝。”李牧打斷了他的動作說道：“我話還沒有說完呢。”

“您說。”得到了明確回答的林石頭也當即同意道。

李牧整理了一下言辭，開始說道：“不要去單純只相信掌櫃一人。”

李牧這句話顯然是將他原本所想的事情全部暴露無疑。

不過他本就沒打算再隱瞞了，這些全部點明了反倒是件好事。

只是話到林石頭這裡自然就讓他面色發生了些變化，隨即問道：

“您這是什麼意思？”

李牧話都已經點出來了，自然不會在將之收回去，當即便順著自己的意思繼續說道：“就是字面的意思啊。”

“不要再單純的只信任掌櫃的話，在之後遇到若是遇到你感覺可以相信的人，你也要選擇去相信他。”

“由你自己的主觀意志去下這個判斷，而不是只依照著掌櫃為標準。”

林石頭站在原地不動，他似是有些不能夠理解對方話裡的意思。

李牧也從他的這個反應看出來了一些，之後便又接著說道：

“我不知道你現在感覺出來了沒有，你現在這個情況完全就是以掌櫃為唯一標準，沒有一點自身的主觀意識。”

“只有掌櫃信任的人你才會信任，掌櫃若是說個不字你也絕對會不假思索的直接否認。”

“我說的沒問題吧。”

面對李牧這接二連三的詢問，林石頭點了點頭，但是很快又說道：“可是掌櫃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當然就會想著要報答他。”

“我知道。”李牧也回答道：“我也沒要你不去報答掌櫃，我有一句話是這個意思麼。”

林石頭沒有回答，他確實沒有從李牧的話中聽出來這個意思，而後者也隨之繼續說道：

“我所說的，就是希望你具備一些自主意識，你能夠下一個判斷。”

“在掌櫃沒有明確說出這個人是否值得信任之前，你自己就判斷出這是否是一個值得信任之人。”

“我。”林石頭聽到這裡，當即張嘴似是想要說些。

不過他話沒出口就被李牧所打斷，後者接著說道：“怎麼，我這個要求你都沒辦法做到麼，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要求，結果你老是擺出這種態度。”

“你到底還想不想給我道歉了。”

林石頭的話在這之後徹底收了回去。

李牧這句話他實在找不到話去反駁，因為事實的確就是這樣，對方在一次被他拒絕了之後就又立刻降低了標準，而他卻是想接二連三的進行拒絕。

在這種情況下，他林石頭委實是談不上什麼真心可言，感覺完全就像是在戲耍著對方玩一樣。

考慮到了這些，林石頭咬了咬牙，說道：“好的，我知道了。”

“我之後會自己下這個判斷的，來認定有沒有人是那種值得信任之人。”

“呵。”聽到這裡，李牧終於是笑了起來，隨即說道：“這樣不就行了麼。”

“對了。”話說了一句顯然還沒完，李牧很快又接著說道：“你是個男人對吧。”

“嗯。”這個問題的答案再明顯不過，不過林石頭還是回答了出來。

只是他面上就帶上了些好奇，顯然是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問出這種問題。

而李牧也立即告知了他答案：“男人說的話，可是一定要說到做到的。”

林石頭明白了他問話的用意，隨即也點了點頭，道：“您放心，我既然答應了我就斷然會這麼做的。”

“這樣就好。”李牧說著，又開口道：“那就開始工作吧。”

“請等一下。”林石頭也在這個時候再度開口道。

“怎麼了？”李牧對他突如其來的話顯得有些不解。

林石頭沒有猶豫，這個問題看樣子是在他心裡醞釀了很久，在李牧剛開始問的時候他就開口道：“請問一下，這個值得信任有沒有一個準確的標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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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讓你自己下判斷的啊，怎麼到最後你又跑過來問我了。”李牧心裡想道。

不過這個話題是他挑起來的，他當然不好就這樣撒手不管或是再說些別的什麼，只能照著眼前這個小鬼的意思開始思考了起來。

“什麼標準啊？什麼標準比較好呢？我又不是他我怎麼知道。”李牧又忍不住心想道。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就是他最後想的那句話。

“我又不是他？”李牧思索了一下，隨後迅速得出了答案：“是了，我知道這個小子的經歷，還有很多東西來著。”

“包括他最在意的東西。”李牧想到這裡時，腦中又浮現出了掌櫃在之前跟他說話時透露出來的一個訊息。

就是這個小鬼的名字。

掌櫃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他

不要提及這個小鬼的名字，也不要對此詢問一句。

當時的李牧的確是答應了沒錯，但在這之後並沒有多想什麼，只是認定了這個小鬼的名字可能包含了某些不好的記憶，提起來可能會讓他相當痛苦。

出於同情的心理他才會選擇的同意。

然而現在仔細想來，李牧卻是又能從中推斷出一點訊息出來：那就是這個小鬼的名字除了讓他感覺到相當的痛苦之外，還包含了另一層含義。

這個小鬼絕對很重視這個名字，至少曾經很重視過。

不管現在他是如何認為的，這些已經都不重要了。

李牧已經可以從這個訊息中得到答案了。

他清了清嗓子，在面前這個小鬼的好奇目光注視下開口說道：“其實很簡單，所謂信任的人。”

“就是你感覺可以主動將自己名字告知給對方的那個人。”

這一句話其實是和掌櫃之前的約定發生了些衝突，不過眼下李牧已經不能再去在乎這些了。

況且他相信掌櫃知道了他的用意後也肯定是會原諒他的。

而林石頭的面色也因為他這句話發生了些變化，同時也有些說不出話來。

之前他也聽到了李牧和掌櫃之間的對話，所以對於李牧為什麼會提出這種要求林石頭並不感覺多麼奇怪。

可是這個要求的內容，他感覺難以接受。

遇到一個願意讓他主動告知名字的人，這可能麼？

他的確是在掌櫃面前主動說出過自己的名字，可那是因為掌櫃救了他一命啊。

這樣的存在，之後真的還能夠遇到麼？

一旁的李牧皺了皺眉頭。

他不能夠完全猜到這個小鬼現在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但他很清楚，對方很糾結。

從面上一眼就能夠看出來了。

基於此，李牧也或多或少的能猜到一些，這個小鬼應該是感覺他難以去做到這一點。

略加思索一番後李牧便將自己這個猜測認定為了事實，隨即又繼續朝著這個小鬼說道：“怎麼了？又不想給我道歉了。”

這是李牧剛剛從思考得出來的對策，他不需要再去多解釋，他只要先讓這個小子同意他的要求就行。

至於對方到底能不能如他所說的那樣找到一個信任之人？

李牧怎麼知道。

他現在只能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這就足夠了。剩下的，他又不是神，怎麼可能知道未來的事情。

而李牧的這個問題落入林石頭的耳朵後，也讓後者的表情掙扎的愈發劇烈起來。

直到過了數秒之後，他才終於吐了口氣，道：“我知道了。”

“我會按照這個標準去做的。”

“這樣就行了。”李牧得到了肯定的回覆頓時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又接著道：“好了，該去做事情了，聊了這麼久，要是被掌櫃看到估計得罵死我們兩個。”

他現在已經是最大程度的做完自己能力範圍內的事情了，現在也自然就沒什麼還要做的。

那麼剩下來的就是遵著掌櫃的要求，帶這個小鬼熟悉他的工作了。

在說完這些後，李牧也立刻轉身向著工作間走了過去。

“好的。”林石頭也回答道，隨後就跟上了李牧的腳步，又按照後者的要求換好了工作的衣衫後，就開始跟著他一點點的學了起來。

不過他的心裡，在學習的同時，也不由想道：

他真的能夠找到一個值得信任之人麼？

剛才回答李牧這個問題的時候，林石頭的確是答應了沒錯，但是眼下再細細一想，他卻是不由產生了些懷疑。

願意讓他主動告知名字的人，目前來說就只有掌櫃一人而已。

而掌櫃是在救了他一命，並以友善的態度對他後才讓他有了這種覺悟，可是在這之後還能夠碰到這樣的人麼？

內心浮現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林石頭又不免回想起了先前掌櫃對他說過的那一句話：“遇到一個最重要的人時能夠明白他的重要性。”

這一句話與李牧剛才對他提出的那個要求無疑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兩者的話不約而同的都指向了同一個目標。

一個重要之人。

重要到讓他願意去將一直視為慘痛經歷代表的名字主動告知給對方這般程度。

“這種人，真的能夠找到麼？”林石頭再次想道。

然而任憑他如何思考，答案一時間都是難以得出。

並且這個時候，李牧也開始對他進行了催促。

後者再不談到工作的時候看起來還是相當之和藹的，但是一到工作位置上則就立刻變了一番模樣。

變得再嚴厲不過。

對林石頭喊的話中都帶上了批評的意味。

林石頭也意識到，他現在本來就是要來工作的，不是來這裡想事情的。

隨後，他便是立刻甩了甩頭，將大腦內的想法清除了出去，轉而全心全意的將心思放在了學習工作之上。

只是饒是他這麼做了，這個念頭，這個想法卻是彷彿在大腦中生根了一樣。

靜靜的等候著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