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嚓——”

一聲尖銳的玻璃破碎聲，似乎還有幾聲漸遠的慘叫，把若零從睡夢中驚醒了。

“怎麼了？”他嚇得一個激靈，俯在床沿的身子也抖了兩抖，腰上立刻傳來一陣酸澀的麻木感。

果然這樣的睡姿會傷到腰麼？

他齜著牙揉了揉腰，撐著床沿站了起來，就有一片曝白的日光強烈地照在他的臉上，亮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伸手擋光揉了一會兒眼睛，他才勉強適應這格外熱烈的光線。若零皺著眉看了看門外，剛才似乎是有人在走廊裡摔了杯子？

但是為什麼會這麼響？我記得這醫院的病房都是隔音的啊。

小銘和風繪都睡得很沉，並沒有被噪音吵醒的跡象。

他揉著腦袋，慢悠悠地踱步過去，不好的睡姿果然很影響新一天的精神狀態。若零現在還有些昏昏沉沉，脖子頸椎那塊更是僵硬。

他拉開門，然後——

僵硬的不止脖子了，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病房外的走廊裡，就在他這間病房的正對面的白牆上，濺著一大片噴湧狀的殷紅血跡，左一片大的右一片小的，像是濺射在牆上的兩團駭人煙火。

雪白的瓷磚牆，瀰漫著猩紅的血痕，顯得極為的不協調，若零的心臟突突直跳。

就在他愣神間，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息氣直衝面門，那令人作嘔的氣味，嗆得他差點把昨天的晚飯吐了出來。

“我……靠！”若零爆了一句粗口，心緒動盪間，大腦都有些不夠用了。

這是什麼回事，殺人了？

想到這兒，他倒沒有多少害怕的情緒。但任誰大清早的起來看到這一幕，恐怕都會被嚇的一個哆嗦。

昨晚病房外出什麼事了？竟然在門前濺了這麼多血跡，太嚇人了吧，要是這始作俑者進了門……

遍體生寒。

若零現在就是這種感覺，他左右一看，心中頓時驚懼萬分，整個人都傻在了原地。

過道裡並不只有這一處血跡，兩邊的白色走廊深處，有更

多奇形怪狀的血跡濺在白色的瓷牆上，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出猙獰的一面，明目張膽地佔據了這本該是救死扶傷之地的大部分面積。

“啪”

一塊搖搖欲墜的玻璃碎片，突兀地掉在地上，乍起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若零這才發現，自己對面，左手邊牆上的窗戶已經碎了一大塊。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砸開的，一地的玻璃碎渣，其中還有一些紅糊糊的東西。

哦。那些凝成一團的是血沫啊。像紅墨水一樣，染在細小玻璃晶體上，竟然還有種紅寶石的妖豔感。

不知道為什麼，若零並不很意外，他轉動眼珠，觀察著這裡異常現象的蛛絲馬跡。

頓時，他心中一突，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那還殘存在窗框上的玻璃尖頭上，滿是新鮮的血跡，還在不斷地淌下來，滴在地面上。

若零的心跳似乎停了一拍，他本來並不怕的。

但想到一個可能性，他腳都有些軟了，還是壯著膽子過去朝窗外瞟了一眼。

小銘的這間病房剛好在醫院樓層的交界處，九樓的樓頂上蓋著一層瓦磚，有點像老式磚房那種中高兩旁低的懸山屋頂，但正是恆正醫院這獨特的房頂設計，讓若零看到了一幕恐怖的景象。

窗外的屋頂上，有一條醒目的碎跡，上面的瓦磚已然碎裂，是被什麼突如其來的重物壓碎的。

血紅的摩擦痕跡，從視窗開始，一直延續到屋簷下消失不見。像一條森冷的紅地毯，用鮮血鑄就的猩紅地毯，洋洋灑灑地刻在他的視野中，一路到黑。讓若零瞳孔微縮，一股逼人的寒氣直衝腦門。

有人……跳下去了……

他想象到一個畫面：

撞破結實的窗戶，無數的玻璃碎渣在空中爆出，在熱烈的陽光下對映出一顆顆繽紛的光斑。人影慘叫著，卻已控制不住滯空的軀體，隨著短暫的停滯，重重地摔在屋頂的瓦片上，也許有崩裂的瓦片刺入骨肉中，讓此人在滾落的途中痛叫不已。

眼前的世界像一個轉盤，不斷地旋轉著，旋向死

神的懷抱。

身軀在瓦片上翻滾，壓碎了一片又一片的瓦磚，像是留給世界的最後痕跡。不管人影跳下去的原因是什麼，也許在這最後一刻，人影有過掙扎，有過眷戀，在屋簷的排水管上留下一大灘觸目驚心的血跡，卻仍無濟於事。

隨著似乎無窮無盡的墜落，時間的尺度被拉得很長很長。最終，大廈的平地上響起“咚”的一下沉悶聲響。

一切塵埃落定。

“唉。”

若零嘆息一聲，後退幾步，在窗邊縮回了身子。

只到現在，他才驀然意識到：醫院裡似乎發生了什麼很不得了的事情。

心如亂麻，昨夜未平，一波又起。就在他看著那空蕩蕩的視窗發呆時，左邊走廊的拐角出現了一個人。

是一個年紀輕輕的護士，她走得很急，行色匆匆，還低著頭，掩蓋住了臉上的神色。她似乎對走廊裡這非同尋常的現象視而不見，經過若零旁邊連頭也不抬一下，就這麼走了過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若零總覺得這人的腳步透著一股倉惶，像是在躲避著什麼的樣子。

“哎，護士姐姐！”眼看人家走了過去，若零才驀然反應過來，連忙急急地叫了一聲。

聽到他的叫喊，這護士不但不停，還使著小碎步惶惶恐恐地跑了起來，也幸虧她穿的是帆布鞋。逃也似的飛奔起來，幾步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另一端。

“這……”若零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他想回去叫醒兩人趕快離開，又覺得這駭人的景象不宜讓她們看到，一時間在門口進退兩難，心裡矛盾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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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左邊的拐角裡竟然又出來了一個人，朝這裡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過來。

這人一邊跑一邊左右打量著走廊裡的血腥景象，看到那碎裂的窗戶，又露出不忍的神色，連連搖頭。

若零認出，他竟然是昨天給小銘掛鹽水的宋姓醫生。

走得近了，宋醫生才像剛發現似的注意到若零，但他腳步不停，目光驚奇地衝了過來，一邊朝這裡擺手，也不知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