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畫質藍，樹鬱草濃。暗換還沉浸在震驚中，無法自拔。

優轉頭，就看到愣怔的紙蓉。

"蓉丫頭，你也記好，這也是你能派得上用場的。"最佳化成暗換的樣子，用明麗的女聲這麼教訓道。

紙蓉連忙點點頭，又低頭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夠。"可他們還有那麼多人……這招只能用一次。"

當天衛城的駐城護衛隊全體出動，除了曉月之外，還有兩個攻擊系。但無論是系統保護罩偷襲，還是重設安全地點，都只能用一次。

一次。

只能成功一次的手段……

真的能挽回局面嗎？那慘死的全校師生，難道是可能救得回來的嗎？

紙蓉站在林中，也微紅著眼眶。想讓優給她一個答案。

"一次又如何。"化成暗換的小女孩皺眉，"當日高等學府死亡人數二百四十七。護衛隊只來了三個攻擊系。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什麼……"紙蓉腦袋一時轉不過來。有些愣愣的看著優。

比紙蓉只高了一點的優搖搖頭，"意味著，如果他們不想罪孽重生，幹掉這傢伙後，最多只能殺198人。"

"！！！"紙蓉回過神來，卻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49條人命，夠不夠？"化形而成的小女孩這麼笑著問。

夠了，當然是夠了。只是這麼一次偷襲成功，就能救下這麼多個人。

當然是夠了。

更何況，優還繼續補了一句，"而且你們多撐一會兒，我就到了。"

如果優來了，場面當然完全不一樣……

這是所有人都看得出的事。

如果他們再多撐一會，如果他們再強一點。當天的事情，也許真的不會發生。

紙蓉深吸了口氣，低著頭不說話了。

而那邊，看著優教訓紙蓉的暗換，愣怔了幾秒。而後出人意料的雙膝跪地，往下一拜。

叩首，右手撫胸前。頭磕在地上。

這個動作，紙蓉一看真是眼熟得不得了——因為她……前不久剛做過。

拜師禮第一步，決心叩。

身前是外表和自己一樣的小女孩。暗喚卻叩得十分鄭重。口裡念道：“晚輩不知龍潛在淵，今見飛龍在天，方心悅誠服……”

“……”

“…………”

“……………………”

一聽開頭，大家就知道這是什麼了。因為這是一串爛俗的拜師說辭。專門用在忽然遇到高手時，特別是之前得罪過那個高手的拜師禮。就像人間也有“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大水衝了龍王廟”“就此別過後會有期”之類的套路式說法一樣。

要是沒有這個套路，跳脫的暗喚也說不出這種話來。

不過她能這麼說，表示對優十分敬佩了。從不屑到拜師，態度轉變如此迅速，紙蓉表示還有點吃驚。

“……別扯了。”林葉悠然。清冷的女音從身後傳來。暗喚一轉頭，發現那身著短裙，眉眼倨傲的女孩已出現在自己背後，右眉挑起，有些不耐的看著她。

暗喚徑直叩首下去時自己看不到，其他人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優在暗喚跪下去的瞬間，明顯嚇了一大跳。然後就動作誇張的跳開，在暗喚叩首之前避掉了這個禮。所以此時暗喚正對著的，是之前被放倒在地上的貓耳“曉月”——也就是喵可。

無辜的喵可先前身子軟了好一陣，才剛剛爬起來。還沒站穩呢，就看到暗喚跪了下去。根本就來不及迴避。而且優還不負責任的跳開了。

……這麼一來，被拜師的人就變成了她。

“……”啥？

喵可瞬間成為一個大寫的懵逼。望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暗喚，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而跳開的優，站在暗喚身側，依舊是黑色短髮，劉海鋪額。少女一雙亮眼睜得大大的，裡面淡漠清冷，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她居高臨下的睨了暗喚一眼，道：“我收徒弟可沒有那麼隨便。”

言下之意是你還不夠格。

絲毫不留情的話說完，就轉身走了。

風林幽靜，沙沙的踏葉聲漸行漸遠。那個矮小的人影，朝著明亮開闊的遠處離去。一邊走，一邊慢慢變高，髮色轉白，短裙曳地，黑裙轉紅，變回了優原來的樣子。

一分鐘的時效到了。

除去暗喚發愣和紙蓉對話的時間。之前兩人的對戰，竟然只用了十幾秒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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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打了個完勝。

果真驚才絕豔。

。

人影漸淺，林中安靜。暗喚愣怔了片刻，轉頭看向正前方，化形也在慢慢失效中的喵可。

貓耳豎起，黑袍縮短，金髮及耳，身形變化。不一會兒，喵可就重新回到了她的原始形態。但變回自己的她，依然沒弄清楚狀況。沉默三秒後，她指著自己迷茫的問：“我現在是不是不能說話？”

拜師禮過程中，師父一說話就代表同意收徒了。不想收當然不能說話。

眾人點點頭。

“……”喵可更懵圈了，“……但是我是不是已經說話了。”

眾人繼續沉痛的點點頭。

“……那。”被坑了的喵可快哭了，“那要怎麼辦。”

“妹子。”她誠懇的對暗喚道：“你把我逐出師門吧！”

“…………”

“……………………”

眾人無語，逐出師門什麼的……是這樣用的麼？

暗喚也愣了一會。不過像她這樣的人，並不會迷茫太久。林葉斑駁下白光一閃，爬起來的暗喚一個健步衝到了喵可面前，一把就要抓住喵可的手。

但喵可的身手可不比紙蓉，她反應多快啊。見有東西衝來，嗖的一聲就條件反射的跳到了一邊。兩隻耳朵支拎起來，一副被嚇到後警惕的樣子。

暗喚也不介意，走過去就拉著她的手搖了起來。

“沒關係沒關係。”暗喚說：“我看你也挺厲害的，從今往後我要虛心好學，他不肯當我師父就算了，聊勝於無嘛，你當也好。”

“……”

…………哈？！

聊勝於無？

這也行？！！

喵可這麼多年來，還沒收過徒弟呢。

現在可好……她的第一個徒弟……就這麼……這麼聊勝於無了？

喵可望著眼前十分熱情的暗喚，不禁有些欲哭無淚。

不過事已至此，喵可也只有認了。好在她也是擅長體術的攻擊系，教暗喚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於是這對新晉的師徒倆，攜手一邊聊，一邊朝著優消失的方向跟隨而去。看神情，似乎還聊得挺愉快的。

“哎對對對，那個角度我總覺得躲不開。”

“這種啊，後退側退都避不開的。還不如直接衝過去。”

“衝過去？”

“是啊，衝到他背後，他就需要轉身啦。趁這個他看不到你的機會，狠狠揍！”

“哇哦……師父真厲害。”

“……”

“………………”

熟得很快嘛！

不一會，兩人的身影也都隱沒在林中草葉裡了。

幻意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遠不近的跟了上去。於是原地，就只剩下了楓葉和紙蓉兩個人。

暗喚書看得少，不懂。

但楓葉卻很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

場上變幻莫測，高手交戰。精彩紛呈，熱鬧非凡。但自從暗喚被偷竊了能力開始，楓葉就像被雷劈了一樣怔在當場，根本沒心思欣賞這次精彩的對戰。

前面的化形技能，還可能說是一種奇異的能力。

楓葉也一直認為，優的能力大約是模仿或者化形。所以才能"打給她看"。

但暗喚灰下去的頸紋，卻明明白白的說明了一件事。

偷竊者。

這是個偷竊者！

早已銷聲匿跡的，被封存在檔案庫中的偷竊者。

簡直比上古生物還稀有！

這人……

這人…………

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優偷竊幻意能力時，楓葉的視線被天然卷擋住了。再加上幻意灰髮的遮擋，不細心觀察根本看不出頸紋的變化。

紙蓉是知道這件事，才故意去看的。但楓葉站得更遠。再加上盯著生人的頸紋看不禮貌。所以他沒有留意到。

但暗喚的能力，卻是在他面前，毫無遮擋，明明白白的被偷走的。

這樣顯而易見的事實，一下衝擊得楓葉無法思考。

可在場的所有人，都好像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只有楓葉一個人吃驚得無以復加。

他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像個傻子……

不過放在任何人看來，優的偷竊者身份都是十分令人吃驚的。但在場的人中，暗喚只關心體術攻擊，不瞭解這些事。喵可和幻意早就知道了怎麼可能會吃驚。

而紙蓉，則是已經被驚嚇過了。

此刻她看到一向淡定從容的楓葉，半張著嘴傻愣在那裡，忽然沒由來的感到了一股愉悅。

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風吹著搖擺的樹葉，葉影斑駁了一地。心情開朗的紙蓉，推了楓葉一把，“愣著幹什麼呢，他們都走遠了。”

“……他……他他他。”楓葉總算結巴著找回了自己的言語能力，“是偷竊者？”

“是啊。”紙蓉心情大好的點了點頭。

“……難不成……”楓葉聲音有點顫，“……是主君的……”

噎了半響，孿生兄弟這個詞還是沒說出來，楓葉有些語無倫次的問，"……傳聞是真的？"

“是啊！”完全明白他在問什麼的紙蓉，更快活的回道。

“……”楓葉瞳孔一縮，淺褐色的眼眸裡波濤洶湧，如同頃刻間，猛地湧進了一整片冥海。微薄的唇角緊抿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遠處鳥鳴清脆的響了一兩聲。過了好一會，楓葉才長出一口氣。

“知道了。”他邁步向前，“走了。”

然後楓葉就徑直往前走去。

“……”

切。

明明吃驚得要死，還裝什麼淡定。

紙蓉默默的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