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為冷冷一笑，雙手忽然如沈凌嶽那般動作，現出千百臂影，一股煞氣瞬間湧向四方，華凌山察覺，心中一凜，暗道：“這……怎麼跟‘碧落黃泉劍’有些相似啊？”

沈凌嶽落向司徒為，大喝一聲，滿臉青筋，一劍直出，周身帶動著數道劍氣集中進攻司徒為。劍風蕩向四方，連遠處的沈恩予、華凌山都有所感覺。

司徒為雙掌齊推，一股煞氣直出，兩氣衝撞，一股巨力湧向四方，站得較近的幾人竟為之推倒，甚至跌落湖中，華凌山與沈恩予也連退數步。

眾人只見兩人僵持在了一起，可是，沈凌嶽臉龐扭曲，明顯處於下風。

“爹！”沈恩予哭喊起來，欲跑上前，但被華凌山拉著，使勁掙扎著。華凌山急道：“恩予，你不能上去，他們兩人正在拼鬥內力，你這點本事，根本阻止不了他們。”

“師叔，我爹他……他使出……會怎樣？”

華凌山臉色鐵青，道：“難說，除非——”

“除非怎樣？”

“除非有內力深厚之人上前阻止，將劍氣引向自己體內，才能保你爹不被‘碧落黃泉劍’劍氣反噬，但，那至少要是你爹的功力，並且是賭上自己的性命啊！”

“我去！”沈恩予不顧一切想要衝上。

華凌山死死拉住，厲聲道：“你去只會多賠上自己的性命！”

沈恩予癱軟在地，仰天大哭道：“爹，你回來啊！”撕心裂肺，聽得不少人心下一酸。

這時，唐梧走到他身邊，將他扶起，沉聲道：“交給我。”直視前方，從懷中摸出一枚藥丸，竟有鵪鶉蛋大小。

唐榆遠遠望見，臉色瞬變，喝道：“唐梧，你真的瘋了嗎？”欲擺脫仙華弟子卻不得。

唐梧吞下藥丸，一會兒，雙目深邃，體內氣血翻騰起來，仰天大吼一聲，四方皆驚，縱然是孟亦常，也為之一震，暗暗驚道：“這小子的內力怎麼一下子如此深厚？”

唐梧大步流星奔向兩人，破開他們周身之氣，雙手齊出，大喝一聲。

沈凌嶽與司徒為正在殊死拼搏，對外界渾然不覺，只見兩隻手猛地竄入，硬是將兩人分了開來，皆雙腳騰空，各摔向一側。

沈恩予與華凌山趕緊上前扶起沈凌嶽，沈恩予淚流滿面，問道：“爹，你沒事吧？”沈凌嶽微微搖頭，臉色蒼白，輕聲道：“放心，爹沒事。”鍾逸忽然跑來，

給沈凌嶽一把脈，馬上拿出幾顆藥丸給他服下。沈恩予問道：“鍾叔，我爹怎樣啊？”鍾逸嘆道：“沈掌門的性命已經無憂，可是一身內功怕是要廢了。”

沈恩予震驚不已，失聲道：“什麼？”沈凌嶽卻淡淡一笑，道：“沒事，恩予，爹這次本就拼上了自己的性命，如此竟還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何必再計較什麼內功？凌山，日後好好帶領本派。我嘛，以後乾脆就回太白山當個閒人吧！”

華凌山頷首道：“師兄放心，凌山定不辜負所望。”

另一邊，司徒為慢慢起身，對著唐梧驚道：“怎麼可能？你怎麼會有這麼深厚的功力？”

唐梧卻不答話，忽然，一大口血箭噴湧而出，身子搖晃兩下，慢慢後傾。

“唐大哥！”沈恩予此刻才注意唐梧，幾人連忙跑過去，扶起唐梧，卻覺他全身癱軟。

唐榆已經脫離仙華派弟子的糾纏，跑到唐梧面前數丈處，滿目淚光，恨恨道：“為什麼？為什麼要用‘曇花一現’？”

唐梧一臉慘白，在他眼中，不遠處的唐榆也漸漸模糊，只開口道：“小榆……回……回頭吧！”

唐榆咬牙切齒，忽然雙手抱頭，嘶聲叫喊，發瘋般衝出人群逃走了。

“小……榆！”唐梧聲音愈發虛弱。

原來，“曇花一現”乃是唐門秘藥，服用者能在片刻間功力暴漲數倍，可是待到功力消退後，就會經脈盡斷，身體殘廢。而唐梧的情況則更是糟糕，他還承受了司徒為與沈凌嶽的強大內勁，如今已是奄奄一息。

陸百川看見，嘶聲喊道：“唐大哥！”雙目發紅，大吼一聲，怒視孟亦常，那目光，似要將他穿個千瘡百孔。

“都是因為你！”陸百川一躍騰空，揮起“陽華”直劈孟亦常。

“百川小心！”白冷鋒大驚失色。

孟亦常揮袖欲接，頓覺一股內勁如泰山壓頂般湧來，雙目圓睜，雙手露出，接住了陸百川的劍鋒。

雲泣、白冷鋒、傅書華皆是一臉驚異，陸百川竟然逼孟亦常雙手觸及了劍鋒！

孟亦常單膝著地，大驚道：“怎麼回事？”眨眼間恍然大悟：“天應地！”

陸百川在前一刻，內力上湧，灌注奇經八脈，一舉突破“地氣發”而至“天應地”的境界，正如雲泣當時達到“天罡地煞”一般，內力一時如山洪暴發，愣是孟亦常，也為之所震。

雲泣對“青嵐神功”也有些瞭解，登時明白，立刻示意兩邊。

孟亦常用勁反彈，將陸百川震飛，可是身後風起，適才全神貫注於對付陸百川，一時難以照顧後方，迅速選擇閃躲。

白冷鋒一劍劃過了他的腰間，傅書華更是刺穿了他的左肩。

“師父！”耿霄威望見，驚怒交加。

孟亦常忽然大聲獰笑，雙掌發力，一股勁風席捲兩人，將他們震退數丈。白冷鋒舊傷復發，嘔出一口鮮血，羅輕寒剛扶起陸百川，見父親又受傷，立刻上前照料。

“百川，快！”雲泣大喊，陸百川直奔前方，一個空翻，與雲泣雙劍齊出，接近孟亦常之時，雙劍交碰，剛柔之氣相撞，如狂風般襲向孟亦常。

這便是“雲夢七吟”中的第七式“氣蒸雲夢澤，波撼嶽陽城”，為孟濟天與雲清一同所創，兩人一個練“天罡神功”，一個練“青嵐神功”，兩氣齊出，威力無比。

如今，陸百川初入“天應地”，與孟濟天相比已經相差不大，而雲泣到達“天罡地煞”，單論內功一道，已勝雲清不止一籌。

兩人趁著孟亦常受傷之際，使出此招，欲予重創。可是，一道人影忽然擋在了他們與孟亦常之間。

兩人收劍後退，陸百川身子直接癱軟，內力已然耗盡。

“百川哥哥！”羅輕寒連忙上前攙扶，陸、雲二人看清前面，叫苦不迭，乃至有些心灰意冷。

耿霄威看出師父一時有些不濟，竟發力震開那些仙華少女，衝出包圍，直奔向孟亦常，替他擋住了大半的劍氣，可是，自己後背已經衣衫盡裂，血跡斑斑。

“霄威，你沒事吧？”孟亦常皺起白眉，扶起耿霄威。

耿霄威臉龐蒼白，澀聲道：“師父……你沒事……就好……”說完雙目一閉，身子軟倒地上，斷了氣。

孟亦常見大徒弟死在面前，心頭一震，耿霄威隨他日子最久，最得自己真傳，且對自己最為忠心，他對其他徒弟多是懷著利用之心，當棄則棄，唯有耿霄威，他是真心盼著傳承自己衣缽。

孟亦常怒極反笑，大聲道：“好啊！你們幾個，一個也別想活！”哈哈大笑，夕陽照耀下一張臉龐，卻顯得格外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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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百川等人聽見悚然笑聲，心頭一涼：“他的內力怎麼還如此深厚？”

“唐大哥，別閉眼！別閉眼啊！”一邊的沈恩予又哭喊起來。唐梧眼皮沉重，雖盡力支撐，但也難以阻止其閉合。

這時，一陣簫聲從湖面傳來，如黃鶯嬌啼，新燕細語，眾人聽聞，只覺春意油然而生，似乎春回大地，生機勃勃。

唐梧眼睛又漸漸睜開，深邃的眼眸露出一分欣喜，輕聲道：“是她……是她來了。”

眾人往湖面一看，夕陽之下，竟然生起一團濃霧，一個人影若隱若現，不一會兒，穿透濃霧，踏湖而來，落至湖畔，正是那扶搖門的白衣少女。

沈恩予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急喊道：“姑娘，快來救救唐大哥吧！他快不行了！”

白衣少女身負寶劍，手持拂塵，一臉淡然，冰清玉潔，宛若天上仙子落入凡塵，許多人直盯著她，目不轉睛。

她緩步走到唐梧身邊，蹲下一手將其上半身扶著，一手放下拂塵，為其一把脈，剪水雙瞳微微黯然，道：“你自找的嗎？”

唐梧微微苦笑，道：“姑娘……不必擔心……”白衣少女輕“哼”一聲，冷冷道：“你都快沒命了，還自作多情。”

唐梧嘴角含笑，道：“姑娘……還不知芳名……可否相告？”白衣少女一怔，輕聲嘆道：“此時，你還想這幹嘛？”沉默片刻，道：“姑射，這是我師父給我起的名字。”

唐梧輕聲吟道：“姑射，姑射，邈……姑射之山，有……有神人……居焉，很配……你的名字。”少女默然不語。

唐梧望向夕陽，伸手欲觸控，蒼白的臉龐在夕陽下顯得通紅，道：“好……美，這……這是我最後一次……看夕陽了嗎？真的……好美……”話聲一停，手臂垂落，雙目閉合，頭漸漸沉在了姑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