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這個混蛋！”

感受著自己靈魂外那一層束縛，二狗用力掙扎著，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只石爪恐蜥悄無聲息的接近蓋伊的背後，甚至伸出爪子，但卻做不了任何事情——對方的靈魂比自己強大，而且也並沒有急於強攻，只是隨著自己的掙扎加大力氣，就如同一塊棉花糖一般難以擺脫。

“結束了……小家夥。”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二狗的意識中響起——他知道，那是那名墮落者的靈魂正在說話。

“能成為哈迪亞斯大人的祭品，是你們人生價值的體現。”

“……我們和你無冤無仇，你有必要和我們糾纏這麼久嗎？”

二狗一邊用力掙扎，一邊開口道——他想要分散對方的注意力，但很可惜，那奪魂術的束縛感沒有半點減少，反而一點點的收緊。

“無冤無仇……這種話不像是惡魔術士能說出來的，呵呵呵……也是，看你們的樣子也不是能窺得深淵之道的人。”

“……什麼意思。”

二狗看著眼前已經到了蓋伊正後方的石爪恐蜥，強壓下自己心中的怒火，開口說道。

“弱肉強食……僅僅是這樣而已，你們身上有吸引我的東西……所以我要搶過來。”

“……你要什麼東西，我都可以給你！”

“哈哈哈……你還沒有明白嗎？”

此時，那老太婆的靈魂的聲音越來越尖細，其中帶著濃濃的不屑一顧。

“那個精靈的血和性命，就是我想要的東西……怎麼樣，現在如果放棄的話，或許會省下很多痛苦。”

“……”

面對對方的挑釁，二狗無話可說——並非其無話可說，而是其靈魂束縛的力度越來越大，二狗的四肢已經快要失去知覺，甚至眼前也一片模糊。

“該死……有什麼辦法，有什麼辦法。”

二狗心急如焚，努力在自己的腦袋裡搜尋擺脫奪魂術的方法。

等等……掙脫。

猛然間，二狗的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

在不久之前，自己似乎看到過相似的局面。

沒錯……在那間黑店當中，那個被自己施展奪魂術的黑幫。

想到這裡，二狗用自己僅存的理智環顧四周，在離其不遠處的地方，一塊鋒利的玻璃正從垃圾堆中冒出，在月光之下，反射著森森閃光。

就是這個了！

二狗心中一喜，但其意識卻越來越模糊，無法控制自己的爪子，只能左腿微微一軟，整隻狗朝著那塊鋒利的玻璃倒了下去。

噗嗤！

隨著那塊碎玻璃從二狗的肩膀一直劃到二狗的側肋，劇烈的疼痛一瞬間從神經貫徹二狗的大腦，他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在一瞬間膨脹開來，而那墮落者的束縛也如同二狗之前一般，被猛地掙開，二狗甚至能聽到那老太婆的一聲慘叫——靈魂法術是一場靈魂的博弈，就算她比二狗經驗豐富，靈魂強大，這次恐怕對其也是不小的打擊。

“嗷嗚！！！”

靈魂回到身體的一瞬間，二狗在強烈痛感之下，便不由自主的慘叫了起來，那聲音彷彿狼嚎一般，將正在給格雷邁拉治療的蓋伊嚇了一跳。

而其身後的石爪恐蜥似乎也知道偷襲失敗，雙腿用力，猛地朝著背對著自己的蓋伊竄了出去，一對利爪閃著寒光，直取蓋伊的脖頸。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地上本來身體僵硬的格雷邁拉忽然動了起來，他一把將蓋伊撲倒在地上，而同時，石爪恐蜥的爪子也在其肩膀到手臂上劃出了一道足有半米多長的傷口。

噗嗤！

事已至此，二狗也來不及瞄準，其項圈上的糖果連續獻祭三顆，霎時間，三道紅色的細線便朝著石爪恐蜥飛了過去。

噗嗤噗嗤噗嗤！

“嘶哈！！！”

只聽三聲輕響，那蜥蜴畜生頓時一陣哀鳴，細看之下，其爪子正中央被一道細線射穿，尾巴的末端也被正好擊中，而最後一道射線，從其面部，貫穿其左眼，從後腦射出，那傷口雖然不大，但卻令石爪恐蜥倒在地上，掙扎著揚起大片塵土，在地上留下大泊鮮血，同時發出尖細的慘叫。

這畜生……居然被打穿了腦袋都不死。

二狗驚歎之餘，快速跑上前去，卻看到格雷邁拉正捂著自己受傷的手臂，一邊發出呼痛，一邊掙扎著爬起來，在其身下，蓋伊縮成一團，雙眼無神，瑟瑟發抖，儼然是被嚇得不輕，但其身上除了一點點石化的痕跡之外，似乎並沒有別的傷痕。

“我沒事……快點走。”

二狗正要檢視格雷邁拉的傷口，後者卻搶先一步，一把抱起了地上的蓋伊，並且抓住二狗的尾巴，將其提了起來，同時看了看一旁掙扎起身，正渾身鱗片豎起，用僅剩一隻的猩紅眼球對著眾人嘶吼的石爪恐蜥，拔起腿來，向著一旁的小巷中跑去。

不知是不是被二狗的攻擊嚇到，在格雷邁拉狂奔的途中，二狗似乎並沒有聽到後面傳來動靜，但那股令人頭皮發麻的深淵氣息，仍然縈繞在周圍。

不知狂奔了多久，二狗只覺得自己的尾巴已經失去知覺了的時候，格雷邁拉才緩緩停了下來，不斷喘著粗氣。

“可以把我放下了嗎？”

二狗在空中搖晃著，沒好氣的開口道。

“就算是情況緊急……你能不能尊重一點我，而且揪尾巴很疼的，你的吉娃娃沒告訴過你嗎？”

“哈……哈……抱歉，雖然你現在說的話我聽不懂……但是……啊，我的手……已經失去知覺了。”

經過格雷邁拉一提醒，二狗才猛然感覺到，格雷邁拉揪著自己尾巴的手此時沒有一點血肉的溫度，取而代之的，是岩石一般的僵硬觸感。

“啊！！”

沒等二狗開口，格雷邁拉另一只手夾著的蓋伊便已經回過神來，指著格雷邁拉的手臂，驚恐的叫出聲。

“您……您的手……”

“哈……我看到了，啊……我，我什麼都感覺不到，而且……好，好麻啊，我的肩膀……”

隨著格雷邁拉痛苦的聲音，藉著月光，只見其揪著二狗尾巴的手臂已經完全僵硬，從手指，手掌，手臂，一直延伸到肩膀，接近心臟的位置，都被岩石所覆蓋——著並不僅僅是表皮被石化而已，從格雷邁拉的形容來看，恐怕裡面的肌肉，骨骼，血液都已經變成了無機質的岩石，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慘白的光澤，讓二狗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曾經看過的一部恐怖片《恐怖蠟像館》

……………………

費了好一番力氣，蓋伊才將二狗的尾巴從格雷邁拉的手中拿出來，並且掀開格雷邁拉的衣服，細細觀察其肩膀上的傷口。

石爪恐蜥並沒有愧對其名字，它的爪子如同一把鋒利的手術刀一般，在格雷邁拉的肩膀到其手肘的位置，豁開了一條駭人的傷口，但詭異的是，那傷口中沒有丁點血液流出，其肌肉的斷面如同其手臂的其他部位一樣，變成了恐怖的灰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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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我不用擔心失血過多了……對嗎？”

格雷邁拉一邊忍受著強烈的麻痺感，一邊咬著牙，開口道，而一旁的蓋伊則雙眼通紅，手中的綠光比平時更加明亮，但即便如此，灰白色的石化仍然從格雷邁拉的肩膀，不斷向著其胸口，脖子侵襲，顯然，蓋伊的法術僅僅對肉體的癒合起作用，但即便如此，蓋伊仍然不聽的施展自己的魔力，以至於頭頂出了豆大的汗珠，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好了，孩子……”

格雷邁拉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拍了拍蓋伊的肩膀，開口道。

“不用浪費力氣了……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

“可……可您剛剛是為了救我……明明，明明我們之前素不相識……”

“你和這只吉娃娃剛剛也沒有選擇拋棄我……不是嗎？”

此時，似乎已經認命了一般，格雷邁拉的語氣平靜了不少，只是其身體仍然不斷的顫抖。

而一旁的二狗，也將爪子搭在蓋伊的肩膀上，隨後搖了搖頭，後者才緩緩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雙手握拳，放在自己的腿上，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眶中滑落。

“如果……如果我能學多點治療法術的話……如果我能學會‘驅邪’的話……”

“好了，小家夥，別自責了，不是你的錯。”

格雷邁拉抬起另一只手，下意識想要摸自己的兜，隨後卻又苦笑的搖了搖頭——臨死之前，自己居然連一根煙都抽不到。

“人的一生是無法預料的，什麼時候應該努力學習，什麼才是正確選擇，還有……什麼時候會死，我們都預料不到……”

說著，格雷邁拉的聲音有些變形——石化已經蔓延到了其肺部，使其呼吸有些費力。

“那……您難道就沒有後悔的事情嗎？”

蓋伊抬起頭，看著格雷邁拉，抽泣著開口道。

而後者則搖了搖頭。

“當然有，我後悔的事情有很多……不該在離開的時候和伊西絲吵架，不該年輕的時候頂撞太多貴族，還有……不該把煙放在自己的衣服兜裡，但後悔懊惱和‘我當時為什麼沒有這樣做’都是沒用的，時間永遠不會倒流……我們能做的，只有揹著這些後悔和懊惱一直走下去，一直到死……咳咳……咳咳咳……”

忽然間，格雷邁拉一陣劇烈的咳嗽，幾灘鮮血從其口中咳出——二狗知道，石化毒素已經開始侵襲他的內臟，他的死亡會很痛苦……痛苦到不應該發生在眼前這位治安官這樣的好人身上。

“一定……還有什麼辦法。”

看著眼前的情形，二狗皺著眉頭，飛快的在智者樹心中查詢——黑塔的亡靈鍊金術在應對毒素的方面非常有效，但大多需要的原材料非常古怪，一時之間，自己根本無法湊齊。

“……請容我插一句嘴，好嗎？”

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二狗和蓋伊的腦袋裡響起，二狗微微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

“穆……穆勒先生，是您？”

蓋伊看著自己手上的印記，有些驚喜的開口道。

“您難道有辦法？”

“我信仰芙蕾雅，對於各類生物的毒素頗有研究，石化毒素雖然很難纏……但並非沒辦法治癒，只不過，要用到的法術並不是芙蕾雅的自然法術，而是……”

“墮落之力，對嗎？”

二狗接過了話茬，開口說道。

而穆勒沒有否認。

一直以來，蓋伊施展的，將主位面植物變成可操作的深淵植物的能力只不過是自然教派的法術，對於穆勒自己身為惡魔的力量，他卻從來沒有觸及，原因無他，在純正自然教派的典籍中，藉助深淵的力量是最大的罪行之一，這與蓋伊從小到大受過的所有教育相悖。

但現在，格雷邁拉略帶蒼老的臉上已經滿是汗水，而其呼吸也越來越微弱，顯然，已經沒有太多供蓋伊思考的時間了。

“獸靈大人……我，我該怎麼做？”

蓋伊抬起頭，看著二狗，開口問道，而後者，則是嘆了口氣。

“和穆勒籤訂契約的是你，我沒權利多說什麼，你還記得剛剛格雷邁拉說的嗎……時間不會倒流，遺憾和後悔最終會由你自己揹負，而且……你現在不是生活在森林裡的小孩子了，既然已經走出了森林……就要學會自己選擇。”

“我……自己的選擇？”

蓋伊看著自己手上微微發亮的印記，口中喃喃自語。

“沒錯……沒有導師可以詢問，沒有典籍可以依靠，我也不會多說半句……完全由你自己選擇，信仰……和一條生命。”

“我……”

蓋伊握著拳頭，微微咬牙，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猛地抬起頭來。

“穆勒先生……無論怎樣的手段也好，我想救人。”

“如你所願，教友。”

嗡！

隨著一陣嗡鳴聲，蓋伊手臂上的印記忽然開始發光，緊接著，一個巨大眼球的虛影緩緩出現在其手臂的正上方。

“現在……把手放在他身上肉體與石塊的交界處。”

穆勒的聲音從那巨大眼球中傳來，而蓋伊也感覺到自己的手上彷彿有什麼東西壓著一般，無比的沉重。

“我來！”

二狗三兩步跑上前，用背將蓋伊的手臂頂起，將其放在格雷邁拉肩膀的傷口處。

“保持平穩……不要動彈。”

嗡！

隨著穆勒的話語，一道淡紫色的射線猛然從那巨大眼球中射出，透過蓋伊的手臂，射向了格雷邁拉的傷口處，而同時，二狗也能感受到一股令人極其不舒服的深淵氣息從蓋伊的手臂中噴湧而出，並且纏繞在格雷邁拉的手臂上。

究竟……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