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此時的奚旭謙和何文濤正在遊戲中對另外一家強力的電腦國家發動緊張而激動人心的星系大戰，但是虛擬世界的戰局顯然沒有此時從那句尖叫中聽到的“死人”兩字要顯得吸引人，再加上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所以登時就扔下了電腦，連暫停鍵都沒來得及點就從椅子上彈射了出去，飛速衝向門口的位置，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光是他們兩個，其他大廳裡的奉獻員們也有差不多的應急反應，紛紛中止了手頭上的休閒與娛樂，不過大部分人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移動，僅僅伸長了自己的脖子希望能夠進行遠距離的圍觀。

然後離門口最近的幾個人在看清了情況後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站在門口的遠見和徐焚兩個人潔白的制服上已經粘滿了黑紅色的噴射狀血跡，如同被調皮的小孩用滋水槍射了一身。

而帶著眼鏡的少年此時正哆哆嗦嗦癱倒在兩個人的面前，手裡還緊緊抱著一臺最新款式的PSP，雙腿間溼了一大片——之前他在大廳門口打遊戲，然後無意中抬頭發現外面的走廊裡正有兩個渾身鮮血的人朝自己走來，面對這堪比恐怖電影的情節後肝膽俱裂，發出了怕是自出生以來最慘烈的尖叫。

考慮到去的奉獻員有三個而現在只有兩個，那麼怕是傻子也會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了。

“他死了。”

徐焚似乎顯得鎮定而凝重，正在用一塊沾了水的布擦拭著臉上的眼罩，以低沉的口音解釋起來：“被那個異構體殺死了。”

“太快了，太快了，”旁邊的遠見不斷地用右手捋著自己的黑髮，雖然話語依然流利，但是不斷發抖的身體和迷離的眼神已經出賣了她的恐懼：“一切的發生都太快了，在我們反應過來之前他就已經被擠壓成了一灘肉泥，全身的血液像是被捏爆的水氣球一樣噴薄而出，染紅了整個收容單元的牆壁……”

“嘔…”

羅史開已經有些承受不住這過於濃厚的血腥味和如此具有衝擊力的場景，開始一邊捏著鼻子後退一邊乾嘔起來；大媽直接把手中還在肯的蘋果甩飛了出去，差一點砸到旁邊一個人的腦袋；日本女孩則是害怕地躲在角落裡，將臉埋在漫畫書裡頭開始大聲地哀嚎起來，中間夾雜著沒幾個人能夠聽懂的日語。

何文濤雖然身體也猛烈地抖了起來，但是在聽懂了日本女孩話語的他深吸了一口氣，跑過去開始用自己在高中的小語種課堂上學到的日語輕聲安慰起對方來。

反倒是奚旭謙站在原地發著呆，內心裡既不恐慌也不悲傷，只是單純覺得有些茫然。

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個看上去樸實憨厚的中年大叔強忍著內心的不適，快步走到了兩人了面前，急切地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詢問起來，只不過顯得有些語無倫次：“這麼嚇人怕撒地，到底發生了什麼？是個啥子情況啊？那個人他，他怎麼死的啊？”

“我們…”遠見剛要張口，仙女龍空靈的聲音就透過廣播傳來，打斷了她的進一步解釋：

“廣播，廣播，現需要三名奉獻員前往收容單元區域並參與針對異構體F19的研究，有自願前往的奉獻員在五分鐘內到霜凇大廳門口集合，若人數不足，將會在五分鐘結束後的三分鐘內隨機指派奉獻員；重複一遍，現需要三名……”

？？？

奉獻員們在聽到這和之前一模一樣的話語後，幾乎都愣在原地。

“喂喂，這是搞什麼啊？”

正在安慰日本女孩的何文濤在聽見了伊克斯的廣播後，顯得有些情緒激動，抬頭直接高分貝詢問了起來：“這剛不明不白地死了一個人，我們還沒有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就直接讓我們繼續回到那個剛剛殺了一個人的異構體的收容單元裡頭？這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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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需要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畢竟研究這些異構體的是我而不是你們，”仙女龍不惱不怒地以簡短的語句進行解釋：“現在，執行命令即可，無論是自願或者隨機。”

“夠了夠了！我受夠了！”眼睛少年從地上狼狽地爬了起來，歇斯底里地衝著天花板上安裝的廣播嘶吼起來，連鼻樑上的眼鏡都變得歪斜了：“我他姑奶奶的受夠這樣的生活了，放我出去！放我離開這裡！”

然後他就自顧自拔腿衝向了霜凇大廳的門口，只是還沒邁出幾步，兩個安保員分別從門口兩側大踏步闖了進來，端起手中的突擊步槍穩穩地指向了眼睛少年：“13號奉獻員，現在還是工作的階段，未經允許嚴禁離開大廳，否則格殺勿論。”

黑洞洞的槍口有著強力的冷靜效果，登時就讓眼睛少年嚇得抱頭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嘴裡嗚咽著誰也聽不清楚的話語。

“你最好在說話之前想清楚後果，”其中一名士兵開口了，語氣極其生硬：“雖然奉獻員的生死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但是現在還是發發善心再警告你們一次：別動不動就想逃避，否則一旦忤逆了不工作的底線，相信我，你們會巴不得求著子彈來解脫的。”

“唉…”遠見看著眼鏡少年的狼狽模樣，再掃視了一圈大廳其他人的模樣，無奈地嘆息起來。

奉獻員們被高福利麻痺了自己的神經，以至於現在根本就不敢面對奢華生活背後所必須面對陰影與威脅，這是見到兩個血跡斑斑的人就成了這個樣子——要是去那個收容單元目睹裡頭的慘狀，怕是要直接暈過去吧？

溫室裡的花朵，面對殘酷大自然，顯得是那麼地脆弱而無助，甚至於自己都能嚇死自己。

“喂喂，你們兩個，”突然想起了什麼的大媽在大廳的另一側高聲喊了起來，卻把自己的身影藏在沙發後面不敢露出來：“既然都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死人了，還不趕緊去打那個怪物啊，還擱著管我們幹啥？”

“在沒有收到任何警報的情況下，我們是不會離開這裡的。”士兵依然用生硬的語氣回覆道，只不過收起來手中的槍：“異構體又沒有突破收容，我們就是想鎮壓也沒得鎮壓。”

警報？

腦海一閃的奚旭謙在此時終於回過了神來，連忙掏出了褲兜裡頭的收容所手冊快速瀏覽起來：啊對，四個不同等級的警報，用來表明有異構體突破了收容與相應的嚴重程度，沒有警報就代表著一切正常，沒有任何突破。

多麼諷刺的一切正常啊……雖然已經慘死了一個人，但是由於沒有突破收容，所以一切正常運轉，研究不會中止，甚至不會提供額外的緩神時間。

一個殘酷而黑暗的收容所。

咬了咬牙，奚旭謙收起了手冊，大踏步走向了大廳門口。

“你瘋了？”何文濤看見了死黨的動作後，直接攔在了他的面前：“現在這種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去，被那個異構體殺死的機率是非常之高的！”

“那也總得有人去，不是麼？”他緊緊攥著拳頭，不再選擇妥協：“逃避得了一時又逃避不了一世，與其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等待著哪天隨機到自己，不如主動出擊——別再攔著我了，哥們，不然大媽又要開始變身成為長舌婦了。”

“不行…至少，至少這次不會讓你一個人去的，”何文濤也是下定了決心，堅定地說著：“我和你一起去！”

“謝謝你，夥計。”

奚旭謙也是挺感動的，重重地點了點頭。

“請加上我吧，兩位”遠見不知何時來到了二人的身邊，恢復到了先前的從容不迫，甚至溫柔的話語裡也多了些剛勁：“我也想要回去，將之前被迫中止的實驗恢復，徹底弄明白一切的根源。”

“那個，你真的沒事吧？”有些大男子主義的兩人看著面前漂亮但是顯得有些柔弱的女生，還有身上那開始乾涸的血跡，不禁有些擔心。

不過對方堅定的目光已經揭示了那與表面上的弱女子截然不同的鋼鐵之心。於是也不再多言，何文濤甚至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以表達自己對對方這般赴湯蹈火的敬意。

只不過當三人走到門口的時候發現：第四個人已經等在那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