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異教徒和公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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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傑利卡,安傑利卡.......特賴賴的,那妞可千萬別死啊......”努瓦斯一邊唸叨著,一邊帶著西瓦和真主之鷹去安傑利卡所在的營帳。營帳之內安傑利卡的侍女們正在為她清洗包紮傷口,她的親兵們則在門外焦急地等待著。

“公主殿下現在怎麼樣了?”努瓦斯急急忙忙問道。

那個親兵衛隊長模樣的將領迎了上來,大概五十多歲,鬍子花白,一臉刀疤。“公主還沒有醒,我們也在等訊息。”

努瓦斯點了點頭,伸手去推門,但那個親兵隊長忽然閃身擋在努瓦斯面前:“大人,您現在不太適合進去。”

努瓦斯皺了皺眉,“我要瞭解公主的傷情,才好制定相應的策略,這事關全軍生死,你別攔著我!”

那個親兵隊長絲毫不讓地昂著頭:“公主殿下正在治療,請您和我們一起等一等!”

努瓦斯心情很煩躁,現在還有很多事情很多計劃亟待作出。現在已經是傍晚了,留給努瓦斯的準備時間不多,如果不能搞清楚安傑利卡的傷情,很有可能他的計劃就要破產。

努瓦斯冷冷哼了一聲:“西瓦!”

跟著努瓦斯來的西瓦和真主之鷹們二話不說,上去兩三下就把安傑利卡的親兵們給扭住了,也算是他們清楚情況,只是制服,並沒有下什麼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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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並沒有閂牢,努瓦斯伸手一推,門就開了。映入眼簾的,是讓努瓦斯幾乎窒息的,驚心動魄的一幕。

安傑利卡躺在裡面的床上,四面垂著雪白的紗帳,幾個侍女正小心地用溼棉布為安傑利卡清洗創面,包紮傷口。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透過無意中掀起的紗帳,努瓦斯看到安傑利卡身上的雕花鋼板甲已經卸了下來,一個侍女剛剛剪開她胸口的內衣,小心地擦拭那裡的傷口,那片白皙的美好,以及上面點點的血跡,就好像大雪天山丘上斑斑點點的梅花一樣,美麗得讓人窒息!

努瓦斯好像被一道雷劈中,呆呆地立在原地,目不轉睛。

直到一個侍女忽然偏頭看見了努瓦斯,她立刻尖叫起來,慌慌張張把半掀開的紗幔遮起來,又倉皇地擋在努瓦斯的視線前,手裡的剪刀顫顫巍巍。

努瓦斯立刻就感到臉上火辣辣的,馬上偏過頭去,像做錯了什麼事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比這個侍女還要慌張地退出了房間,轉身關上了門。

這個時候,努瓦斯的心跳才隱約恢復了一些,回想起方才目中所見,畫面反覆不斷地在腦中重演,讓他顛倒混亂,不能自已。

努瓦斯渾身都在顫抖,說不出原因,自己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

當努瓦斯好容易鎮定下來,就看見眼前的西瓦,還有正被他們控制住的安傑利卡的親兵們都瞪著古怪的眼神看著努瓦斯,好像在發問。

努瓦斯深吸一口氣,鎮定道:“沒什麼,安傑利卡公主現在很好,沒有什麼生命危險……西瓦,放開這位將軍吧。對了,這位將軍,我有件事情要問你。之前跟隨你們從聖盔堡出來的,還有一位叫做迪烏的……”

被放開的那位將軍活動活動被壓麻的手腳,警惕地上下打量努瓦斯一番,叩了叩門,隔著房門問了問裡面的情況,才回過頭對我說:“是有這麼一個迪烏,公主殿下說那是奸細,現在正被我們關押在天牢裡面。怎麼,閣下有何見教?”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讓努瓦斯當時差點沒破口大罵出來,但還是忍住了,嚴肅地站起來說道:“我需要見他,立刻,馬上!”

十分鐘後,努瓦斯在一座臨時的囚牢裡見到了迪烏。這個傢伙去的時候還高高興興的,現在一臉委屈巴巴。他就著火把的亮光端詳了努瓦斯一陣子,才露出震驚的表情:“是你……”

“沒錯,是我。”努瓦斯搶先一步道,“告訴我,都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還有,你這是怎麼個意思?”

迪烏搖搖頭:“沒什麼,我儘可能的把聖盔堡的士兵都帶了出來,地道已經炸掉了,聖盔堡裡我給貝勒塞人留了一個小驚喜。但是安傑利卡的人是真不厚道,我剛帶把地道炸掉之後,她手下的那個什麼伊尼戈將軍,就是那個玩弓箭的那個人就把我抓起來了,說我是奸細。”

努瓦斯聽完就笑起來,開啟了迪烏的牢門,用鑰匙一一解開了他手腳上的鐐銬:“安傑利卡現在重傷昏迷,指揮權就會牢牢掌握在我手裡。現在一切都佈置好了,士兵的忠誠和士氣都很高,絕對可以放心。還有,那個伊尼戈,我希望最好是他跟我不對付才拿你出氣的,忍一忍吧。對了,你來給我講一講聖盔堡都發生了什麼吧,我想聽聽。”

迪烏思量了一番,點點頭,說:“沒問題,我來給你講講。”

擊退血十字騎士團和攻城部隊之後,迪烏站在城頭上環顧四周,幾乎每一個亞特拉斯士兵都是同樣的惶恐,前一刻才擊敗血十字騎士的精英勁旅,在這一刻都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樣,不知所措。

“士氣很低沉啊……”迪烏喃喃道,翻身爬上城樓,居高臨下喊道:“士兵們,我是艾倫尼行軍參謀迪烏!我奉安傑利卡公主殿下的囑託,協助安傑利卡殿下!”

迪烏的聲音發出去很遠,這些亞特拉斯的士兵們好像才忽然想起,安傑利卡在昏迷前,曾經提過一個什麼鳥行軍參謀。

“沒錯,就是我!”迪烏鄭重道,“關於聖盔堡現在的局勢,我曾經和殿下交換過意見,我們一致認為,雖然我們有最精銳的戰士,最堅固的城堡,最優秀的指揮官,但畢竟敵眾我寡,單單守聖盔堡是守不住的!”

馬上就有一個亞特拉斯士官暴跳起來:“你放屁!”

迪烏亮出一張從聖盔堡領主府裡順出來的餐布,藉著火把的光亮,上面鮮紅的亞特拉斯徽章清晰可見,只是反面什麼都沒有。

“噗,你這一手倒是學的不錯。”努瓦斯聽了哈哈大笑,拍了拍迪烏的肩膀,“哈哈沒事,真有進步,以後你就是艾倫尼第二戰忽局局長了。啊,你繼續。”

迪烏也嘿嘿一笑,接著說了下去。

“我說了,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見,這是我和安傑利卡殿下達成的共識!現在,王國最精銳的戰士們已經南邊的傑哈茂爾防線的戰鬥中取得了優勢。而在方才的戰鬥中,在我的指揮和我們艾倫尼人的幫助下,我們取得的戰果如何,大家有目共睹!”迪烏高聲對亞特拉斯的將士們說。

這一點,亞特拉斯士兵們都沒有太大的意見,方才的戰鬥,他們每一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可以說,如果沒有迪烏的指揮,安傑利卡即便是三頭六臂,最終都逃不脫戰死當場的命運。

“但即使是這樣,我們還是無法擊退外面的貝勒塞人,他們擁有數量龐大的主力軍,更有那些變節的亞特拉斯敗類充當他們的僕從軍,在聖盔堡城下,他們雲集了超過五萬的大軍,大家都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這樣明顯的力量差距,根本不需要我來說。”迪烏厲聲道。

亞特拉斯士兵們眼中閃爍出了隱約的畏懼和軟弱,一個年輕的亞特拉斯士兵滿臉血汙,此刻他的身體顫抖著,連聲音也是顫抖的:“那你說,我們怎麼辦?投降嗎?”

迪烏搖搖頭:“身為亞特拉斯的軍人,祖國和人民就在背後看著我們,我們怎麼能投降!”、

那些亞特拉斯軍人顯然迷糊了,那個方才暴跳著喊“放屁”的士官撓撓頭,疑惑問:“又不能守城,又不投降,你倒是說說我們怎麼辦?”

迪烏看了一眼這個士官,似乎有點眼熟,問道:“勇士,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士官立刻把胸脯挺得高高的,朗聲說道:“我叫羅克,我是偉大的巴爾博亞伯爵手下的一名百夫長!”

迪烏立刻想了起來,這個羅克好像就是之前自己讚歎過的那個英勇的百夫長,迪烏說道:“羅克,在剛才的戰鬥中,你很勇敢,安傑利卡殿下很賞識你,現在我問你,你願意為了國家,為了人民,為了安傑利卡殿下,去死嗎?!”

羅克愣了一下,立刻挺起了胸膛,重重地拍了拍胸口,吼起來:“為了安傑利卡殿下,即便是死,老子也在所不惜!”

迪烏滿意地點點頭,又看向下面那些眼中閃爍著火花的亞特拉斯士兵:“那麼你們呢?你們願意為了安傑利卡殿下,去死嗎?”

他們眼中的火花跳躍著,迸射著,閃爍出更加耀眼的光芒,他們一個接一個地拍著自己的胸脯,一聲聲吼了出來:“在所不惜!”

士氣可用!迪烏點了點頭,從身邊的一個副官手中接過亞特拉斯王國的巨熊戰旗,披在了羅克貝上:“羅克,從這一刻起,你就是亞特拉斯王國的國士!亞特拉斯的戰士們,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王國的國士!現在,我命令,所有無傷者、輕傷者,出列!”

齊刷刷站出來一兩千人,他們大多是隊伍裡的輜重兵、炊事兵,傳令兵,以及一部分軍官,因為遠離前線,所以他們的儲存還是很完好的。而所有釘在前線上的戰士們,一個個都早已是血染戰袍。

“很好,你們,和親衛隊一起,護送安傑利卡殿下突圍出城!”迪烏斬釘截鐵道,但立刻就看到那些軍官,一個個失聲驚呼起來。

但很快,他們就明白過來,相比起守住聖盔堡,保護他們的公主殿下突圍到安全的地方,這任務要重得多。

“至於你,羅克……”迪烏看向面前這個裹著王旗的百夫長,他的胸膛立刻更高地挺了起來,“今晚,是我們在聖盔堡的最後一天。因為今晚我們幾乎全殲了貝勒塞帝國的血十字騎士團的封號騎士,所以明天將會是最艱難的一天,多巴洛克的主力必然會毫無保留地拼死攻城,甚至多巴洛克本人也有可能出手。而你們的任務,就是儘可能頑強地守住城池,拖延時間,掩護殿下的突圍。”

迪烏頓了頓,說:“這會是一個必死的任務,我不勉強你們,不願意執行的,可以提前退出,和我們一同突圍。但只要志願留下的人,我不希望看到城破之後,你們有人還活著。”

羅克咧嘴笑了笑:“參謀閣下,俺是第一次見你,但既然殿下都說了要聽你的話,俺就絕對不會怕死,既然已經裹上了王國的戰旗,俺就沒打算活下來。俺們都是大老粗,斷手斷腳的,活下來也沒意思,能夠用這條殘命換來殿下的安全,不虧。弟兄們——”

羅克忽然轉過頭,看向下面:“弟兄們——我羅克不是孬種,決定就在這聖盔堡,同外面貝勒塞那些兔崽子們拼了!你們有誰是貪生怕死的孬種,就趁早自己滾蛋,別害弟兄們在保護殿下的時候,還要管上你們!”

如雷般的聲音瞬間爆發出來:

“我們不是孬種!”

“死守聖盔堡!”

“讓那幫兔崽子們好看!”

羅克咧嘴笑了笑,回頭看迪烏,說:“參謀閣下,聖盔堡裡,所有不能走的弟兄們都決定留下來了,你放心,我們雖然只剩半條命,但就算是死,也要用牙齒咬死幾個貝勒塞的兔崽子們!只要還有一個人沒死,聖盔堡就始終都掌握在我們手上!”

讀物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心裡潮湧一般翻起來的感動,拍拍羅克的肩膀:“好樣的,從現在開始,你就是聖盔堡的臨時守備司令,亞特拉斯的未來,就看你的了!”

羅克重重地點了點頭,轉身面朝伯爵府,安傑利卡進去的方向,突然單膝跪下,一手撫胸,悶聲悶氣道:“公主殿下,我羅克,先走一步了!向您致敬!”

“向您致敬!”齊刷刷朝著伯爵府跪倒了一片,有些失去了雙腿的,乾脆就匍匐在地上,“我們先走一步了!”

““唔……沒錯,你把大部分有生力量都帶回來了,可是怎麼這麼久?”努瓦斯聽得有些不耐煩,但沒有太焦急地催促,因為他知道迪烏做事極其穩妥,他不會莫名其妙浪費這麼多語言去講述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

“……老大,你別急。”迪烏喝了口水,繼續講了起來。

直到過了很久,迪烏才從感慨中回過神來,這時候他已經帶著隊伍穿行在地下隧道裡,所有的馬匹都被帶了出來,不管會不會騎馬的,統統都坐到了馬背上,安傑利卡被侍女們轉移進了一輛臨時改裝的四輪馬車,沒有什麼顛簸,她好像還在昏迷,沒有被驚動。

王宮衛隊的人馬在前頭開路,迪烏和副官哥斯莫將軍以及親衛隊落在中間,在安傑利卡的馬車邊。再之後是原先留在聖盔堡裡的亞特拉斯士兵們,當初的大軍,兩萬人馬,出去先前蓋爾帶走的六千人馬。現在能夠和迪烏一起撤離聖盔堡的,只剩下七八千人,三分之二的精銳都在絞肉機般的聖盔堡裡被消耗掉了。

迪烏嘆了口氣,這話,卻不能和安傑利卡挑明來說。

隊伍在日出前透過了隧道,出現在聖盔堡東邊數十裡外的出口處,接著在王宮衛隊的開路下,隊伍轉向南,朝傑哈茂爾方向開進。

這個時候,迪烏扭過頭去看向密林掩蓋下的聖盔堡方向,恰好此時,大地微微地顫抖了一下,過了好一陣子,轟鳴聲伴隨著滾滾濃煙在通道出口的位置騰了起來。

這一刻,聖盔堡,失陷了!

“走吧,全軍急行軍,我們全速回傑哈茂爾!總有一天,我們會讓那些貝勒塞兔子崽子還回來的!”哥斯莫將軍臉色鐵青,兩行灼熱的老淚從他佈滿皺紋的臉頰上滾落。

隊伍向傑哈茂爾全速行進,大家都知道聖盔堡淪陷的事情,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用這種沉默的方式向那些在生命的最後關頭,毅然選擇堅守在亞特拉斯的國土上的戰友們致敬。

期間,安傑利卡似乎醒了一次,但沒有下車,據安傑利卡身邊的侍女說,公主殿下只是撩開車廂的窗簾看了看,就沒有說話了,臉色鐵青地躺在馬車裡,雙眼無神目視天護板,良久,才留下兩行淚水。在那個時候,出現在這名婢女面前的再不是讓亞特拉斯的敵人聞風喪膽的戰女神安傑利卡,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平凡女人。

迪烏仔細聽完婢女的彙報,心放下來了一半。安傑利卡這算是默默接受了這個事實,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但預想中最大的阻力算是被去除了。

傍晚時分,前方已經隱約可以看見蓋爾的旗幟了。來時走了一天一夜的路程,回程時居然只花了十多個小時就到了,雖然儘量從密林中穿行,但還是被七月初的烈日烤得大汗淋漓,馬匹最終進入王宮衛隊大營,立定時,汗水如同下雨般灑了下來。

蓋爾提前得到了哥斯莫將軍送去的訊息,知道隊伍裡有安傑利卡,隔著老遠,就能看見他組織了十幾個軍官、貴族,在大營門口恭恭敬敬排成一列,翹首期盼他們的公主殿下。

蓋爾深吸一口氣,在他的帶領下,在場的所有野戰軍將士整齊而乾脆地行了一個軍禮。蓋爾高聲道:“公主殿下!歡迎您歸來!”

整個營地的亞特拉斯將士齊聲高呼:“公主殿下!歡迎您歸來!”,宛如山呼海嘯,席捲大地。

狂熱的歡呼緊接著從數個地方同時爆發出來,亞特拉斯將士們揮舞著他們的武器,敲打著堅固的盾牌,發出無法自已的吶喊,這是向他們心目中的女神致敬,也是向從不屈服的亞特拉斯的脊樑致敬。

“唔.....沒錯,我聽得到他們的歡呼。”努瓦斯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好像還沒從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緩過勁來,“不過,你又是怎麼被抓起來的?”

迪烏立刻一臉委屈:“我怎麼知道?公主從馬車裡探出頭來後沒幾分鐘,我就被一個拿著弓箭的亞特拉斯人抓住捆了起來,哥斯莫將軍攔都攔不住,我怎麼知道怎麼回事啊?”

努瓦斯聽了不禁有些好笑:“好吧好吧,反正現在你也回到我這裡了,不會再出什麼問題了。你這次做的不錯,回來我會上報迪維葉爾奇將軍讓你做正式的軍官的。我們現在這裡休整一下吧,明天,我們就去揍多巴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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