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圃，安放靈力之井的地方。

沒有人知道它存在了多長時間，甚至比天上之都的存在更古老都有可能。現在的天上之都，或許只是逐漸圍繞著它建設起來的一個附屬品。傳說中，它是第一任天帝親手創造的法器。如果這個傳說是真的，那麼絕對是世界上最大的法器了。

這樣的地方理所當然成為天上之都最核心的部位。巨神兵、影子刺客……所有最精銳的部隊都分撥人手在此部署，嚴密守衛著每一處可能被滲透的地方。任何出入者都會被仔細檢查，確保沒有威脅。在這樣嚴密的守備下，想混進去非常困難，近乎不可能。

但是，如果有一個負責懸圃日常事務的祭司做內應，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唐十二和裴寂碰頭的時候，見他帶了好些人，不免露出意外的表情。

“都是自己人，”裴寂介紹道，“這是劉寄奴，奴隸格鬥士的頭領之一。”

唐十二的表情很古怪：“這個、其實他也是我們的人。我原本打算讓他幫忙，給裴先生帶路的，”說著問劉寄奴，“口信沒有帶到？”

劉寄奴一臉茫然：“什麼口信？你是誰？”

唐十二飛快地說了一句暗語，不知道是什麼語言。劉寄奴一聽，神色一凜：“原來是溪蓀大匠師的人！但我確實沒有收到什麼口信。”

“算了，”唐十二嘆了一口氣，“天帝早有警覺，派出爪牙四處捕殺我們的人。恐怕帶信的人也是凶多吉少。不過我信得過他。他就算自殺，也不會洩露一個字。”

裴寂接著介紹：“這位是關木通，負責懸圃日常事務的祭司。”

唐十二臉上表情沒變，雙手卻瞬間握緊。裴寂注意到了他這個細微的動作，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激動。“一位懸圃祭司大人竟然也加入了我們？”唐十二的聲音淡淡的，卻掩飾不住興奮，“實在太好了。說實話，正在為怎麼進入懸圃發愁呢。”

關木通趕緊降低唐十二的期望。“我也不能讓太多人進入懸圃，”他宣告道，“五個……最多十個人，不可能再多了。十個人以下，我可以讓你們偽裝成進去清理靈力廢渣的奴隸，天帝禁衛不會太在意。但超過十人的進出必須有禁衛長羽萼的手令，規矩如此，誰也沒辦法混過去。那些天帝禁衛只認手令，差一點不對就當場殺人的。”

“十個人太多了，”裴寂說，“我一個人去。”

唐十二立刻表示反對。“我們需要送一些人進去，需要內外聯絡。裴先生，我知道你很厲害，但你也需要嚮導，需要介紹人。我們安插在懸圃的暗樁都是九死一生才潛伏下來。沒有可靠的人接頭，他們根本不會相信你。但你不能沒有他們的幫助，否則你救不了茱苓公主，連見她一面都不可能。”

“我明白了，”裴寂點頭道，“人選你來安排。”

很快唐十二就湊齊了十個人，準備好兵器飲水藥物。所有東西都裝在一輛大車裡，由關木通親自帶路。不愧是精明老練的商人，這些事情天亮之前就準備妥當。裴寂檢查了自己的劍和狂王臂甲。唐十二信守諾言，將它們保管得十分妥善。

黎明時分，十個人推門而出，踏上自己的路。他們都知道自己很可能一去不回，但沒有人退縮，沒有人害怕。裴寂打量著這些人，他們中最老的已經有了花白鬍子，最年輕的嘴唇上才剛冒出絨毛。天帝繁縷……到底是怎樣的暴政，才使得這些人不惜賭上性命也要擊敗他？

關於這點，唐十二有過簡短說明。“很難在天亮之前向你解釋清楚，”他說，“這是個不知道持續了多少年的話題。過去的歷史已經湮滅。據說在第一任天帝的時代，人人都是兄弟姐妹，沒有什麼奴隸。那是個偉大的人啊，時刻都在想著怎樣才能讓我族更加強大。他建造了靈力之井，讓人類從天地間獲得無窮無盡的精氣。可惜，曾經以為是人族萬世不拔之基的靈力之井，最終卻成為我們的桎梏。”

“摧毀它！”唐十二的眼裡有跳動的火，“摧毀靈力之井，解放所有人，讓所有人共享這片大地！只有這樣才能擊敗繁縷的野心。”

“放心，”裴寂說，“我不會讓茱苓成為祭品，就憑這點，你也可以完全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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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石頭平臺上，抬頭仰望懸浮在天上的小山，裴寂又一次想起這些。旁邊值哨的天帝禁衛似乎有所察覺，轉過頭來瞧了他一眼。他趕緊彎下腰，讓額頭和其他人一樣低，顯得足夠卑微。

除了天帝禁衛，唯一能站直了的人是關木通。高臺之上，寒風凜冽，他圓圓的臉卻紅得發燙。“要來了，”他走到裴寂身邊，有意無意地大聲說，“你們這些奴隸，能到懸圃吸點仙氣，是十輩子修來的福！都給我老實幹活，不準到處亂看，不準交頭接耳！聽見了沒有！”

一塊懸空的石板破雲而來，漸漸落到高臺旁邊。上面同樣站著兩個天帝禁衛。“這就是今天要進去幹活的人？”其中一個問道。關木通趕緊點頭：“對，就是這幾個。”

“哼，上來吧。”

“等等，”另一個禁衛突然開口，“車子裡面是什麼？”

十個人中間有一輛大車，裝得滿滿的，蒙著油布。那禁衛打量著大車，眼裡懷疑的神色十分露骨。

“是清理廢渣要用的藥和工具。”關木通陪笑道。

“開啟看看。”

“這個……好不容易才捆包起來的。重新打包一次可麻煩了……”

“開啟！”

禁衛拔出劍來，輕輕一揮就割斷了大車上的繩索。他使劍尖挑開油布，湊過去瞧了瞧。裡面都是一些陶土罈子，緊緊地蒙著一層厚實的桑皮紙。

“這藥是不能見風的，”關木通竭力強調，“見風就藥效大損。”

拔劍的禁衛本來不搭理，被他的同伴制止了。“關祭司說得沒錯，”另一個禁衛說，“爐渣藥不能見風。大匠師專門吩咐過的。”

大匠師溪蓀，作為目前唯一的大匠師，說話還是很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