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坐下後，問道：“請問兩位姓名？”任宜瀟便報上兩人的姓名，漢子道：“在下嘎魯。”接著就喊小二上了一罈酒。

嘎魯倒了一大碗，笑道：“任兄弟不喝酒嗎？”任宜瀟淡淡道：“在下從未沾酒。”嘎魯笑道：“也許日後會喜歡也說不定呢！”便將整碗一口喝下。

這時，沉默許久的南曦語忽然開口道：“你方才對付那個郝痴的是‘掃魂掌’，對付丁不識的是‘抽魄手’吧？你是漠北派的人，是吧？”秀目之中閃爍寒光。

任宜瀟聽見“漠北派”，也是瞪大了眼睛看著嘎魯。嘎魯淡淡地又喝了一碗酒，笑道：“南姑娘好眼力，在下佩服。”原來自從陰山派往西北遷移改為漠北派後，與仙瑤派發生過幾次衝突，幾門武功招式也為仙瑤派所熟知，因此南曦語能認出。

任宜瀟皺起眉頭，道：“這麼說，你真是漠北派的人了？”嘎魯頷首道：“正是如此，兩位身懷武功，想必也是師出名門吧？”又瞥了南曦語一眼，道：“方才南姑娘拿出的軟劍藏於腰間，丁不識一觸即縮手，想必非一般軟劍，據我所知，也只有仙瑤派的‘冰柔劍’了，看來姑娘該是仙瑤派的弟子了。”南曦語暗暗吃驚，此人竟然觀察如此細緻。

任宜瀟道：“那不知嘎魯大哥有沒有猜出小弟師出何門？”嘎魯哈哈大笑，道：“那就恕在下眼拙了，看不出任兄弟是何門何派。”

任宜瀟冷不丁問道：“嘎魯大哥特意從大漠趕到我大明，不知所為何事？”嘎魯淡然一笑，道：“聽聞兩大高手對決，豈能不來瞻仰風采？”

任宜瀟“噢”了一聲，道：“那不知嘎魯大哥認為是誰更勝一籌呢？”嘎魯道：“江湖中人，各有所長，武學高手也不例外，若是總的看看，在下就妄言幾句。”

任宜瀟道：“洗耳恭聽。”嘎魯道：“中原武林人才濟濟，就當下仍在江湖的幾位，在下覺得，頂尖的乃是岱宗派掌門嶽萬仞、九霄宮主尹衡衝，其實原本還有‘劍凌蒼穹’常太息常老前輩，可惜在下來時聽說他已仙逝，真是可惜啊！”

提到常太息，任宜瀟心中大動，不自覺在表情上顯露了出來，被嘎魯觀察到，他便問道：“任兄弟，莫非你識得常老前輩？”任宜瀟未加隱瞞，道：“正是先師。”嘎魯驚容乍現，道：“任兄弟竟然是常老前輩的高徒，失敬失敬。”

任宜瀟擺擺手，道：“嘎魯大哥謬讚了！小弟只是先師一個不成器的弟子罷了！”嘎魯道：“我們三派本就同源，如今在此相會，也算緣分。”

任宜瀟默然頷首，問道：“嘎魯大哥，繼續之前的話吧！不知譚滄浪譚前輩在你看來如何？”嘎魯道：“其實，譚前輩比起上述三位還是稍微差了一點點的，但是其劍法得數十年前一大高手‘狂儒’的真傳，如今應當已臻化境，因此此次與九霄宮主的對戰，仍然難說。”

任宜瀟又問道：“那夏擒龍呢？”嘎魯笑道：“夏擒龍人稱‘獨臂擒龍’，他被常老前輩斬斷一條左臂，已經給他的功夫打了個折扣，儘管其‘煞滅掌’威力不容小覷，不過比起譚前輩，他又是差了一段的。”

南曦語聽他倆談話，不禁道：“我師父呢？”嘎魯道：“令師‘天山雪漫’蘇雪顏當年於泰山大敗多派掌門，不過請恕在下直言，其功夫在我看來是在譚、夏兩人之間。”看著南曦語不悅的表情，接著道：“當年令師最後還是敗在了常老前輩劍下，依在下拙見，其實那時還未當上岱宗派掌門的嶽掌門出手的話，想必也是可以拿下的。不過，仙瑤派的劍法千變萬化，與舞結合，堪稱一絕，令師多年未出江湖，如今在下也不敢多加揣度。”南曦語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任宜瀟眼珠一轉，問道：“不知令師如何？”嘎魯一怔，嘆道：“家師早在將近三十年前便敗在了九霄宮主手下——”

“什麼？”兩人聞言皆是相同的反應，一臉驚愕。嘎魯繼續道：“家師敗後，還被奪走……咳咳，他為了趕超尹衡衝，苦練本派內功，卻差點走火入魔，最後雙腿已廢。”說到最後嘎魯不禁長嘆一聲。

任宜瀟與南曦語默然不語，嘎魯略為勉強地笑了一聲，道：“好了，說些其他人吧！”

任宜瀟道：“那不知齊雲觀、淮南寺、丐幫等大派大幫的高手如何？”嘎魯笑道：“齊雲觀觀主若缺真人，以及淮南寺方丈參塵大師，都較少介入江湖事端，對此二人武功，我也不甚明朗，但想必在中原武林也該名列前茅吧！縱使比不上常、嶽、尹、譚等人，也該與蘇、夏不相上下吧！”南曦語柳眉微蹙，想道：“當年這兩派高手不是也敗在了我師父劍下嗎？”

嘎魯再喝一碗酒，繼續道：“而丐幫的話，實際上其勢漸弱，現任幫主李行義的功夫，傳聞不過恰好躋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而已，幾個長老，我就更不敢多說了。”

此話落下，三人聽得一聲“哼”，順著聲音望去，只見附近有幾桌的人都不滿地盯著他們，這些人皆是身著打了補丁的布衣，有幾個還是蓬頭垢面，邋遢直比方才的“邋遢書生”丁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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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中，領頭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中年人冷冷道：“一個蒙古韃子，也敢對我們大明武林侃侃而談，恐怕除了那兩個初出茅廬的後生，沒人會聽了！”

嘎魯對著他們笑道：“既然如此，幾位怎麼聽到了？”那人一怔，冷“哼”一聲，道：“懶得跟你講！”那群人便自顧自埋頭喝酒吃飯，不再理睬他們。

任宜瀟輕聲問道：“他們是誰啊？”嘎魯亦是放低了聲音，道：“看他們的樣子，像是丐幫的人。”

南曦語微顯愕色，道：“丐幫的人？不是乞丐嗎？怎麼大搖大擺進客棧吃飯？”嘎魯笑道：“姑娘有所不知，丐幫幫眾若是辦幫內公事，則有時候出行會體面一些，只要衣服上仍然打著補丁，表示是丐幫弟子即可。”

任宜瀟道：“嘎魯大哥，你對我們大明的武林怎麼瞭解這麼多啊？”嘎魯淡淡道：“一些是派內以前所留關於武林的文獻中看到的，一些則是我以前來到大明自己瞭解的。”之後他們再聊了一會兒後，便散了開來。

任宜瀟與南曦語在城內逛了一逛，對於街邊頗具西域風情的雜耍、歌舞，任宜瀟都表現出了一些興趣，南曦語則是淡然地向任宜瀟稍作介紹。

兩人逛了一下午，哪怕是在風沙揚起的街上，兩人依舊談笑風生。

任宜瀟望向身側的佳人，捕捉著她露出的每一絲笑意。

南曦語注意到任宜瀟這樣的打量後，露出羞色，道：“你都好幾次這樣看我了？”任宜瀟笑道：“這一個月來，你笑得比以前多了不少啊！”

南曦語立刻又恢復以往那冰冷而令人高不可攀的面容，道：“是嗎？我怎麼沒覺得？”任宜瀟輕輕一彈佳人瓊鼻，道：“對我不用這樣了吧！”

南曦語道：“那怎樣？”任宜瀟狡黠一笑，輕聲道：“比如稱呼得親熱些。”

南曦語面泛紅暈，微微低頭，道：“叫宜瀟還不夠嗎？難道要我現在就稱呼你‘相公’、‘夫君’不成？”語氣之中露出了她少有的小女兒家忸怩。

任宜瀟忽然抿嘴一笑，似是想到了什麼，南曦語露出一絲茫然，趕緊詢問，任宜瀟道：“曦兒，咱們以後是要做夫妻吧！”

南曦語螓首更低，紅暈更盛，但還是吐出一個“嗯”。任宜瀟道：“還記得當初我師父要你做我媳婦兒嗎？你當初千萬個不願意，結果如今真當了——”

還沒說完，南曦語的粉拳便已經送到他的胸前，輕輕一擊，只是在街上還不敢太放肆，輕聲道：“還沒當呢！別亂說。”

任宜瀟握住她的柔荑，輕嘆一聲，道：“曦兒，等此間事了，再去天山一趟後，陪我回蒼穹山一趟吧！我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師父。”南曦語默然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