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相邀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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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顧平林是不苟言笑的,一來是因為身世與顧家經歷形成的習慣,二來是因為長相的緣故,笑起來過於女相,未免失了一派掌門的威嚴,容易讓人看輕靈心派,當初段輕名還故意找了些與他相似的女修來羞辱他,有這些事,顧平林更養成了嚴肅的性子,到後來,也就習慣成自然了。

如今心境可改,習慣卻一時改不過來。

哼笑聲短而輕,顧平林用手指順了順披風門襟,厚厚的劉海在額前拱出高高的、瀟灑的弧形,斜垂向後,幾乎遮了小半邊臉,俊臉神情沒什麼變化,只一雙大眼依稀帶了兩分笑,目光仍不失銳利。

段輕名看了他半晌,笑起來。

“嗯?”顧平林立即止住笑,皺眉問,“你笑什麼?”

“笑那招‘飛鴻影下’,”段輕名偏頭過來,“師弟使得很是熟練,實在令我意外。”

“見多了,熟能生巧而已。”

“喔――”

這語氣簡直太熟悉,顧平林索性雙眉一揚,道:“我確實對顧影劍法很有興趣,閒來琢磨一二,怎樣,不行嗎?”

“哪裡,能讓你琢磨一二,段六榮幸之至,”段輕名笑道,“不知這‘一二’是多久?”

顧平林不語。

顧影劍法號稱最複雜的劍法,只有他這種天才才能記住那麼多變化,外人很難模仿,能夠用得這麼熟練,必然是對此招極其瞭解,顧平林琢磨大半生,模仿成這樣已經非常吃力,這還只是外在劍式,至於運招真氣與劍心位,顧平林依舊一無所知,這種粗暴的模仿,閻森評“未得其神”實在恰當得很。

段輕名“曖”了聲:“是我失言了,師弟聰穎,能使出這一劍,可見領悟起來不難。”

“沒,”顧平林坦然道,“顧影劍法變化繁複,捉摸不定,模仿十分不易,我至今仍未領悟多少。”

段輕名笑道:“這嘛,再琢磨一二就是了。”

顧平林眉心一跳:“段輕名!”

“師弟別誤會,”段輕名道,“我對你琢磨出的顧影劍法很有興趣,不妨再使一遍,也讓我琢磨一二?”

前世顧影劍法脫胎於玄冥派劍術,今世卻不是,自己使的仍偏重於舊劍法,他不好奇才怪了。顧平林搖頭:“你的更好。”

這是實話。段輕名略作思索,沒有勉強:“師弟前世果真很在意我……這個不死不休的對手。”

這滿滿的戲謔,顧平林只管拿出前世經驗應付,當沒聽見。

“既有興趣琢磨,何不學一學?”

“你說什麼?”

顧平林霍然轉臉,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潔白的髮帶被風吹得拂在臉上,俊臉上暗藏的冷酷與妖異之色彷彿也淡了許多。段輕名含笑看著他,手指勾起他額前一縷黑髮,神情有些漫不經心:“現在的顧影劍法稱不上好,你要與我一同完善它嗎?”

顧影劍法精彩絕倫,必能載入修真界劍道史冊。想不想一同走上劍道巔峰?

這是邀請,他親自邀請。

片刻的愣神之後,顧平林緩緩垂眸,看著水上浮洲,好容易才控制住抽搐的嘴角。

前世自己為了打敗他,不知花多少心力在琢磨顧影劍法上,如今他竟然主動邀自己學?

說不心動是假的。

顧平林輕輕嘆了口氣,搖頭:“不必。”

顧影劍法不適合普通人,與自己所修的靈心派劍道更是大相徑庭。況且如今的顧影劍法已經與記憶中不同了,自己原本熟悉的劍路可能會影響他。

段輕名道:“當真不想,還是,你也覺得它過於複雜?”

“不全是,”顧平林道,“於劍道而言,強是好事,保持純正同樣是好事,你的劍道不適合我,何況……”他迎著冷風,挑眉道,“要學就學最精彩的,我想學的劍招還沒有出現。”

“哦?”段輕名果然來了興趣,“最精彩的嗎?”

顧平林道:“回去吧。”

厲龜的線索暫時消失,但大致方向是能確定的,此行也不算一無所獲,兩人很快回到隊伍。齊婉兒與幾個齊氏修士在遠處說話,姚楓和步水寒、江若虛等靈心派弟子坐在一處,季七娘和季二公子都在蓬萊隊伍裡,季二公子還沒醒,藥師正在為他診脈。

周異獨自在一片遠遠的小浮島上打坐,大概經歷厲龜一事,他打算看護顧平林到底。清楚天殘門人的脾氣,顧平林沒有多事,過去看君慕之。

南珠與君慕之正好療傷完畢,眾人都圍上來詢問,

“讓諸位費心了。”君慕之氣色好了許多,一一拱手道謝,魚骨扇自行從水下飛出,回到他手中,居然半點沒壞,連嵌在上面的珊瑚貝殼也沒掉一顆。

君慕之收起扇子,整理衣袍,走過去鄭重地朝周異行大禮,懇切地道:“久聞天殘門周大修之名,此番承蒙搭救……”

周異掃他一眼:“你的命我沒興趣,我的任務是讓姓顧的活著。”若不是顧平林要救,他根本不會管。

君慕之涵養好,只愣了下,很快就恢復微笑:“顧兄弟自是要謝,無論如何,周大修肯出手,君某感激不盡,他日必當報答。”

“廢材的報答?”周異微嗤,重新閉上眼。

君慕之臉一僵。

蓬萊眾人變色,南珠微怒:“閣下這是……”

“周大修說的沒錯,”君慕之連忙制止,莞爾,“我確實修煉無成,慚愧,今日僥倖逃得性命,原該感謝周大修。”見南珠還要再說,他躬身道,“承蒙少主不棄,耗費真氣為屬下療傷,屬下受此殊榮,甚是惶恐。”

他故意逗趣,南珠不好再發作,板著臉。

顧平林搖頭。

周異只是不知道內情而已,若他知道君慕之天生道脈有殘,態度定然會好很多,前世自己就是因為道脈被廢,被整個修真界追殺,幾乎走投無路,唯獨周異肯放過自己一次。

顧平林也不願當眾提起君慕之的缺陷,因此沒有解釋,岔開話題:“君靈使忠心救主,殊為可敬。”

“這話可是讓我臉紅了,”君慕之笑道,“沒有我,少主也不會有事,是我拖累少主了。”

南珠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嘆了口氣,轉問顧平林:“那厲龜走了?”

顧平林正要說話,齊婉兒就踏著水波大步走過來,俊臉猶帶怒色,幾名齊氏修士跟在他身後,苦苦賠罪。

“你們到底走不走?”

“海境危險,家主吩咐我們務必跟著公子,求公子留下我們……”

齊婉兒猛地站住,氣得笑:“做出這種事,你們還有臉留下?”

幾名修士支吾。

段輕名招呼:“咦,婉兒表弟這是怎麼了?”

從自己人口中得知內情,齊婉兒看到他便覺得羞愧不已,沒好計較稱呼,含糊地罵:“留下也是添亂,我讓他們滾回去。”

幾名修士哪敢回去?他們被派出來保護齊婉兒,這位可是齊氏的小祖宗,他要是出了事,後果不是一般的嚴重。蓬萊島與齊氏本是對頭,加上顧平林的緣故,南珠與君慕之等人都不好開口勸,靈心派眾人更不會為他們說好話,幾個修士急得冒汗,恨不能跪下來發誓。

顧平林開口:“十三公子為何要趕他們走?”

“你不知道,他們……”齊婉兒憋得臉發紅,實在無顏道出真相,他停下來順了順氣,瞥段輕名一眼,不耐煩地道,“總之他們必須走!”

顧平林道:“他們也是一片忠心,還請十三公子再斟酌。”

齊婉兒忍不住道:“他們險些害……連累段六表哥,你還想讓他們留下?”

“非也,”顧平林不緊不慢地道,“顧某之意,縱使他們有錯,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海境之行十分危險,各大派競逐傳承,相比之下,我們實力著實單薄,留下他們也是助力,也好給他們將功補過的機會,豈不兩全?”

幾名齊氏修士大喜,感激地朝他拱拱手:“顧公子說的對,我們絕對不敢再出錯的。”

齊婉兒有些心動:“可……”

段輕名嘆道:“幾位兄臺已經賠禮,表弟若為我趕他們走,叫我如何過意得去。”

“公子!”幾個修士跪下。

他們留下來確實有好處,但也保不定會向段輕名下手,齊婉兒尋思片刻,發話道:“你們要留下也可以,先發個誓。”

幾個人忙答應,齊婉兒的安危比段輕名重要,已經失敗一次,他們也不敢再輕易動手了。

段輕名笑道:“無心之過,發什麼誓,表弟太苛刻,我是相信幾位兄臺的。”

“我苛刻?”齊婉兒指著他,偏又無從解釋,氣得一甩袖子就走,“你知道什麼,不識好歹,有事別怪我!”

段氏乃一流世家,齊氏與段輕名的微妙關係,修真界許多人都知道,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段輕名表現豁達,南珠等人明顯不贊同,唯有顧平林沒放心上――段輕名此人一刻不生事就無聊,齊氏動手說不定還更合他的意。

顧平林環顧四周,過去問步水寒:“曲姑娘呢?”

步水寒抬下巴指遠處,有點喪氣:“跟明公女出去玩了,就在那邊。”兩個女子說話,他不好跟著。

“明公女?”顧平林暗道不妙。

步水寒誤解他的意思:“她們帶了不少護衛,不會有事。”

那邊君慕之也在找曲琳,不動聲色地吩咐護衛:“快去請明公女與曲姑娘回來。”

來不及解釋,顧平林低喝:“還不快找!”

見他臉色不好,步水寒下意識地緊張起來,顧不得問緣故,連忙跟著他走,兩人沒走出幾步就聽見喧譁聲,十來道人影朝這邊掠來,正是明公女等人,辛忌居然也在裡面。

“曲姑娘?”步水寒看清情形,大驚失色。

曲琳臉色蒼白,秀眉緊蹙,有些脫力的樣子,胸口隱隱有血跡,明公女親自攙扶著她,滿臉焦急:“曲妹妹受傷了,藥師呢,快叫藥師!”

段輕名疾步過去扶住曲琳,溫聲詢問:“你感覺怎樣?”

曲琳忙搖頭:“段師兄,我沒事。”

明公女被忽視,有些尷尬地鬆開手。

顧平林看段輕名一眼,上前扣住曲琳的手把脈,冷靜地問:“怎麼回事?”

明公女低頭:“我與曲妹妹外出散心,不慎遇到了骸魚群,都怪我,害得曲妹妹受傷了。”

“不關公女的事,”曲琳虛弱地搖頭,“是我修為低微,才會……受傷。”

顧平林不動聲色地喂了粒藥丸給她。骸魚群雖然厲害,但隨行有十來個蓬萊護衛,這些護衛安然無恙,她反而受傷,其中必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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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師兄……”曲琳滿心歡喜。

段輕名蹙眉問明公女:“蓬萊護衛不少,曲師妹怎會受傷?”

顧平林心頭一跳。

“都怪我,”明公女輕輕捏著手指,委屈得紅了眼眶,“我想邀妹妹出去散心,想著就在附近,有這麼多護衛,應該不會有事,誰知……幸虧王大修及時趕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辛忌用的化名,聞言“嘿嘿”一笑,擺手:“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是甘立小兄弟讓我去看看,想不到真能幫上忙。”

甘立早就過來了,不好意思地解釋:“我聽說海境危險,見兩位姑娘離開,有些不放心,我又修為低微,只好勞動王前輩。”

顧平林點頭,對南珠道:“所幸未傷及心脈,要勞煩蓬萊藥師了。”

“小事,顧兄弟何須見外,”南珠豪爽地揮手,吩咐護衛,“去叫藥師。”

君慕之帶著藥師匆匆走來,步水寒正心疼地拉著曲琳詢問,被君慕之和藥師擠到旁邊,他正要發作,君慕之就回頭問:“步兄不是在照顧曲姑娘嗎,怎麼回事?”

一腔怒火化作內疚,步水寒喃喃地道:“怪我,我以為人多沒事。”

明公女沒安好心。君慕之瞟段輕名一眼,欲言又止,嘆道:“海境危險,步兄太大意了。”

步水寒羞愧不已。

曲琳為他辯解:“是我讓步師兄留下的,不關他的事。”

步水寒並不是沒頭腦,只是缺了點細心,做事不夠冷靜,前世有顧平林幫忙收拾攤子,最後還是出了事,如今顧平林意識到不妥,有意借曲琳的事讓他吃個教訓,警醒警醒,因此便沒有為他說話。

“再偏一點,你這肩膀連同右臂都要廢掉,”段輕名責備曲琳,又對明公女道,“曲師妹素來嬌弱,很少外出歷練,公女還是少帶她出去為好。”

明公女咬了咬紅唇:“是我疏忽了。”

壓下怒火,顧平林不動聲色地道:“先扶曲姑娘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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