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 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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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色穹頂遮住日光,竹林內十分清涼,為了接待貴客,小徑被打掃得乾乾淨淨。

接近竹樓,空氣中隱隱有了熟悉的劍氣。

前方是大片空地,沒有竹林遮擋,甚是開闊。步水寒浮於上空,指間劍訣變換,身旁湖音劍化出無數淡藍色的影子,劍氣如海波般向四周散開,一浪疊一浪,蓄勢待發。

竹樓仍是破舊不堪,吊腳木樁快要朽爛,樓前平臺已有些傾斜。平臺邊緣站著個人,一襲清雅白衣,映得殘破的欄杆也增了幾分古樸的味道。

他微微仰臉,饒有興味地看著步水寒。

“這一招如何?”步水寒高聲問。

“不錯。”段輕名讚道。

步水寒意氣風發:“你還能破麼?”

“這嘛……”段輕名停了片刻,突然道,“簡單。”

劍意瞬間吞沒所有,澎湃的劍氣變得遲鈍,小部分被那強大的劍意影響,竟脫離了步水寒的控制,緊接著白光大盛,一片更強的劍氣排山倒海般向步水寒碾壓過去!

簡單一劍,甚至沒帶招式,冷酷,毫不留情,如摧枯拉朽般,瞬間就將步水寒的劍氣絞殺得乾淨,就連空地外的顧平林三人都受到波及,各自運真氣才穩住身形。

名風劍如流星般直直墜下,倒插入地面,劍格上的紫玉熠熠生輝。

步水寒落地,踉蹌著退了幾步,從得意到失敗的轉變只在瞬間,巨大的落差讓他整個人都呆住了,滿臉的難以置信,如在夢裡。

段輕名現身平臺下,根本看也不再看他,也不在意足畔的名風劍,任憑它插在那裡,他轉向顧平林這邊:“顧師弟,你回來了。”

顧平林徑直走過去:“段閣主。”

段輕名看他身後的穆時晴,含笑道:“小雨劍,別來無恙。”

穆時晴規規矩矩地作禮:“我如今叫穆時晴,見過段閣主。”

“看到了嗎?我的劍道才是至高至上,放眼修界,誰能匹敵?”段輕名道,“我欣賞聰明人,也歡迎你迴歸劍王閣。”

穆時晴道:“我已是靈心派弟子。”

“你在記恨,怪我拋棄你們?”段輕名道,“大道無情。那不是拋棄,是給你經歷的機會,只有經歷見識過,才能看清所有,知曉什麼值得什麼不值得,現在就是你回頭的契機。”

穆時晴道:“陣劍之道更適合我。”

段輕名惋惜道:“陣劍之道怎能與劍王閣相比?終究是廢物,才會固執地選擇廢物的劍道,我這個舊主人都對你的眼光感到失望。”

穆時晴面無表情,不答話。

看他決心已定,段輕名轉向藍非雨:“霧劍三,我記得你還在劍王閣,眼裡也沒閣主了麼?”

藍非雨低頭:“參見閣主。”

“這才是讓我滿意的部下。”段輕名笑道。

步水寒愣愣地聽了會兒,開口道:“顧師弟,你幾時回來的?”

聽他神色恍惚地叫“顧師弟”,顧平林便知他還沒徹底清醒:“剛到,方才看你二人論劍,十分精彩。”

步水寒聞言頗為挫敗,收起湖音劍走過來:“這招游龍驚鳳是你所創,我練了好幾年才這樣,誰知……”他苦笑著看向段輕名,半是感慨半是羨慕:“當年師父說你是劍道天才,如今我不服也不行了。”

他雖然衝動好勝,卻心胸豁達,認敗的話也不帶半分嫉妒,這點比陽昭強太多,段輕名對他造成的影響始終有限。

顧平林笑了:“段閣主修為遠勝你我,你如何比得過?”

兩人的差距並沒有步水寒想的那麼大,只因段輕名刻意展示舉世無雙的劍意,給予對手強烈的震撼,讓人完全忽略了他在利用境界優勢,正如之前對付陽昭一般,這就使得他的破招看上去極其輕鬆,所以步水寒才會深受打擊。

給予稱讚,再冷酷粗暴地破招,步水寒一半敗於劍術,一半是敗在他的心理陷阱。

能確定的是,段輕名已到了丹意境。

乍被點醒,步水寒眼中重現光芒,笑道:“是我不自量力了,想不到這些年段師弟反而走在我們前面,當初你可是道脈重創……”他停住。

“是啊,我道脈重創,費了許多工夫才得以活命,”段輕名似是善解人意地化解尷尬,“如今總算能回來走走,可惜我已不記得往事,也不再是靈心派弟子了。”

步水寒沉默了下,艱難地道:“顧師弟也是為靈心派,不得已才……”

“段閣主駕臨敝派,本門亦當盡地主之誼,”顧平林面不改色地道,“今晚我要設宴款待貴客,有勞護教去找顏師姐安排。”

他不稱師兄,直稱“護教”,步水寒便知他是在命令自己離開,遲疑了下,只得答應:“是。”

顧平林吩咐穆時晴:“你帶霧劍三去安頓。”

穆時晴果斷地答應,帶著藍非雨離開,片刻工夫,竹林中只剩下兩人。

“昔日恨不得殺了我的人,如今卻口口聲聲叫我師弟,說對不住我,這種感覺很新奇,”段輕名踱了幾步,看著步水寒離去的方向,“步水寒竟然沒死,你救了他。”

“這你就錯了,救他的是你。”顧平林道。

段輕名收回視線:“原來你的段師兄有一副慈悲心腸,愛做這種好事。”

“當年下手的人不是你。”

“一個步水寒還不值得我動手。”

“但你沒否認。”

“重要嗎?”

步水寒這些人對他而言,本就是毫無存在意義的。顧平林也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轉而看地上的名風劍。

不是名劍,因人而名。前世,此劍陪伴自己多年,最終與自己一同跌入塵埃;如今,它卻在段輕名手中大放異彩,相信用不了多久,它將與段輕名一起名震修界。

但顯然,段輕名不太珍惜它,除了顧影,別的劍在他眼裡大概都沒區別。

顧影。

“怎樣,心疼你的劍?”段輕名的聲音響起。

“它曾陪伴我一世。”顧平林伸手拔起名風,那劍極其抗拒他,發出輕微的嗡鳴聲。

段輕名絲毫不在意劍的反應:“還給你如何?”

顧平林道:“你想要回顧影?”

“你很珍惜顧影,因為它是段師兄所贈?”段輕名停了下,突然輕笑道,“名風劍,就是你贈與我的定情信物?”

“嗯?”顧平林皺眉,回頭看他,“你去過段氏。”

段輕名道:“這種反應,看來不是了。”

顧平林道:“你拉攏段氏。”

段輕名像是沒聽到他的話:“原來周氏姐妹沒有誤會,我被你顧平林迷惑,不惜為你背離家門,棄玄冥派而入靈心派,還將先母遺物顧影劍贈予你,嗯,我會斷袖,真是個讓人意外又驚喜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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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在觀察自己的反應,顧平林不動聲色地道:“你信?”

“為什麼不信?”段輕名不以為意,從容地道,“這麼有趣的事,我當然可能去做。”

顧平林道:“既然你已認定,那我也省了解釋。”

段輕名微微偏頭,看著他。

顧平林放開名風劍,任它歸鞘消失:“前世,這柄名風劍是你有意送到我手上的。”

“是啊,嶽松亭想給徒弟求劍,正好我在神工谷,就順手替你選了一把,你不也用得很滿意?”

“你早就認得我。”

段輕名神色如常:“當然,都發現了嗎?其實你根本打不過我,是我在讓你,不然你怎會費盡心思想贏我,想變強呢?就連造化訣也是我助你拿到的。”

縱然知道他是故意,顧平林還是聽得沉了臉。

段輕名並不看他的臉色:“怎樣,知道我為你好,顧掌門你總算良心發現,感動之下以身報答?”

顧平林眉心一跳:“段輕名會說出這種話,令人大開眼界。”

“段輕名都喜歡男人了,有什麼不可說,畢竟我在段氏聽家老苦口婆心勸了半日,”段輕名走近他,“回憶前世,不如回憶更有趣的今世,我現在很好奇,顧掌門,我們已經親密到什麼地步了呢?”

顧平林寒聲:“玩笑適可而止。”

段輕名自顧自地道:“真難想象你對我曲意逢迎的模樣。游龍驚鳳,雲中落雁,你這些劍招熟悉得讓我欣慰,針對顧影劍法創招,是想要配得上我?”

四目相對。

“說完了?”顧平林道,“之前我邀請你作客,你拒絕了,如今貿然登門又是什麼意思?”

“突然得知這麼有趣的訊息,特來與你分享,”段輕名道,“我一直都在奇怪,你能從我手中騙走辛忌他們的魂石,難道我記憶被封印,頭腦也被封印了?”

段輕名不可能信任任何人,他懷疑是必然。

顧平林卻目光一動:“封印?”

段輕名沒有解答他的疑惑:“我瞭解我自己,你的設計並非全無破綻,我不至於疏忽至此,但如果我們的關係是……”

顧平林代他說完:“你不確定,有感情的你會是什麼模樣。”

段輕名道:“屍體的模樣,想必很可愛。”

顧平林失笑。

段輕名沒有笑,踱到他對面,狹眸閃著幽冷的光:“能讓我放下戒備,證明我確實對你有不一般的信任。”

“讓你信任很不容易,”顧平林道,“所以你現在確定了?”

段輕名道:“無論如何,這個誤會很有趣。”

顧平林側身:“段閣主駕臨,靈心派蓬蓽生輝,奈何門中簡陋,僅有幾杯薄酒,請。”

.

兩人走出竹林,一路上有不少弟子好奇地朝這邊看。這些年靈心派新收了不少弟子,他們並不認識段輕名,陳前與步水寒都嚴令禁止談論當年的事,劍王閣作為修界新勢力,顯得十分神秘,他們應該只是對段輕名感到好奇。

顏飛秀與步水寒、任憑、姜蕪等人都在殿內,見兩人並肩走進來,步水寒先松了口氣,展顏大笑,站起來讓座。段輕名顯然已利用這兩日獲得了眾人的信任,連道督姜蕪也對他不同,跟他說話都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

顏飛秀苦笑,傳音與顧平林道:“山下那些人你看到了?是步師弟非要留他住下,你知道步師弟……”

“無妨。”顧平林示意她放心,入座。

步水寒端著酒杯站起來,看看顧平林,又看著段輕名,眼眶發紅:“想不到我們師兄弟還能齊聚一堂,若師父在天有靈,定然欣慰。”

顧平林卻道:“段閣主駕臨,這杯酒理當先敬貴客。”

步水寒皺眉:“段師弟他已經……”

“他已經是劍王閣閣主,”顧平林打斷他,“如今他身份公開,各門派世家對劍王閣多有忌憚,好在血月瘴谷比靈心派更安全,師兄你大可放心。”

“掌門說的是。”任憑摸摸白胡子,起身拉步水寒坐下。

步水寒也明白自己的想法不現實,沒再說話,只是喝悶酒。

段輕名安然旁觀,待兩人爭執完畢,他才端起酒杯道:“無論在劍王閣還是靈心派,我們總是一家人,顧師弟你說呢?”

顧平林正要說話,門外弟子報:“萬師兄回來了。”

萬籟快步走進來,笑道:“師父,你回來得這麼快,莫非是聽說了段師伯到靈心派的訊息?”

“你還知道回來!”步水寒繃著臉道,“我道最近總不見人,又下山去胡混了是不是?”

萬籟合上扇子,將頭一縮:“冤枉,我是受師父之命,去外面打聽訊息。”

步水寒將酒杯擱開:“偷懶還敢狡辯!”

萬籟苦著臉:“當真,師父你快替我分辯分辯。”

顧平林點頭:“師兄莫怪,是我讓他去的。”

步水寒這才不說話了。

萬籟重新展開扇子,笑道:“我斷不敢偷懶,師父吩咐的事暫時還沒打聽到,不過我方才聽說了一件事,是關於齊姑娘他們。”

步水寒昔年與姚楓、齊婉兒頗有交情,聽說有齊硯峰的訊息,便問:“齊姑娘怎樣了?”

萬籟道:“他們不是被天殘門追殺麼?不知時大修用了什麼手段,天殘門那幫人竟誤殺了飛劍宮弟子,這不,玉掌門要向老病真人問罪,兩邊對峙,想來齊姑娘他們會安全不少。”

“飛劍宮運氣也太差,”步水寒想到什麼,“自方長老隕落,他們再沒什麼厲害人物,難得出個陽昭,不知怎地又成了廢人,委實可惜。”

“是啊,真可惜。”段輕名舉杯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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