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衛氏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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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見那黑衣人劍招內含有陣法,顧平林忍不住仔細打量他,竟覺得有些眼熟。

此人身材高瘦,臉易容過,一雙眼睛漆黑明亮,年齡應該不大。看修為,他最多也就煉氣境,至於劍術――若說風劍十二得了一分劍王閣真傳,他就連半分都沒有。

然而顧平林很快就發現,他出手十分謹慎,時機也格外巧妙。

這就有意思了。

出手謹慎,可見心思縝密;時機巧妙,說明反應極快――他發現了陽昭劍術的缺點,想要抓住機會反擊,奈何實力不夠,反成了風劍十二的拖累。

劍招極其嫻熟,必是經過日夜苦練,可招式又極其刻板,速度慢、無靈氣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缺乏出劍的直覺,而真正的劍修戰鬥時,是很少有意識地運招出招的。

劍道天賦,也曾是自己羨慕而不得的東西。

顧平林彎了下唇。

正常情況下,此人應該去修術法、陣法或丹術這些,而不是劍術,但他很聰明,清楚自身缺陷,大概是透過雲鏡看到了自己的陣劍之道,所以才會作此嘗試,能在短短一日裡做到將陣術化入劍招,也算難得了。

不過,自己當初因一點好勝之心,日夜琢磨,費盡心血,才想到以陣法增補劍術,到死都沒能徹底完善它,陣劍之道幾乎融合了自己一生的心血,豈有那麼容易被學去。

顧平林欣然抬眉,繼續看。

不出所料,黑衣人幾次出招,都被陽昭輕易打散。

陽昭嗤笑道:“貴門劍術尚可,你不好好學,反去學不入流的東西,陣非陣,劍非劍,不過徒增笑話,索性我今日便讓你見識,什麼才是正宗劍道!”

三柄飛劍同出,劍影如蘭花盛開,正是飛劍宮名招“幽蘭出谷”。

黑衣人與風劍十二果然不敵,雙雙敗退。

“什麼劍王閣!”陽昭大笑,“我看還是你們回去請貴閣主去掉王字,免得羞人!”

聽他羞辱劍王閣,風劍十二冷冷地道:“閣下慎言。”

陽昭道:“既然劍術不如飛劍宮,如何敢稱劍王!”

黑衣人倒十分冷靜,他制止風劍十二:“我等只是閣中小卒,得飛劍宮掌門高徒賜教,實乃三生有幸,但為我等區區小卒之敗便要劍王閣易名,未免兒戲,想來飛劍宮也沒這等規矩,望閣□□諒。”

聽到這聲音,顧平林笑了聲。

怪道眼熟,原來此人就是論道會上代劍王閣閣主說話的那名轎伕,只怪自己事先知曉劍王閣會易容,當時並未多留意他的形貌,以至於聽到聲音才記起。憑他的修為,根本不能上雲崖,是那位閣主帶他上去的。

那劍王閣閣主的能為……

顧平林神色凝重起來,心頭沒來由地掠過一絲憂慮。

那邊陽昭聞言臉一紅,打敗兩個小弟子就讓對方門派改名,他再狂妄也知道不能承認,憋了半晌,才冷笑道:“也罷,改日我自去向貴閣主請教……”

話音未落――

“何必麻煩,我來領教便是。”

驟然,上空飄落一陣金色劍雨!

劍雨紛紛,鋪天蓋地而來,氣勢輝煌。陽昭乍被襲擊,吃了一驚,匆忙馭五柄飛劍去擋。

五朵巨大的海棠花盛開,擋住劍雨。

數聲巨響之後,陽昭後退兩丈站定,同時,一道人影自半空降下。

“是你?”陽昭意外。

風劍十二與黑衣人都松了口氣,躬身朝來人作禮:“雲劍主!”

簡單的藍色劍袖,掩不住挺拔的身形與昂揚的姿態,來人分明是論道會上那位自稱“雲劍劍主”的轎伕。身為劍王閣劍主,他卻當眾貶諷劍王閣劍術,足以讓人印象深刻。

更何況,這身氣質……

顧平林展顏。

“承讓。”雲劍主落地站定,負手,抬臉,舉止間自然透出一身貴氣與傲氣。

這種驕傲與陽昭的傲氣不同。飛劍宮弟子大多盛氣凌人,陽昭出身尋常,初入門時也曾隱忍度日,被玉無學看中,等同一步登天;而此人則是出身名門,倍受重視,被所有人眾星拱月般地對待,且受過嚴格的教養,因此他的傲氣始終受禮儀限制,沒有陽昭那麼肆無忌憚,反而讓人覺得理所當然。

一柄烏黑、古樸的靈劍在他身旁盤旋、飛走。

陽昭看向他身後。

空地上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一名白衣人,身材與雲劍主差不多,雖然易了容,那過分高大的鼻樑依然明顯,整個人有些沉悶的樣子,正是論道會上與雲劍主一道留下的那名轎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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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劍十二與黑衣人上去作禮,被他制止。

“如何稱呼?”陽昭迅速鎮定下來,方才這一回合他看似落了下風,實際上對方是佔了先機,他並沒有敗。

“劍王閣,雲劍劍主,”雲劍主道,“便稱雲劍主也罷。”

傲的遇上更傲的,見他不肯報真名,陽昭臉色便有些不好:“兩位一起上?”

“我一人,一招足矣。”雲劍主更不多言,並指,捏住烏黑長劍的劍鋒。剎那間,天地靈氣被引動,自四面八方聚集過來,在他身畔形成十來個氣流漩渦。

陽昭傲然道:“好,一招定勝負!”

他畢竟是飛劍宮傳承者,臨陣也收起了輕慢之心,全神以對。

那些氣流漩渦越來越大,眨眼便將雲劍主吞沒,但聞一聲劍鳴,十來個漩渦忽然合為一個,墜地消失。接著,方圓十丈內地面崩毀,大片土石被掀開,一條劍龍自地下冒出,沖天劍氣爆開,這竟然是一招地劍!

與此同時,陽昭也出劍了。

五柄飛劍攪動劍氣,形成一朵巨大的梅花影,自上空蓋下,他大概也看出對方不弱,沒敢保留實力,用的乃是飛劍宮名招“疏花斷魂”。

大招碰撞,巨響震天,砂石散落,草木紛紛折倒。顧平林及時護住了面前的大樹,這才沒有暴露身形。那邊白衣人早就帶著風劍十二與黑衣人躲開了。

劍光消失,塵灰影裡,兩人急退數丈,幾乎同時止住身形。

“不可能!”陽昭失聲,“此招何名?”

也難怪,兩人修為差不多,但飛劍宮號稱修界第一劍派,他又是玉無學最重視的親傳弟子,繼承了飛劍宮至高絕學,能夠單憑劍術與他打平的人簡直是鳳毛麟角。

雲劍主似乎心情不錯,乾脆地拱手:“你我難分高下,算打平,飛劍宮名不虛傳!”

陽昭的臉色更難看了。堂堂第一劍派的正宗傳人,修為輸與人不算什麼,在劍術上與人鬥成平手,簡直是平生最大的恥辱,在他看來,這聲“名不虛傳”更像是諷刺。

“一招而已!”他鐵青著臉,再扣劍訣,“劍道只有高下,沒有平手,再來!”

雲劍主揚眉,待要回應,那白衣人忽然上來拉住了他,緩緩搖頭,朝遠處看了眼。

動靜太大,很快就會有人趕過來。

雲劍主遲疑:“再一招……”

“玄鳥聲動王宮起!”對面陽昭突然想起了什麼,打斷他,“是北齊氏《朝歌劍術》吧,齊氏家主曾出此招,惜敗於本門韋長老,怪道眼熟!”

“並無關係,”雲劍主立刻打斷他,“此招名‘鳳出岐山’。”

陽昭驚疑:“玄鳥聲動,不可能敵得過我的‘疏花斷魂’,但你這招與它有五分相似……”

“玄鳥聲動敵不過貴派絕學,我的鳳鳴岐山卻可以,”雲劍主哼了聲,“貴派的‘月桂搖落’與玄冥派的‘妙法無邊’亦有相似,莫非也是出自於它?”

陽昭立即嗤笑:“玄冥派劣招,如何能與飛劍宮絕學相提並論!”

“如此,告辭,”雲劍主似乎急於離開,匆匆拱手,“改日再請教。”

黑劍飛回,他隨手往劍柄上一推,那劍便飛入白衣人背上的劍鞘,原來這柄劍並不是他的。

“借來一用,多謝了。”雲劍主道。

白衣人抿了抿唇,轉身對風劍十二與黑衣人道:“回去吧。”

風劍十二恭敬地答應,黑衣人眼裡閃過豔羨之色,垂眸,跟著走了。

遠處人聲響起,陽昭也不想惹麻煩,匆匆御劍離開。

作為北修界大世家,齊氏的行宮十分氣派,周圍有不少弟子來回巡視,顧平林並沒有走近,只在不遠處的大石旁等候。不多時,行宮內走出一群人,當先是一名衣著華麗的婦人,一名錦衣公子扶著她。那錦衣公子生得寬額方臉,眉眼與段氏家主段品極其相似,正是其子段輕侯,那婦人便是如今段氏的當家主婦齊氏了。

兩人回身與齊真眾人作別,隨即在幾名弟子的護送下離開。

不多時,顧平林便聽得背後有腳步聲,回身:“八公子,別來無恙。”

“顧掌門,”段輕侯微微蹙眉,隨即又很好地收斂了情緒,拱手笑道,“多年不見,不知顧掌門今日找我所為何事?”

顧平林開門見山道:“我找你,是要確認一件事情。”

段輕侯問:“什麼事?”

顧平林道:“當初在蓬萊紫芝崖下找到的那具屍體,真的是他?”

他突然提及此事,段輕侯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臉色有些古怪:“我記得顧掌門可是親自將他逐出了靈心派,如今人已不在,閣下又問起……”

顧平林打斷他:“我懷疑他還活著。”

“不可能!”段輕侯神情一變,搖頭道,“他當時身負重傷,又受了父親一掌,那具屍體也是我親眼所見,父親與諸位家老都確認過,不會有假。”

顧平林道:“令兄精通醫術,於他而言,要改變一個人的相貌不難,何況被海水浸泡多日的屍體,總會讓人忽略一些細節。”

段輕侯目光一閃:“顧掌門突然問起此事,必有緣故吧?”

顧平林道:“我遇上了一個與他極其相似的人。”

段輕侯登時松了口氣:“世上相似之人不少,就算我們認錯,找替身也需要時間,總不至於他提前就知道自己會有死劫,所以特地準備了一具屍體?”

顧平林沉默了下,道:“這,也不是不可能。”

“恕我冒昧,閣下未免想得太多了,”段輕侯笑道,“如果他還活著,為甚麼不回來報仇?任誰經歷此事,都不會輕易放下,當年圍殺他的那些人可都還活得好好的。”

顧平林不語。

按常理講是如此,但那是段輕名,他想法本身就是違背常理的。

不過,就算段輕名沒興趣向別人尋仇,自己那場利用與設計,他當真也能放下?

顧平林略略舒了口氣,終於點頭:“也許,是我想多了。”自風劍十二的出現,到那位劍王閣閣主現身,自己不知不覺就已受到了影響。

段輕侯看著他,意味深長地道:“顧掌門似乎在擔心?莫非當初之事……”

“是失望,”面對低階的試探,顧平林笑了兩聲,“畢竟他曾經是我的師兄,我當時不得已將他逐出靈心派,但心中總是抱有一線希望,希望他還活著。”

段輕侯懷疑:“是嗎?”

顧平林抬眉:“當然啊,親兄弟、父子尚且能下手,何況我們只是師兄弟,也難怪你會懷疑我的誠意。”

“此言差矣,”段輕侯立即道,“身為段氏子,理應為族中著想,父親冒險救下他,他卻不肯交出功法與劍術,父親一時情急才會失手,事後也十分悲痛,愧疚不已,多年來日夜思念他,至於我,我當然也希望兄長活著。”

顧平林擊掌:“父子情深,兄弟情深,令人稱羨。”

段輕侯笑道:“顧掌門亦是重情重義,若無他事,在下告辭了?”

“請。”

“顧掌門請。”

待段輕侯離去,顧平林收斂表情,在暮色中出了會兒神,才轉身回靈心派。剛到小行宮前,迎面就遇見甘立與步水寒、姜蕪、顏飛秀等一群人走出門來,顧平林當即止步。

眾人見到他,皆面露喜色。甘立松了口氣:“師父回來就好。”

“何事緊張?”顧平林問。

“衛氏那邊出事了!”不等甘立回話,萬籟急忙解釋道,“衛氏三娘死於銀蘭劍術之下,衛氏找上李莊主,他們不知從哪裡聽到謠言,說藍大修是魔頭遺孤,如今已驚動各大門派,只怕不好,我想師父與李莊主交情不淺,咱們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顧平林蹙眉。

事情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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