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群修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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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頂景色與昔年一般無二。高低不平的白石鋪滿地面,石縫內生著十多株花樹。那些花樹似乎生長很緩慢,最粗的大不過碗口,最細的如拇指一般,花倒是開得熱鬧,樹下落英無數。

空地已聚集了上百位內丹大修,相熟的都聚在一起說話,玄冥派掌門佔人傑、飛劍宮宮主玉無學和長老韋長清、段氏家主段品和家老段梅聲、齊氏家主齊同輝和家老齊真、廣陵派掌門周秋和徒弟聶宇等都在內。老病真人獨自坐在地上,倚著塊白石喘氣,沒人主動去與他搭訕。李墨青、藍非雨和一些只為聽道而來的修者都散在外圍。寒英雙劍也來了,他兩個站在花樹後,離人群很遠,聶宇不時朝那邊望,卻不敢過去打招呼。

“蓬萊不參與論道?”顧平林問南珠。這些年他對蓬萊之事也有所耳聞,順始公突破失敗,現養著傷,此生大道無望,除去郭逢之後,蓬萊數平滄公實力最強,他沒來,可見蓬萊島並無爭先之意。

“我近年修煉艱難,只是來聽聽眾家之言,或能有所悟,”南珠笑了笑,也不瞞他,“何況蓬萊初上陸界,不宜太過張揚。”

蓬萊島功法特殊,外丹之下修煉容易,之上便極難。顧平林聞言點點頭,兩人並肩走向人群,與李墨青等人打招呼。

齊氏家老齊真主動過來和顧平林說話,這些年他老去不少,傲氣和脾氣都不比從前,看樣子也是難以突破。因為齊婉兒的緣故,他對顧平林一直還不錯。

“十三公子還沒有訊息?”顧平林隨口問了句。當初齊婉兒在棋子礁被齊氏拿住,但他在歸途中又逃走了,估計那人事先教了他脫身之術。

齊真苦笑:“前些年姚氏來人,說他家大公子也多年未歸,兩人都不在山外之地。”

顧平林道:“想來十三公子自有造化,或許他日成就不在齊老之下。”

齊真嘆氣:“自創劍術,劍術是那麼好創的麼?我們始終是為他好,這混小子……”他大概也是罵多了,已經沒脾氣。

顧平林道:“自創劍術者不是沒有。”

齊真愣了下,搖頭:“他如何能比段……”

不等他說出那個名字,顧平林打斷:“大多劍道都有缺陷,恕我無知直言,齊老修煉至此,只怕也已感到艱難,一成不變,齊氏劍道便永遠止步於此,十三公子求變,未必成功,卻不是壞事。”

齊真倒沒怪他:“道理老夫豈會不懂,但古往今來成功的有幾人?老夫不想他失敗後落得……何況他自幼便經常閉關修煉,心性簡單,閱歷遠遠不足,根本不可能創劍術。”

顧平林道:“沒什麼不可能。”

齊真終是搖頭,踱回齊氏那邊去了。

顧平林遙遙地朝寒英雙劍抱拳。馮英與嚴寒早就注意到他,見狀同回禮,他們身份特殊,當眾疏遠也是好意,廣陵派的人在,想來他們都不會參與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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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步水寒也上來了,他與南珠打過招呼,走到顧平林身旁站定。

“時候不早,”佔人傑走出人群,“陶兄,不如我們開始吧?”

論道會規矩,由上次論道時的末座主持,然而時隔千年,多少前輩隕落道途,上次座中二十人,如今竟只剩了九位,念及此,教人怎能不生滄海桑田之感慨。上次的末座本是天機宗掌門胡因,因他百年前死於命劫,主持之職就落到了第十六名真水劍宗長老陶餘生身上。

陶餘生已鬚髮盡白,腰背略佝僂,他此時也是滿心酸楚,苦笑著上前:“老朽這次並不參與論道,只是來為諸位助個興罷了。”

真水劍宗自水中悟劍道,也曾是修界大派,哪知千年後,昔日大派竟沒落至此,如今的劍宗包括陶餘生在內只有寥寥三位內丹大修,弟子越來越少,規模甚至比靈心派都不如,著實令人唏噓。

顧平林暗歎。

任誰都能看出,陶餘生壽數將盡,論道於他沒有意義,真水劍宗最大的問題是人才不繼,但願自己有生之年能為靈心派多覓幾位可造之才。

陶餘生微微閉目半晌,又睜開,側身讓路:“論道,不以修為論高低,請諸位憑道法自取寶座,也盡可一爭。”

眾人都朝石座看去。

兩排石座空空,時有小花飄落,並無任何異常。

再看陶餘生,陶餘生只是摸著鬍鬚默默地退到一旁,不再說話。

雲鏡的存在讓論道會變得萬眾矚目,大部分修者都顧忌身份,不敢輕舉妄動,唯恐被人笑話。

佔人傑笑著對飛劍宮宮主玉無學道:“玉兄請?”

兩人都參與過上次的論道會,對陶餘生的本事很清楚。然而玉無學的神色並沒有佔人傑這麼輕鬆――飛劍宮乃八大派之首,上次長老方中元奪了第一座,然而飛劍宮這些年運氣並不好,兩百年前方中元隕於命劫,五十年前又折了王邕,新晉的內丹大修只有一位,反觀玄冥派,雖然也折了兩位大修,新晉的卻有兩個,實力直逼飛劍宮,更重要的是,他們上次排第三的院主雲鶴還在,此番大名鼎鼎的飛劍宮極可能會面臨一座未得的尷尬境地。

“承讓,”玉無學卻不能當眾輸了氣勢,朗聲道,“純陽之道,劍仙之祖。”

說完,他便舉步走向左邊第一座,一拂道袍坐下來。

佔人傑也不知是哼了聲還是笑了聲,慢步踱到左邊最末一座前:“老夫天賦有限,且暫坐片刻,這論道之事還是有勞雲院主吧。”他上次並沒有座位,此番論道也極可能被擠下去,所以才說“暫坐片刻”。

雲鶴是玄冥派正陽院院主,脾氣硬得很,暗合了玄冥派劍術的霸道路子,造詣比掌門佔人傑更高,他本不是謙虛的性子,聞言哈哈一笑:“掌門之令,豈敢不從?玄之又玄,道法其冥。”說完走到右邊第一座,坐下。

眾人神情變得微妙起來。

論道的排名次序是公開的,右邊第一座等同第二,上次屬於段氏家老段徵,雲鶴先佔此座,事情就變得有意思了。

玉無學面不改色,安然坐在首座。

段氏家主段品笑對家老段徵拱手:“小輩無能,還須你老人家出馬。”

段徵對他卻沒半點好臉色,沉著臉開口:“飲墨成書,書無窮,劍亦無窮。”

“段氏墨書劍法。”有人低聲道。

顧平林暗忖。段氏墨書劍法,雅而高,聞名修界。不得不說,顧影劍法千變萬化的特點,應該就是取自墨書劍法,最後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墨書劍法只是號稱變化無窮,可以強記而學,顧影劍法才是真正的變化無窮,天賦再高的人也不可能記全。

“可惜了,那段氏嫡子……”

……

眼見段徵舉步,眾人停止議論,視線隨之移動,哪知段徵走到玉無學跟前,拱手:“玉掌門,別來無恙。”

玉無學亦拱手回禮:“許久不見,段老風采不減當年。”

段徵點點頭,就在玉無學下手第二座坐下了。

眾人先前見他奔玉無學而去,還以為他要搶第一,誰料他只佔了第三名,眾人未免大失所望,唯獨顧平林毫不意外――這些人都參與過論道,精得很,豈會一開始就暴露底牌?事實證明,後面果然還有個大驚喜。

見他三人輕易得了座位,眾人膽量大起來,一名散修道:“在下也厚顏佔一座吧。”

他一邊說一邊往右邊末座坐下去,哪知還沒沾上石座,他突然低呼了聲,整個人跳起來,衣裳已裂開了幾道長長的口子。

四周一片抽氣聲。

陶餘生眼觀鼻鼻觀心,八風不動。

顧平林前世經歷過這次論道,對同樣的場面並不陌生,見狀微微一笑。

陶餘生當然不會隨便讓人坐,他在石座上佈下了真水劍意。世人皆知真水之道得自水中,剛柔並濟,卻極少有人知道,它的最高境界其實是無形,陶餘生身負千餘年修為,達到無形之境不稀奇。按規矩,那些劍意沒有修為加持,傷害力有限,只能憑藉自身術法或者劍意去對抗。這種時候,更能看出門派世家的正統傳承與散修的區別――門派世家都有自己的訊息網,有歷代記載傳承,散修卻沒有這樣的優勢。

那散修就是因為見識不足,所以吃了大虧,還好他及時動用了修為,才沒有更難看,可這也已經壞了規矩。他登時羞得滿面通紅,匆匆一拱手,掩面躍下雲崖走了。

眾人也沒笑他,反而驚出了身冷汗,都在慶幸自己沒有魯莽上前。

“年輕人,還是心急了些。”佔人傑笑道。

玉無學和段徵都不作聲。雲鶴則不客氣地嗤道:“自不量力。”

因有這散修的例子在前,眾人躁動的心也平靜下來,再不敢輕舉妄動。

半晌,一名面頰略瘦、表情嚴肅的中年女人走出來,揹負琴盒,正是廣陵派長老李念姑,她直接佔了左邊第四座,正是她上次的排名:“琴是劍,劍是琴,大音希聲,琴劍無分。”

緊接著又有老病真人等五位大修出來佔了座,都是參與過上次論道會的,因不少人隕落,除了老病真人和李念姑仍選了原來的位置,另外四個都往前挪了幾位。

如此,還剩十座。

步水寒見狀便有些躍躍欲試,上雲崖之前,任憑曾再三囑咐他不可魯莽,於是他低聲問顧平林:“我去試試?”

憑步水寒目前的實力,佔了座位也很難保住,顧平林也沒阻止他:“左排末座吧。”

步水寒聞言便昂首出列:“靈心問劍,劍如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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