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升、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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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虹彩,這道彩虹,不會消失。

因為,它不是光中折射而出。而是,自身自散,而永不落。

只是,這一道彩虹終究是不同了。

曾經的光芒,照映在身上,那是富有朝氣、有著長江活水自奔流。

而如今的照落,卻是帶有些寒意。雖未有寒冬這冰雪般刺骨,但也如秋末時的蕭瑟之冷。

從暖到涼,是要經歷多少事,才會變得如此滄桑。

只有那一雙清澈無比的眼眸,證明著那些經歷,並沒有將他壓垮。

只是女子並不知道,這是迫不得已著。因無法承受,而拋棄了那所應所承受。

無聲惜細流。在兩個人心裡起了莫名的思緒。

這是想到,回鄉的遙不可及,難以自抑。又是嘆息這數百年來的到處奔流。

究竟是為何,成為不回頭?一路奔赴無歸中。

二人曾都登高瞭望,心中充滿了憂愁苦悶。

如今佳人就在眼前,那青絲在風中的舞動,那輕微到濃的喘息,那美眸不斷閃爍的光,盡在眼耳中。

這一切,在這場冬雪中,便是如那青色衣裙般明豔。

佇立在身周的風雪、成為瀟瀟暮雨。漸漸散落又收集。因這月華的照落,晶瑩覆滿了整週。

山河冷落、落日餘暉映照了這座木樓,滿目的冷風,帶來的盡是春意。那美好的景色,從停歇中再次興起。

叮叮咚咚,泉水溪流向著東流。

夢裡夢外,都是離別匆匆。

曾經,情絲情種、皆在一念存於心中,於是春風滿度,掌心相連了溫度。

只是這春風,這幾度,一直未曾流連。

曾經一盞燈下,微光搖拽照的容顏,也隨著時間慢慢模糊,當年的心動、也隨著這些年來的經歷,消化成了空。

如今在風雪定格的那一瞬間,便是從天而降的笑聲。

雖然那年少,那時的悸動已經夢幻如夢,只存在於過去,當他再遇見那人時,便是這天醒。

藍天白雲、沒有染任何雜色。

面前的人,在他年少時留下了濃重一筆。

這一筆,劃下的並不多。但畢竟是曾經許下的心願。

他鄉故人。就連彼此雙方、都沒有想到,在離家鄉極為遙遠的地方,竟會遇到故人。

且是難忘的故人。

他收回了手,也看清了那一張臉。

這是真正的臉,而不是一觸即碎的紙張。

那人笑了,兩個人笑了。

手指還留有餘溫,她的額頭上、還有輕微的酸意。一點微紅、像是點上了一抹花妝,於是、更加的美麗動人。

美人賞心悅目,只是在這裡、沒有人會去賞這悅目。

有的只有仔細地看著彼此,想看出這些歲月中、那流逝的影子。或許,人不會變的。

只是,這世間沒有人不會變。就算是當初的輕狂,也隨著逐流一去不復。有的只是更穩重。

她看著面前的男人,看著那滿頭白發。雖然、她聽到了那笑聲,但感受到的喜意,卻並不濃。

淡淡的如浸泡了許多遍的茶水。而她,卻是初採時那還未洗濯的第一遍。

那是最濃,也是最香。也是最苦,也是最甜。

世人只知曉這第一杯茶是最苦,卻是很少有人知得、這一杯苦中、最為回甜。

她感受到那人的喜意並不濃郁而苦,又因見到了此人而甜。

一片雪花還未來得及落地、還未被布在此地的陣法融化,便已經落在女子的肩頭。

花非花。霧又非霧。

這也不是半夜時分的到來,夜風中自熄滅的火燭。燃灼時終歸是明亮,就像一場夢中又能擁有多少時間?

當醒來時,好似朝雲盡散無尋覓處。

朝雲真的來臨,白煙燻遍了這每一處。使得兩人像是陷在了一場幻鏡當中。

幻境,終究是會被打碎。當那一指彈臨,便已是破。

女子惴惴不安,害怕在這些歲月中。曾經認知的那個人已不再是那個人。

她所得知,那人已入魔,曾覆滅一國數萬千生靈。而後不知所蹤。當年,許下的承諾、也從此不知到何頭。

從前、她常常會想,若是沒有那一場變故,又會如何。

或許,就是曾經那個諾言的兌現。站在青洲大陸的巔峰。而後,結為道侶,比翼雙飛。一同離開那方詛咒之地。

只是,當她得知一位女童時,這念想也不再去想了。

她是個要強的人,不想去將就。也不想去破壞他人。

只是,那個人不在,那麼...便由她親自、替他守護,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

“你還是如此,每次見面、就欺負我呀。”

對面的人收回了手,她伸出了芊芊玉手。雖然,並未覺得疼痛,但還是揉了揉額頭,故作怒意。

她沒有問他,為何出現在這裡。因為這並不需要去問。

因為,有一些人。就算相隔很遠很遠,若干年後,終究會出現在面前。

這不是刻意,而是偶然。只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會隨隨便便的斷開聯絡。

她一直堅信如此,認為他還活著,有一天能夠再見面。

如今,她堅信的事、等待的人、終於來到了。

“時間過眼、至少千百變。但有一點,不會會變的。”

楚程一笑中,微微低頭、直視著女子的眼睛,緩緩開口道:“我不會變的,我依然還是你知曉的那個楚程。依然還是每次遇見,便欺負你的那個人。”

女子笑了,抬頭道:“那你想如何欺負?若是想、那就來試一試。”

楚程搖了搖頭,輕聲道:“如今的你很強,沒想到、你已立於半玄之中。”

從楚程剛進入這洞天,便感受到了一道若有若無的氣息,那是玄的氣息。所以,

當世陌塵修,怕是除了楚程與人皇之外,這女子是第三個入玄的人。”

女子眯起眼睛,彷彿回到了當年那個俏皮的少女,止不住地笑道:“莫非魔幽谷入世弟子,也會感到害怕麼?”

楚程搖了搖頭,道:“你早就知道的,我並不是什麼魔幽谷入世弟子。”

女子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又咬了咬牙、道:“我知道的,畢竟我看到你親手殺了魔幽谷入世弟子。只是,我還是依然把你當作十惡不赦的魔頭。畢竟,從來沒有人欺負過我,唯獨你。”

“你欺負過本姑娘,那便是天底下最大的惡人,今日本姑娘,要親自出手、懲奸除惡!除非,你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再大喊幾聲女俠饒命,本姑娘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就放過你。”

女子站在那裡,卻是並出手。而是依然笑著看著對面的男子。 就在下瞬間,一道聲音徒然而落。

“女俠饒命........”

聲音帶有些惶恐,這顫聲、就像真的有傷天害理的惡人、被女俠降服,在生死之際被恐懼襲身,不顧任何、只想跪地叩頭、請求饒命。

女子一愣,懷疑出現了幻聽,狐疑道:“你剛剛說話了麼?”

楚程點了點頭,道:“我說了,女俠饒命。”

“說了什麼?”

“女俠饒命。”

“什麼?沒聽清。”

“女俠饒命。”

反反覆覆,問了一遍又一遍。可是這名女子,依然沒有聽清。

或許是故意為之,想聽楚程多念個幾遍。應該說是本就是故意。

“女俠,難道你。真的要讓我跪地磕頭,痛哭流涕,你才作罷?”

女子再次一笑,雙手抱在胸前、重重地點了點頭,道:“若是你想,那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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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落,女子頓時瞪大了眼睛。因為她看到了對面的男子、真作勢下跪。

她連忙擺手,慌張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你還真跪啊。”

楚程蹲下了身子,伸指在地上劃了個圈,抬頭道:“你是女俠,我是惡人,自古邪不勝正。你老大,你說了算。”

女子再次一愣,直至過了許久,忽地大笑了起來,笑中帶淚。

這並不好笑,但她還是笑了,且笑的沒有任何美意。

當曾經兩個互有情愫的人,久逢相遇。沒有了往昔悸動,那麼往往便會直言不諱,不會有任何顧慮。

愛情的昇華,是朝夕相伴的親情。愛情的退化,則是多年未見、卻是依然相知的友人。

友人一詞,便是放下的理由。

“楚程、你果然還是當初的楚程,依然油嘴滑舌,不知道多少姑娘被你的這張嘴禍害了。”

楚程站了起來,只是搖了搖頭,沒有開口。

女子笑了很久。直至咳嗽了幾聲後,伸手抹去通紅中的笑淚,才止住笑聲、靜靜地看著面前的人。

“我是真的高興,高興、在有生之年,還能再遇見你。”

“我想過,有一天、我的夢。會出現在月光裡。”

“在那裡,在那輪明月下,有你散發的光芒。”

“只是在你散發的光中,不會有我。這一直是我心中的遺憾。但,不去想後、也不算什麼了。或許,今後的我、還遇到如當初一樣的你,能打動我芳心的人。又或許,再也遇不見了。

女子並沒有開口,而是心中喃喃。當她開口,便是告知、他或許還不知的事情。

“楚程,恭喜你當爹了。”女子想了千般萬語,最終還是簡簡單單、又是簡明的一句。

語落,女子感受到有一陣濃。那是藏在淡淡喜意中的深濃。

她看到了,那一雙清澈的雙眸中,彷彿顯現了無數星辰。

“你大概不知,自從我離開青洲後,受了許多苦。這苦,甚至讓我迷失了自己。直至見到了念念。”

“於是,我見到了世間最甜的蜜。這是可以融化世間所有的苦。至那之後,我再也嘗不到那所謂的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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