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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後來啊......”全然不知自己被人盯著的乾瘦道長,繼續搖著頭道,“後來就不知道了,我當時呃,說起來有些慚愧,我是屬於那撥被遣散的,沒能親眼得見,不過後來聽一位釋門的兄弟說,墨天行等一行人,在中州發現了奄奄一息的道賢,不過任找遍全境,都不見了痴情魔君王世安及魔器血鐮的蹤影,後來洪水來襲,只得無奈退走,可誰曾想到,這血鐮竟是被道賢偷偷藏起,直到魔庵派被滅時,又才大白於天下的?”

“......”圓臉道士沉默良久,忽而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雙目猛地睜圓,臉色蒼白一片,指著這地上的熊屍,有些磕絆地問,“等等,你...你是指.....前幾天咱們真正監視的,表面上是熊精,實則是那銷聲匿跡了二十年之久的道.....道道道道賢掌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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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瘦道長白了他眼:“合著本道講了半天,你才反應過來?”

同翻了個白眼,圓臉道士頓時不滿:“但....不對啊!師兄你最怕死了!怎敢以身犯險,會來監視道賢?按常理,你不該一聞到味兒,就躲得遠遠的嗎?”

“我呸!”乾瘦道長一聽,氣得鬍子都翻起:“你小子懂什麼?!師兄我最仗義了!想當初,道賢掌門,於我三清觀有恩,師父知我有這項獨門絕技,便著我暗尋道賢蹤跡,沒想到,這一晃多年,竟能在此相遇,我們還是快快回去,將消息報予師父吧!目前道賢,雖有被血鐮操控的跡象,但並未像痴情魔君王世安般徹底發作,最好還是趕在其之前......”

這二人自始至終,恐怕都沒能想到,他們口中念念不忘、敬畏有加的道賢,早已死在了一個人的手下,而那個人,就一直在趴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默默地注視著他們......

目送著二人越漸遠離,方守默然良久,不禁長出了口氣,無力地靠在了樹椏枝頭上,緩緩閉上了眼睛,手隔上一層粗布,感受著鐮身傳來的冰涼刺感,心中頓有些感傷:

“血鐮啊血鐮,你到底有多大的魔力呢?!”

此時此刻,方守心中,始終盤踞著三個念頭,讓他難以想通。

首先,是關於道賢善惡的評定,他已然失去了基準。於是乎,自己先前的行徑,等等一切漠視、不屑,都叫他如坐針氈,心緒始終難安。

其次,便是對於自己曾經的舊敵,更恰當的說,是其單方面認定的敵人楊忠,方守再一次地,滋生出無邊的恨意。但話雖如此,他卻又無計可施,不得不痛恨自己的無能,即便,是成為了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修士,也一樣如此。

苗師曾說,朝堂之上,莫看只有不到幾十個人,但就這幾十人的一言、一行,便關乎了大玄上下,數千萬黎民百姓的生死存亡,故朝堂之事,絕不可脫離規則法度,在朝堂之外解決,如行刺某朝中大臣等,都可能引發天下大亂,鬧得民不聊生,是極不可取的。

因此,方守總不可能,像個愣頭青一般,仗著一身本領,便殺到朝堂之上,當著當今聖上的面,取下楊忠的首級,告訴他這是奸臣,是罪有應得。先不論方守可否做到,單說當今朝局,楊忠苦心經營多年,早已淪為了其一言堂,縱其身死,也會冒出來第二個、第三個“楊忠”來。

“恨啊!不過如今的我,還有何資格去考慮這些呢?”

看著那從手腕處再次突破關肘,蔓延至肩膀兩側的死禁血線,方守突然驚醒,自己之所以能夠取勝,還是因“道賢”的本體意識迴歸,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否則,若真對上了那可堪屠城的蝕精血陣,他便有築基的修為,恐怕都不夠看的。

“或許凡界眾生,對於我輩修士,並非是一無所知,至少,他們就對魔器、妖獸等,知之甚詳,而暗中修行者,即偽修,或許更不在少數,只是他們因擔心被方界修士發覺,便只好隱匿身跡。”

方守不禁自語:“而凡間武功,若練至大成,威力或不下於凝氣境的強者,畢竟,對於使用血鐮的鍾鳴天等人,他們還是能夠輕鬆應對的......之前我對整個武林界,都還是太過輕視了。”

這一刻,方守徹底地收起了自己的輕蔑之心,開始正視起了這如今這看似風平浪靜的江湖武林了。

最後,第三點,乃是如何處理手頭的魔器血鐮,以及魔庵派道統傳承的問題了。

在此一刻,方守已然決定,要幫助道賢完成這個最後的遺願了。

凡此三問,前兩者難得一解,不過最後一項,方守已有了答案。

“被他們稱作‘鬼鐮’的魔器血鐮,明顯是修真法器,只是不知是何種品級,但既有如此威力,便絕非凡品了。”

將裹在血鐮上的粗布,略微揭開了一角,方守目光凝重,緩緩自語:

“縱然丟進了海里,恐也不保險,不如就交給渡老,以他之修為,肯定有法子處理。”

一項解決,方守又從懷中,取出了道賢交予他的手串,鄭重地戴在了腕上,一字一頓地道:

“方守在此,立下重諾,必為魔庵派尋到一位品行端正的傳人!不過此人,遠在天邊,似......”

再次將目光投向那兩名道士離去的方向,方守高深莫測地一笑,道:

“我時日不多,不過看那圓臉道士就品行不錯,三清觀嗎?呵呵,聽他們說,還曾與道賢有舊,想必是不會拒絕的,不過在此之前......”

方守起身,單手抓起血鐮,準備先行返回“一文渡”,將此器交予渡老,可沒曾想,他方才一不留神,沒注意到那包裹血鐮的粗布上有一處破損,而他的手,又剛好碰在了那處暴露在外的血鐮刃身上,當即,他便如中雷擊,全身狂顫不止,眼中湧上一抹血色,忽然一把扯掉粗布,雙手直接抓在血鐮的把柄上,突然一臉猙獰地大笑:

“有了此鐮,我便能將楊忠黨羽盡數誅殺,算是為初始界留下一片清明,誰又能夠阻我......”

正在其自言自語時,手腕上的念珠,忽地又傳來了一陣清涼,令方守身體一頓,眼神恢復了清明,而聯想起方才的異樣,方守不由大驚,頓時醒悟道:

“我剛才這是?糟糕!”

方守面上,瞬間湧起一抹惶恐,於是他立刻便試圖丟掉血鐮,但沒想到的是,此刻的血鐮,猶像狗皮膏藥一般,死死粘在了手心,如何都甩不掉了!

這一刻,方守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滿頭大汗!

“我說道賢一介凡夫,怎能抵擋得了血鐮的侵害,原是有這念珠相助!怪不得!若非我心念感召,無意間戴上了此珠,想必早著了此鐮的道了!可怕!當真可怕!不行!我要速回碧波湖,尋渡老相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一念及此,方守運轉真元,全力施展身法“縱雲梯”,登時如一陣風般,穿行在茂密的林間,然而,沒待他行上多遠,便又是一個趔趄,瞬間滾落枝頭,撞翻了荊棘樹叢,渾身被扎得像一個刺蝟,直摔了個七葷八素!

“我呸!真是天欲亡小生也!”

吐出一嘴的泥,方守趴在地上,雙目緊閉,眉頭深鎖,將念珠按在了額上,全力抵抗著血鐮器魂的侵襲。但奇怪的是,就在兩者相鬥,到了間不容髮的一刻,忽地由方守的頭頂百會穴處,鑽出了一根淡不可察的血絲!

血絲沿著頭頂,一路往下,最終匯入了方守兩眼中部的鼻樑根部,進而一分為二,各往兩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地鑽進了方守的瞳目之中。

“哐當~!”

像是結痂掉落,血鐮終於脫離了方守的掌心,而伴隨著一聲異常淒厲的痛呼,方守雙手掩面,痛苦地跪在地上,頭頂著堅硬的地表,試圖將那莫名侵入到眼中的異物,給驅逐出去。

不知何故,在雙眼為血絲佔據的一刻,手腕上念珠傳來的清涼,也徹底地失去了效用!也是因此,方守的狀態,變得越發地癲狂!

“咚~咚~咚~”

只見其雙手握拳,用力地捶打著地面,發出了難以想象的劇烈轟擊聲。

“這到底是什麼!是什麼?你給我出來!出來啊!”

方守的聲音,嘶啞而恐怖,然而此刻,血鐮弧形的月刃,光波流轉其上,隱有血一般的液體滲出,滲入了地表,不斷地湧進了他的額頭,最終凝聚到了其眼眶所在的位置。

再一次地,方守仰面痛呼,聲音震天,而其瞳目周圍,延伸出了無數血絲,密密麻麻的,擴散至整片眼白,而在漆黑的瞳目深處,則各自升起了半輪月牙,並向內延伸,隱約在鼻樑根上,構成了一輪完整的血月,向外界對映出無比詭譎的妖異瞳光。

此刻正值白日,方守的異常,儼然驚動了林鳥,結群飛上了高空,然而附近有更多的昆蟲走獸,如螞蟻、兔子、蛇等等;紛紛從巢穴中大批地出走,混雜一地,驚恐地逃離了此處。

一時之間,飛鳥蔽日,如鉛雲般遮天蔽日,走禽遍地,林間亂成了一鍋粥,好像發生了什麼極為可怕的大事,連已經走出了極遠的圓臉道士、乾瘦道長,都雙雙停下了腳步,驚疑不定地回頭,望道:

“這不是我們剛才所在的位置嗎?難道.....難道是道賢掌門尋過來了?!”

“尋你個大頭鬼!還不快逃!愣著幹嘛!”

狠狠地在對方的腦瓜上拍了一巴掌,乾瘦道長強壓著心底的恐慌,強拽著一臉無辜的圓臉道士,拼命地催動著內力,逃得不見了蹤影。

此地地處三山於西山的交界,故離天府京畿二縣並不算遠,以方守的腳力,施展起縱雲梯,不出半日便可到達,只是此刻有惡鐮纏身,方守已自顧不暇,哪還有精力回到碧波湖去?

所幸的是,天無絕人之路,就在這時,道賢贈予方守的那串念珠再度起到了作用,一股清涼之氣,如泉般湧入了眉心,令方守的意識逐漸地恢復了正常,只是其眉宇之間的那一輪血月卻絲毫不為所動,仍在向外散發著詭異的妖光。

“該死!該死!”艱難地從地上爬起,方守施展起縱雲梯,一路磕磕絆絆地穿越了叢林,向著天府京畿二縣的方向趕去。

中間不知摔倒了多少回,意識模糊了多少次,都始終為手腕上的那一串念珠所傳來的清涼之氣激發而起,使他能夠認準方向繼續趕路。

跌倒了,再爬起來。但每一次跌倒,方守的呼吸都變得越發地沉重,而其意識,竟彷彿灌了鉛一般,整個大腦都昏沉沉的。

可他不能放棄。

方守知道,一旦自己放棄,將會意味著什麼,想當年,不過一介凡夫的王世安坐擁此鐮,都能在整個中州掀起腥風血雨,更遑論方守這個有著凝氣五層修為的修士了。

“不,我不能放棄。”

咬了咬牙,方守再次躍上了樹頂,踩著枝頭前行,背後拖出殘影無數,觀其速度,已是達到了其所能發揮的極致了。而這一切,都是在方守近乎無意識的前提下完成的,唯一催動他完成這樣行為的執念,便是血鐮

必須交到渡老的手裡!

否則,便是作惡!

.......

就這樣,一直到黃昏落幕,黑夜降臨,方守雖一路勉強,可終還是穿越了林海,來到了碧波湖域,而隔著樹影,他已然能看到那渡口附近孑然而立的草廬身影。

“終於.....到了”

此刻的方守,已然是耗盡了氣力,體內真元告枯,而其意識,不過是由念珠堪堪地吊住,身上的死禁,沒了真元的壓制,也已蔓延至其胸口附近,時刻威脅著他的性命。

“現在還不行!我不能倒!”

方守已感覺到,一方面,是器魂的意識越來越強烈,就快要壓制自己,主導自己的身體,而另一方面,死禁又像是死神的鐮刀般,高懸在自己的頭頂,隨時都可能降下。

可他,別無選擇。

“渡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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