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夾冰夾雪，撲擊人們的臉龐。

尼祿沉聲道：“不肯放下武器的雪漫民眾，一律視為雪漫城叛徒，不用留情！”

尼祿的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漬，繞是他一向鎮定，此刻兩方對峙之下，也止不住地顫抖。但他無懼格斯，如果混戰起來，這幫假裝被縛的霜雪矮人，會幫助自己。假使格斯執迷不悟，便讓灰髯家族今日從雪漫城中除名！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已經完全脫離了格斯的掌控，他沒有料到尼祿竟如此果決。那一支支對準自己的金色箭矢，毫無疑問都是精金所鑄。他的眉頭微挑，但情勢嚴峻，此刻不容他不低頭。

“殿下。”格斯示意眾教士放下武器，“這其中大概有些誤會。”

尼祿哼道：“主教說是誤會，那到底是主教大人弄錯了，還是本王錯了？”

格斯緊緊咬著牙齒，話語從嘴裡一字一字地吐出：“殿下，是我錯了。”

尼祿一揮手，眾人放下武器，部隊重新押著矮人行入城內。格斯立在一旁，內心之憤翻江倒海，這片刻之恥辱，當真是比他這一輩子所受到的屈辱加起來還要多得多。他發誓在這雪漫城裡，自己和尼祿只能有一人存在！

尼祿一路行向王宮，沿途再沒人敢阻撓。塞巴斯蒂安這時走到尼祿近前說道：“殿下，如果你想打壓格斯一派，最好還是多做些準備。”

尼祿皺眉道：“這格斯難道還有什麼底牌不成？”

管家搖頭說道：“殿下，這格斯的背後並不單單只是灰髯家族，還有你的舅舅以及...教會。”

這麼多日下來，尼祿已經知曉了自己舅舅的一些情況。他的舅舅——威爾·曼德拉斯，雪漫城第一騎士，手下約有兩百部眾，部隊中除了一些來自雪漫的士兵，還有一部分卻是來自外地的兵痞和流氓。這支部隊加上教會，每年都會侵佔雪漫城大半的資產。經常在各地遊蕩，打著貴族的名頭行劫掠之事。

而對於教會，尼祿瞭解得並不多，只知道他們的信仰是太陽神。在這個大陸上，擁有著最多的人類信徒，毫無疑問是個龐然大物。

想通此中關節，尼祿長嘆了口氣。不過，他並未打算妥協。相反，正因為格斯背後的勢力，格斯這個毒瘤才越早摘除越好。如果他有一日藉助背後的教會之力，那時候再想除掉他，恐怕就不再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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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宮殿，尼祿傳喚摩哥斯，霜雪矮人們則在殿前等候，他們手上套索均是活結，此刻早已被扯斷。

摩哥斯來時，望見這一群霜雪矮人，顯得極為驚異。他只聽說過霜雪矮人的名頭，卻從未見過。他難以想象，矮人中竟然還會有如此“美麗”、“漂亮”的品種。

他嘗試著用矮人語與馬卡龍等人溝通，但數句之後，才發現雙方語言雖然有很多地方相像，但卻完全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他思索一會兒，向尼祿說道：“殿下，也許我的妻子河風可以與他們交流。”

待得河風上殿，馬卡龍對她言語數句，河風竟頻頻點頭，然後開口回應。

尼祿問道：“河風，他們講的是什麼語言，怎麼你能夠聽懂？”

“殿下，這是上古時矮人們使用的語言，不過現在已經大陸上沒有矮人部族使用了。不過因為我是族長之女，必須學習這些貴族式的語言。並且後來我為了研讀矮人一族史書，也對這門語言深入研究過。”

“族長之女？”

“沒錯，殿下。我和摩哥斯是私奔出來的。”河風不好意思道。

尼祿恍然，怪不得深在內陸的矮人，會在北境出現。

尼祿這時想起之前威爾頓留給自己的疑問，向馬卡龍問道：“我想再問你們一次，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雪漫山之中？”

河風站在一側翻譯。

馬卡龍這次不再使用手勢，他說話時的表情中顯露出一種不甘與痛楚：“我們是從另一塊大陸來的...”

“黑暗徹底佔據了我們的家鄉，而總有一天，黑暗也會將它的觸手，伸向這裡...沒有人可以倖免。我們只能一路往南逃遁，在逃遁的路上，我們進入了一片山脈。在這裡，我們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那些魔狼…和我們家鄉的怪物流著一樣的血，一樣地冰冷與殘酷。你們也應該逃跑，那些怪物很快就會進攻你們的城池。你們自以為結實的城牆在他們的進攻下，將變得不堪一擊。”

尼祿皺眉道：“黑暗是什麼？這魔狼又是怎麼來的？”

馬卡龍搖了搖頭，在原來的大陸上，他們霜雪矮人每日每月每年都在為生存而戰，卻沒有知道與他們戰鬥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說怪物會進攻，又是怎麼回事？這些魔狼十年來從來沒有主動下過雪漫山，為何今日卻會在山下出現？”

馬卡龍的表情中露出某種後怕：“我們在山脈中一路穿行，那些怪物已經遍佈山中各處。我不知道你說的從不下山是怎麼回事。但是，我更相信自己的雙眼。”

馬卡龍撥弄著掛在胸前的一根圓柱狀的白骨，然後捏起，看向尼祿說道：“你知道這是什麼？”

尼祿看著馬卡龍指間的那根白骨，那長長的骨要比矮人的整隻手掌還要長得多。

“這是一個巨人的指骨。為了殺死這頭巨人，我們犧牲了十幾個同胞。我們拋棄了朋友、家人的屍體，任由他們在荒野裡腐爛，被野獸吞食。只是為了快點逃離那個鬼地方。”

尼祿悚然一驚，他從不知道雪漫山中還有那種怪物。他疑惑地望向塞巴斯蒂安，管家蹙眉道：“殿下，從沒有人見過這種生物。”

黑暗？巨人？攻城？這些霜雪矮人帶來的資訊，讓他一時間難以消化，更難取捨。

尼祿的指尖不停敲擊王座。如果這是一場賭博，而他選擇聽之任之，賭輸了的代價便將是付出整座雪漫。這些矮人不會編造這種謊言欺騙自己，他們完全可以在下出雪漫山之後，獨自上路，不必理會雪漫城死活，可他們還是冒著風險進城。

為什麼？

因為在怪物來襲時，他們需要一個堡壘庇護，如是在茫茫雪原裡，他們將遭受怪物圍攻，最後疲累致死。

比矮人進入人類城池更大的風險是什麼？就是死亡。他們冒險的原因可能不是因為真地信任自己，而是不得不信任自己，他們沒有選擇。

“我相信你們說的。”尼祿繼續說道:“並且我提議，我們組成攻守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