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我轉身走到轉角處一個剛剛看不到的位置，然後叫著呆在後面一隻沉默不語的少女，“你不去送行，這樣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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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不好的，反正以前他離開的時候，也沒有和我們打什麼招呼。”我知道，這是一句賭氣的話，只是蘇蘇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是帶著笑意的。
她一向是如此冷清的一個人，而這幾天，在該隱呆在她身邊的這幾天，她臉上的表情，似乎多了很多。
“我的家裡，有一幅畫。年輕的時候，我的母親喜歡畫畫，當我問起來她和我父親如何相識的時候，她的眼睛，總是會下意識地去看掛在家裡客廳的一幅畫的——那是大片大片的向日葵，而向日葵之間，隱約可以看到一個青年……”
“那是你的父親？”
“恩，我一直以為，我的父親，是一個如陽光一樣的男人，可到我十八歲的時候，我的母親卻突然告訴了我自己的身世——那時候，我還以為，她在和我開玩笑……”蘇蘇的臉上，帶著一點莫名的笑容。
“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不知道為什麼，我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我以前……真的很恨他呢……”
“現在不恨了吧。”
“也恨的……只是沒有向以前那樣恨了。現在恨的，是他沒有在我需要父親的時候陪伴著我……不過……更多的，卻是高興……”說到這裡，蘇蘇笑了，“真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啊……”
——所謂的悲喜交加，也許就是這個感覺了。
——父母與子女……
龍且昏睡了一個月後才醒來，他睡著的時候，是在做夢，不過，那是一場噩夢，龍且時常在夢裡呢喃，想要抓住什麼。
而那個時候，我就抓住了龍且的手。
當抓住了我的手之後，龍且就會安靜下來，然後這個時候，我再去為他擦拭臉上的汗水……
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樣的夢——我看著自己被抓的通紅的手這麼想著。
而一個月之後我某一天，也是這樣的情況，當我將手抓住了龍且的手的時候，龍且，卻猛地坐了起來。
他茫然地看著四周……茫然地看著我……
——我還真怕他像那些小說裡一樣失憶了，一覺起來，誰都不認識了。
反而，龍且在醒來的時候，就只是揉了揉眼睛，然後就像每一個普通的早晨一樣，撓了撓自己蓬鬆的頭髮，然後對我說：“早啊，暖暖。”
而我，卻是情不自禁地抱住了他，這力道，幾乎把他都快勒斷了氣。
——只是我還是捨不得放手。
“啊，我還是第二次試著睡這麼久。”龍且笑著說。
“第二次？”
“恩，第一次是在母親的肚子裡。與其說睡，倒不如說沒有身體，所以只能在她的腹部裡蜷縮著，因為什麼都做不了，所以大多數時候，一直是保持著類似於沉睡的狀態——不過和普通的睡，是很不通的，雖然有些混沌，但我還是能夠依稀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了的……我這樣的人，總是與眾不同的。”他笑著說。
“你，沒事了嗎？”我試探著問他。
“說沒事，也不是啦……不過等我有事情的時候，你都死了……所以，應該是沒事的吧……”龍且想了想，這麼說著。
喂，你這句話好可怕
“那你現在的狀態，豈不是定時炸彈的狀態？”我問。
“差不多吧。”
“阿勒，那你什麼時候會爆炸？”我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龍且歪了歪頭，這麼回答著：“說複雜了，你也不明白……”
什麼叫說複雜了我也不明白！我在心裡狠狠地說著。
“我現在的狀態，如果打個比方的話，大約就是一個充滿了炸藥的鐵盒子，身體裡有很強大的裡面，但是一旦爆炸的話，會把所有的人都炸成碎片，可這個炸藥的外面，卻包裹著一層厚重的鐵——如果這一層鐵夠厚的話，即使發生了大爆炸，也不會殃及外面……你，明白嗎？”龍且問我。
我點點頭。
“總之是只要我夠強，就沒什麼關係，但一旦有外部的裡面，或是這一層鐵盒子越來越薄的話，就會出現大事。”龍且說的倒是很輕鬆。
“難道就沒有辦法嗎？”我喃喃自語。
“有哦。”龍且笑著回答。
“是要獨雪幫你嗎？”
龍且搖搖頭。
“雖然奶奶說帶我回莊園可以幫我，但其實本質並沒有變，在莊園裡，我可以得到很好的保護，而且，那裡所存在的魔法陣，可以讓我力量變強一些——知只是讓鐵盒子的牆壁變厚，但實際上，鐵盒子裡的爆炸物的威力是無法估計的，哪怕我們都以為鐵盒子夠厚了，但實際上，有可能不夠厚……”龍且說。
我皺了皺眉頭。
“其實還是有辦法的啦。”龍且用指尖點了點我的眉心，將我的眉峰按了下去。
“我本人是鐵盒子，但也是裡面的炸彈——理論上來說要拆除一枚炸彈，只要將它的引線掐斷就好了……”
“那引線是什麼？”我問。
“我的生命。”
“……”
這傢伙，絕對是在開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哦。”龍且那俊美的容顏在我眼前放大，而那暗紅的眼眸之中，藏著的，乃是認真——龍且少有的認真。
“只要殺了我，這一切，都可以避免了……只是讓別人殺了我，我自然是不願意的，我會反抗……會反抗的很厲害……不過是你……我會很願意的。”
“白痴！”我一個爆慄打在了他的頭上。
而原本龍且那酷炫到極點的氣場，瞬間消失了——所謂帥不過三秒，說的就是這樣的人吧。
“你幹嘛！”龍且捂著自己的頭，有些小委屈地問著我。
“說什麼死不死的……多少人想要求得和你一樣的長壽都做不到，你在這裡卻如此輕視自己的生命——剛剛那一拳，是為了這個打的。”我握緊了自己的拳頭，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可我提出的，也是最合理的建議啊。”龍且捂著自己的頭，有些無奈地說。
只是他這樣一說，我原本想再抽他一頓的心，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沒有了。
“如果這樣的話……那就做個約定吧。”我向龍且伸出手，然後對他伸出了小指。
“約定？”
“恩。我有生之年，你身體裡的‘那顆炸彈’，絕對不能爆炸。”我對他抖了抖自己的小手指，這麼說著。
“你的有生之年？那好短的……”他有些無奈地說著。
只是雖然這樣說，他還是將自己的小指與我的小指勾住。
——這算是我們做的，第一個約定吧。
“該隱和蘇蘇怎麼樣了？”當龍且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已經吃了一個人大約一個月的實物量了。
不過我知道龍且一醒來就會這樣，所以早早地做好了食物的儲備。
——不過雖然儲備了，也不過儲備了三個月的食物量而已，看龍且現在吃的速度，我突然覺得似乎三個月的量還不夠……
他吃累了，休息一會兒。然後就開口問了我這個問題。
“該隱回去了，蘇蘇留下了。”我想了一想，這麼回答。
“哦。”他似乎顯得一點也不意外。
“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問。
“那個人，似乎是會做這樣事情的男人。”龍且說。
“這樣的事情，是怎麼樣的事情？”我歪了歪頭，這麼問。
“——把自己的女兒拋下這種事情。”龍且拿著一枚果凍，臉上，很嚴肅。
“你的語氣，好哀怨啊……”我默默開口——自然，我們都知道，該隱將蘇蘇留下，並非是將其拋棄了。“想到了自己的父親？”
我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
而龍且，卻是沉默了。
“我的父親，其實真的不算是一個好男人。”龍且說，“不過他和我母親遇見的事情，倒算是比較驚心動魄了。”
“阿勒，你說的好像你看到過你父母相遇的情景一樣……”我喃喃自語。
“我沒告訴過你嗎？我還真的在朦朦朧朧的時候，似乎‘見’到過這個場景——那個時候，我就在想，我要做這一對的孩子……”我去，這樣也行……這也未免，太神奇了一點吧……
曾經有一部電視的一句話引起了所有人的笑點，那就是，我的父母在我出生之前就死了。
不過龍且更利害，他是在他出生之前，就知道他的父母發生了什麼……
“你這是在逗我？”我很嚴肅地說。
“你看我像逗的樣子嗎？”龍且也很嚴肅地說。
“這根本不科學好嗎！”我更加嚴肅地說。
“我原本就是和別人很不一樣的……”龍且說，“這世上有許多和我一樣的人，他們存在與這世界之中，當他們想要有肉體的時候，就會用各種方法——比如我父親龍若。他是這世上第一只饕餮，他是這世上第一條龍的孩子，可這世上，第一條龍是哪裡來的呢？”
龍且問出了一個很讓人討厭的問題，這問題的討厭程度，不亞於雞生蛋還是蛋生雞。
“一開始，只是存在與這個世界而已，後來開始思考是不是要有一點改變，於是就有了想要擁有肉體的心思。再後來，就開始模仿這世上剛剛開始有的那些平凡的事物，開始構建自己的身體——於是這世上，就擁有了第一條龍。”
“這是什麼意思？”我有些呆呆地問著。
龍且滿臉黑線。
“反正你只要知道，我記得出生之前的事情，是因為我是龍若的孩子，卻又不是龍若的孩子就夠了。”龍且想了一想，對我這麼說著。
我聽完之後，也對他笑笑：“是啊，我記得這些，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