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

天青珞和連牧桓都愣了一下。天青珞甚至使勁的朝那邊張望，動作之大，令段思成都想伸手去掰她的腦袋。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連牧桓問。

“老瞎和我說過當年的事兒。”段思成說，“他說三十年前，我爺爺和他在這裡遇到了一條龍。他們和那條龍打了一架，龍受了傷，但我爺爺也因此喪了命。可老瞎相信，那條龍還在這個島上……”

“你爺爺？”天青珞怔了怔，突然想起什麼：“啊呀！我差點忘記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掛那個旗幟？”

“那是我爺爺留下的。”

“冰海之王？”

“對，但是……”

“天哪！”天青珞欣喜地大叫起來：“冰海之王！你爺爺居然是冰海之王！”

她的聲音極大，在洞穴裡往復迴盪。段思成嚇了一跳，偷眼看去，那個馮星依舊沒什麼反應。

“能不能小聲一點！”段思成竭力壓低聲音，不快道：“你要叫得天下皆知嗎？”

“就你這膽子，真丟你爺爺的人！”天青珞撇撇嘴，“快說快說！”

“你想知道什麼？”

“寶藏啊！我聽說，冰海之王有堆積如山的財寶、黃金！快帶我去瞧瞧！”說這話的時候，天青珞興奮的像個小孩子。

“憑什麼！”骨頭尖叫起來，“那都是我……呃，我們的！”

如果骨頭不出聲，大家幾乎忘了這個身材矮小的少年。此刻，他正狠狠瞪著天青珞，彷彿看見了殺父仇人。

天青珞歪著腦袋與他對視，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你們夠了。”段思成皺眉，“那只是個傳說！一切都是老瞎的瘋話。你想想，一個打算屠龍的傢伙，能不瘋嗎？”

“那可不一定！”骨頭反駁：“你忘了那個骷髏頭？那可是純金的！”

“先不提寶藏，你繼續說龍的事。”連牧桓說。

“對，我差點被你們岔開話題。”段思成揉揉額頭，繼續說：“老瞎說這裡有龍，本來我是不信的，我以為他在說瘋話……可後來，我在石桌上發現了那個符號。你們說這是龍語……”

“他畫的？”天青珞朝馮星的方向努努嘴。

“我想來想去，應該沒別人。如果他就是那條被困了三十年的龍，一切都說得通了。”

連牧桓和天青珞都陷入沉思。骨頭卻眨巴眨巴眼睛，搖頭：“不對！”

“什麼不對？”

“你之前不是說，這島上根本沒有龍嗎？”

“如果有呢？”

“那就說明老瞎沒瘋，他說得是真話。既然他說的是真話，那就一定有寶藏。既然有寶藏，那寶藏就一定屬於我……不，我們的！”說到這裡，骨頭又死死盯著天青珞：“你根本別想搶！”

“你憑什麼攔我？”天青珞歪著腦袋蔑視。

等等，哪裡出了問題？段思成拍拍腦袋。為什麼對話轉了一圈，又回到最開始的時候？這兩個傢伙腦袋裡只有寶藏嗎？

連牧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來這邊。”

他們沿著洞牆走開幾步，把對峙的兩人甩在身後當成背景。連牧桓吐了口氣：“這邊說吧，清靜一點。”

“那你怎麼想？”段思成問。

“我麼……”連牧桓沉吟片刻，抬頭問：“你見過龍嗎？”

“你之前已經問過一次了！”段思成有些不快，“我再回答一遍，沒見過！你現在是什麼意思？再嘲笑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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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明白，你們為什麼都這麼說？”

“還有誰？”

“天青珞。還有……總之很多人。”

“你跟她也這麼說話？”

“為什麼不？”

“哈！”段思成笑起來：“她有你這樣一個情人，實在是倒黴透頂！一想到這個，我就心情好多了。”

連牧桓皺眉：“你誤會了我們的關係。”

“對！就是因為你的說話方式，你們才沒成為那種關係。哈哈，哈哈哈！”段思成興高采烈，頗有一種喜大普奔的感覺。

連牧桓眉頭皺得更深了。他盯著連牧桓，緩緩道：“我們不是要說龍嗎？”

“對。龍怎麼了？”

雖然被段思成一通攪和，連牧桓的思路依舊分毫不亂。他說：“我看過的典籍裡，有一些關於龍的記載。但它們能否變化成人，這件事情並無詳述。但我猜測，應該是可以的。”

“為什麼？”

連牧桓說，“天青珞在很小的時候，見過龍住的居所。她一直記得一個細節：有張桌子上放著一本書。”

“什麼書？”

“重點不是書，而是桌子。”

段思成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拳頭捶了一下石壁：“對呀！如果不是人的樣子，用桌子幹什麼？”

連牧桓點點頭

“那你覺得這馮星……”

“不好說。”連牧桓搖搖頭：“可我聽你講的故事，當年那條龍很是兇暴，否則也不會發生那樣的爭鬥了。而他……”

“也許關了三十年，關傻了呢？”

這話本是段思成胡攪蠻纏，誰知連牧桓點點頭，若有所思：“也有這個可能。總之，咱們要存著防備的心思……”

話沒說完，突聽背後傳來“當”的一聲響。兩人回頭一瞧，見骨頭手中持著匕首，在石壁上敲得當當作響。

“你瘋啦？”段思成趕忙走過去。

骨頭充耳不聞。他的眼睛燃燒著火焰，裡面倒影著天青珞的影子。骨頭惡狠狠地說：“……不行！有本事你殺了我！”

“哈？你以為我不敢？”天青珞也抽出匕首，就是之前借給段思成的那一把。

“總之就是不行，殺了我也不行！”

“天哪，我都已經這樣大慈大悲了，你還這麼頑固？”天青珞搖頭嘆氣：“五五分賬夠多了，不能改了。”

“你們在說啥？”段思成覺得自己有點聽不懂。

“在談寶藏怎麼分配！”骨頭氣哼哼地說：“這女人太貪心，一張嘴就要把我的寶藏分走五成！”

“有沒有搞錯！”段思成叫起來：“就算真有寶藏，那也是我的好吧！跟你們兩個一點關係都沒有！”

“瞎說！”骨頭和天青珞異口同聲。

連牧桓嘆了口氣，輕聲說：“你們內訌之前，至少要考慮一下寶藏究竟在什麼地方吧？”

“你知道？”

連牧桓剛要搖頭，突然聽到背後一個聲音說：“你們在找寶藏？”

四人悚然回頭。不知什麼時候，馮星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背後。那頂上奇怪的高冠微微晃動，彷彿一根煙囪。

一時沉默，眾人誰都沒說話。

“若說寶藏的話，我似乎是見過的。”馮星慢悠悠地說。

一排甲士沉默的走出山洞。陽光瀉落下來，一片鬱鬱蔥蔥的海島展現在眼前。自黑暗到光明，由逼仄到敞闊，這種變化本該驅走壓抑。但此刻，每個人都面色沉重，心中結著一團無法釋懷的陰鬱。

沒人說話。他們已經許久沒說話了。一種奇異的靜默籠罩著他們，所有人都在想剛才的事情。

本該是一錘定音的行動，卻被一種詭異的，無法解釋的變化破壞了。他們無法理解，甚至有人認為這是上天的對背叛的一種警告。

李都管感覺到，隊伍的士氣正在迅速低落。他隱隱感覺到不安，可一轉眼，卻發現莫隱的表現截然不同。

莫隱仰著臉。陽光灑在面頰上，勾勒出鮮明的陰影。他眯著眼睛，眼神透著某種驚訝與迷惑。

但無論如何，李都管看不到一絲沮喪。

“頭領。”李都管試探著問：“剛才……”

“有趣。”莫隱喃喃地吐出兩個字。然後回過頭說：“怎麼，你怕了？”

“沒有。”李都管硬著頭皮否認，“只是剛才那事兒，太邪門了。那幾個人，怎麼突然就沒了呢？”

“嗯，我知道。”

儘管李都管很想知道，莫隱究竟明白了什麼，卻沒敢再問。他吐了口氣，突然發現最後一名甲士慌慌張張從洞裡跑出來，手裡還拎了一個東西。

“怎麼回事？”李都管怒喝。

“都管！您瞧！”

那甲士把手裡的東西塞過來。李都管嚇了一跳。這是個沾滿灰塵的骷髏頭，但在陽光下，掩飾不住的光芒從裡面透出來。

“金子？”入手沉甸甸的，李都管大喜，連忙用袖子拭去灰塵。骷髏頭立刻變得金光燦燦，光彩奪目。

所有甲士都扭過頭，目光中充滿了貪婪。他們之所以義無反顧的走上這條狹路，就是因為莫隱的許諾。

是的。莫隱許諾過財富。他透露過這島，透露過堆積如山的黃金。而這顆金骷髏，無疑給低沉的士氣澆上了一桶油！

“頭領！這個……”李都管欣喜的把金骷髏遞給莫隱。

莫隱沒說話。他的表情和所有人都不同。黃金沒有晃花他的眼，反而讓他流露出一種懷念。他輕輕撫摸這顆金骷髏，彷彿在看一位老朋友。

三十年了，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太多。但現在才發現，那些記憶並未丟失。它們潛藏在渾濁的水下，只需一種叫做“細節”的釣竿，就能垂釣出翻覆波瀾的大魚來。

“老羅……老羅……”他喃喃著。

是啊。當年他還不叫莫隱，甚至沒有正式的名字。所有人都叫他——老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