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牙錐刺股，海闊無人蹤】

無垠碧海勢沖天，四下茫茫盡原野。月出獠牙如浪湧，寂滅牙海無人蹤——《紅塵錄》

牙海地域極廣，延綿數十萬裡。

天青眾人帶著楚御向著牙海深處不斷前行。

漸漸，時已入夜。

眾人就地紮營後，紛紛圍坐在篝火邊。牙海的夜，寒冷異常。

楚御雖然與眾人才相交半日，卻已非常熟絡。眾人馬賊的身份讓楚御雖有些不舒服，但與之交談之間，言辭粗鄙，但不造作，各個都是真性情的好漢子。這不由讓楚御對那位創立了黑風寨的大當家，又改名為紅蓮居的二當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而這三當家天青，天真無邪，倒也真把楚御當做先生對待。鞍前馬後，持弟子之禮。

酒足飯飽，夜色未濃。

虎爺帶著守夜的兄弟去營地四周巡視去了，其他人也回了帳篷，僅留下楚御和天青在篝火旁邊。

“先生，您不去睡麼？”天青見楚御還留在篝火邊，尚未起身，便湊了過來。

楚御看著天青天真的眼神，不由心中一嘆，卿本良人，奈何為賊啊。

“夜色尚早，阿青，來和我聊聊吧。”思索片刻，楚御還是決定說些什麼。

“嗯，先生您說。”

“你覺得你大哥和你二姐是怎麼樣的人？”

“好人啊！”

“……”

“先生，您怎麼不說話了？”

“其實我一直想問問你的大哥，世間謀生的法子很多，而你們這條，可不是什麼好行當。”楚御說的小心，這天青雖然生性不壞，但從小耳濡目染，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若是激怒了他，楚御自己可沒好果子吃。

不過天青聽後卻不以為意，坦坦蕩蕩地說道：“先生，我知道的，我們這行當肯定會被世人所不解。當初大哥教我的時候就說過的。但我們和普通的馬賊不一樣，我們所劫的，都是為富不仁之人！我們所殺的，都是大奸大惡之徒！我們所行的，是替天行道！”天青說著說著，語氣中竟也帶了一絲的驕傲。

“二姐說先生是個好人，讓我請先生回去好做個教書先生。我也敬先生的學識，但也希望先生不要像世間的迂腐之輩一般，對我們這等為民請命的莽夫有什麼偏見。天青讀的書不多，但還是想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聽天青的一番言語，楚御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牙海的夜很靜，天青說完後就默默坐在篝火邊，不知在想些什麼，只有柴火燃燒的噼啪聲在楚御耳邊迴響。

如今的朝廷難道真的已經腐朽不堪，竟逼得這些漢子落草為寇了麼？

楚御生在皇城，雖也可從南宮家的情報網中獲得來自天下的訊息，但卻也從沒關心過那些生活在底層的百姓的生活。與那些江湖朋友在周邊遊歷，也都是哪家惡霸強搶民女，哪家飛賊接連作案的小把戲。那些遠離了皇城後偏遠地區百姓的生活，楚御怎會知道。

或許入得紅塵，方知紅塵的真諦。

聽了天青的話後，楚御的心中似乎多了些什麼。

楚御忽然想起那日離開青萍境之時，莫名除了讓他換上一身書生打扮，還給了他一個書簍。當時莫名有言，此書簍，名為大千，內有藏書萬卷，可隨取閱，但每看完一卷才能看下一卷。若取出的書沒看完，再次放進書簍後，再次取出的還是這本書，直至看完為止。起初楚御並不以為意，只當是偽裝成書生的必須罷了，此時卻是想起了它來。

“好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你喊我一聲先生，我也教你讀書識字，既然你已經走上了這條路，對也好，錯也罷，我也希望教會你莫忘了初心。”楚御起身走到天青身旁，拍了拍他的肩頭。“天青，我之前背的書簍你們可還收著？”

“先生可說真的？”天青眼睛一亮。

“君子一言！”

“死了馬也不追！”

“……”

“先生稍等，我這就去拿先生的書簍！”天青一陣小跑，還帶著一陣傻笑，屁顛屁顛去取楚御的大千書簍。

楚御看著這少年的背影，也不由會心一笑。

月圓如鏡，高懸於頂，夜深了。

守夜的人已經換了一批，虎爺帶著前一批守夜的兄弟回帳篷睡去了。

篝火也變得忽明忽暗，天青往裡面丟了些柴火，噼啪聲中，火苗又竄高了幾分。

“先生在看什麼書？”

楚御靠著書簍，手中拿著一本從書簍中拿出的一本書，正讀著。這大千書簍確實神異，將手伸進書簍之中，便有一本隨即出現在楚御手中，當楚御再想拿些什麼的時候，卻也什麼也拿不出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吧。

一本就一本吧，楚御也不挑，一邊看一邊和天青講解。

“這本書，叫《西海志》，好像講的是蒼鴻以西那片大海之中的故事。據說海上諸島，星羅棋佈，其中有島名夢，島上有一群自稱來自阿拉特大陸的奇怪人，他們信奉所謂的天神……”

這是一本類似於風土地理的書籍，所記載之事，是楚御聞所未聞的，天青也聽的一愣一愣的。

“先生，那西海之上，真的有人住麼？”

“或許吧，我輩讀書行萬里，若有機會，不如親自去看看。”

“那先生一定要帶上我！”天青躍躍欲試。

就在兩人一問一答之間，誰也沒有發現，這黑夜之中，亮起了無數的明燈。

月涼如水，地發殺機。

“嗷嗚！”一聲狼嘯。

“牙海的狼群！”人群中傳來驚呼。

“都起來，都起來，抄傢伙，快走！”已經回帳篷的虎爺，在聽到驚呼後立即從帳篷中竄了出來，見到楚御和天青還在篝火邊，急忙催促道。“當家的，你帶著這位白先生趕緊走，兄弟們隨後就來！”

“好，虎爺您小心了。”天青明白在牙海遇到狼群意味著什麼，拉起楚御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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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們這麼多人還怕幾頭野狼？”楚御雖然不解，但還是隨著天青挑了匹馬，上馬就走。

“先生，您初來乍到，不知道狼群在牙海意味著什麼。”天青一邊駕著馬，一邊和楚御解釋道。“先生可知道這牙海的牙，說的就是狼牙！”

“吼！”天青話音剛落，黑夜中突然閃過一道黑影，向楚御衝來。

“先生小心！”天青驚呼。

楚御躲閃不及，被黑影撲下馬來。

燈籠大的眼睛，口中呼哧呼哧地冒著熱氣，正是天青口中的黑狼。

銅頭鐵骨豆腐腰，只見天青一個縱身從馬上跳了下來，一腳踹在狼的腰上。

這頭黑狼一吃疼，急忙放開了楚御，閃到一旁，綠油油的眼神，閃爍著貪婪地野望，似乎是權衡了敵我雙方實力，黑狼還是決定扭頭就跑，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他去和狼群匯合了。”天青警惕地看著黑狼遠去的方向。“先生沒事吧。”

“沒事沒事，就是被抓了幾個口子，傷口不深，不礙事。”楚御呲了呲嘴，剛還好天青救的及時，不然可真夠懸的。

“牙海，狼牙？”

“是的，他們才是這片草原真正的主宰，一隻黑狼並不可怕，當狼群行動的時候，才是真正的恐怖。”天青望著遠處，眼神深邃，不似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