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參天故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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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州某處,一處普通的小城,城外普通的小村。

村中有老有少,亦有青壯後生,村落中沒有遲暮的氣息,大多數田地正是由青壯後輩所接手耕耘播種。村中有學堂、醫館,既有酒樓又有茶館。所以在這村裡,可看見捧書卷而讀的書生,可看見指著男人破口大罵的村婦,可看見小家碧玉的羞澀女子,可看見飲茶對弈的遲暮老者……就是這樣尋常不過,甚至有些不尋常的村落,處處洋溢著讓人心靜心安的氣息,但他心中滿是不安。

他是村中的“怪人”,有很多人這樣說他。自從數十年前他來此定居,就惹了村中諸多人的猜測與觀望。因他常日裡無所事事,不耕作、不趕集,僅是在秋末至初春,日復一日的燒炭做炭,每半旬入城一趟,一來二去似乎就是這一個冬季的活便能掙得足夠來年生計的銀兩。他這個六十老翁身子骨卻是硬朗結實如同青壯男子,在村中其餘人看來更是怪異。最為讓人背後詬病的則是與他朝夕相處的女子,甚至不及四十歲,相貌和氣質更不是尋常,兩人相差二十餘歲,但二人無子女。小道消息稱這女子是他的童養媳,又有說是拐來養大做夫人,說他如此兇悍年輕時必然是個山賊頭子。這些言傳隨著世事變遷變得無趣,他向來不在乎。

但就是在今日,他彷彿拾起了數十年前的記憶。

往事就算逐漸暗淡泛黃,也無法徹底消除在時間的長河中,更何況這江湖還未老,無論新一輩如何精彩,老一輩的江湖總有諸多人仍銘記於心的。他作為當初深處江湖漩渦中的故人,即使遠離已久,即便深藏了過往,總會有人不願放過他。

“六十老翁四十媳,家中無子更無田。不錯不錯,這句詩是何人想出來的,倒頗有意思,古朽老兒你覺如何?”一位道骨仙風的白鬚老者坐在石凳上,手中捻著一黑一白兩枚圍棋子,但面前桌上並無棋盤,更無對弈者。

他便是古朽,當年又人稱“十式古”,可這幾十年過去,舊事也忘卻的差不多了,更無再入江湖之心,至於這找上門來的……他早有預料過。古朽面無表情說道:“總算等到這日,我只想知道你們找到了幾人,我又是第幾位。”

那白鬚老者答非所問道:“執黑執白論天下勢,當年的江湖可是你們的,卻怪徐青鋒激流急退,就算再怎麼掩飾,總也無法消除你們的痕跡。”

古朽淡然笑道:“你們總改不了這些壞習慣,只知道當初那幾位裝神弄鬼的,大多都是被老徐打得不人不鬼了吧?”

小屋外空曠寂寥無人,兩人相隔十步,而旁的鬱郁樹木枝葉皆凝固,片刻之後如翎羽銳箭朝著白鬚老者激射而去。這諸多樹葉看上去脆嫩不堪,此刻比之萬箭齊發呼嘯之勢也毫無過,這些脆嫩的葉片本無傷人法,此時勝過銳箭。但卻在及白鬚老者周遭三寸時似深入泥潭,不得寸進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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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小伎倆無需再用出手,莫非幾十年安穩下來都忘卻了那身武藝?”白鬚老者站起身,小屋外凝固著的氣氛頓時蒸騰而起,漂浮著的樹葉皆片片碎裂成粉。漫天湮粉,西域戈壁灘的沙暴也不過此景,但那沙暴是毫無生機,眼前的這卻充斥著斷絕生機之態。

“斷絕氣運,我還有何等氣運讓你作祟?”古朽淡然道,手中握住了柄普通鐮刀,但卻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態。這氣態與他年歲不符,與性格不符,如同在片刻間變換了一人。當年參天教獨步江湖、獨步天下,憑藉的不僅僅是其中個個皆為可以一敵百的武道高手,就算劍術刀法再如何出眾,也絕無可能匹敵整個江湖,正如“馭氣術”般失傳於江湖的“望氣術”正可觀人身所附氣運,天下氣運,唯當今的皇上所附的氣運最為寬宏甚至可作“龍”形,所以才有天子為龍子,身穿龍袍,京城為龍脈一說。天上仙人垂釣人間氣運莫不是如此,如今的江湖已經少了那些玄而又玄的東西,但若是在數百上千年前的朝代,御劍行空,一氣萬里,並非妄言。

“古朽有十式,一式接一式,十式盡出五人可擋。這可笑的傳言,老夫倒是想試試。”白鬚老者撫須駐足立,靜候古朽出招。

雲淡風輕天地驚。

天水州某處,一處普通的小城。

“都多大的人了,還跟你兒子慪氣,你這個做爹的也不是個什麼正經東西,虧得別人都敬你叫聲老夫子,依我看就是個老古板。”婦人這般斥責著面前的老人,後者倒是副打死不認的模樣。婦人約莫是看的氣急,便扯著老夫子的痛處道:“你這傢伙當年進京趕考,出了個什麼?咱兒子就比你厲害多,小魏探花,瞧瞧你個老東西只能寫些酸裡酸氣的東西給自己看看。”

老夫子臉漲得通紅,氣鼓鼓的模樣讓人看了忍俊不禁,憋了半天才罵道:“婦人家懂個屁。”

後果自然是被扯著耳朵從屋裡拽到屋外。

被趕到後院的老夫子氣鼓鼓的吩咐下人煮些茶水,準備些筆墨,好打算藉著這股悶氣練個幾張百來字大楷。

老夫子單獨呆在亭中,忽然聽得瓦礫輕響,頭也不抬手也不停道:“倒又有何事來煩擾老夫,真的是比你那個兄弟還要讓人頭疼。”

“嘿嘿,他那小子就知道打打殺殺,比不得我,莫不是老人家嫌我動靜太大?”

“嫌你事兒多。”老夫子翻了個白眼。

就在此刻,風聲微唳,一道極細極淡的黑影朝著亭中的老夫子急襲而來。但也就在下一刻,並未至身,便無了動靜。老夫子的手顫了顫,撇開的墨沾染在宣紙之上,輕聲念念道:“總算來了嗎?”

半盞茶時景後,白玉提著個被打暈的傢伙回到後院,暈過去的傢伙在白玉的對比下就像是個瘦弱的小雞仔。白玉瞧見老夫子正襟危坐在亭中,便是樂呵呵的迎面小跑上去。“老人家,我這粗人的能耐還是不錯的吧。”

“一般。”老夫子漠然道,“把他弄醒吧。”

“弄醒?”白玉驚訝道,藉著支支吾吾道:“……可能一不小心被我弄死了。”

老夫子閉上雙眼,像是在忍耐著些什麼。

白玉瞧見老夫子滿頭黑線的模樣,連忙笑道:“還是留了口氣的,我來我來。”

瘦弱的小雞仔打了個顫,睜開了慌張的雙眼。

一炷香後。

老夫子打了個哈欠道:“沒事了,這傢伙隨你怎麼處理掉。”

白玉打著哈哈便是一溜煙的跑了。

“就單單找到古朽、老方、劍骨、周坤、老傅五人……這趟下來,蜀山道的傻子怕是要丟掉五條人命,這幾個老家夥有哪個是好惹的?倒也是讓我白白擔憂。”老夫子滿是輕鬆的模樣,毫不為這幾人所擔憂,彷彿蜀山道找上門來並不是什麼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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