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蘇驚蟄索性鬆開了三弟的雙手，送力一推，兩人再次脫離近身短打的距離，他改用長拳劈掌的架勢，神色興奮又狂熱。
“我為你準備了派對！驚喜嗎？”
蘇三喘著粗氣，看著這滿場強敵，虎狼環伺的一幕。
湖面那座巨大的冰雕漸漸叫暖陽化開，沉入水底。
“勾搭了這群搞傳銷的……是想鬧個大新聞？你給我的只有驚嚇呀……”蘇三沉聲道。
他倆隔著三步不到的距離，步子在沿湖公路旁的草坪微微騰挪，兩人像是鏡子內外的兩面，耳廓如狐狸一樣不自然地抖動，彷彿想要將吹風草動盡納於心。
“你從來都不像個會逗人開心的主，穀雨。”
蘇驚蟄凝視著兄弟眼中那點點光芒，由湖面映出的太陽經過折射，照出他半張帶著睏倦神色的面龐，另一半藏在陰影中，也藏著那條刀疤。
“孃親說過，如果一個人過得不開心，那肯定是太認真。”蘇三語氣如常，“原本我以為自己不會變成什麼殺伐果決的角色，兄弟，但是當你出現時……”
穀雨的鞋面突然陷進了泥裡！
這是發力的徵兆！
啵----
他腦袋上的繃帶應聲散開！以超絕的速度，猛然朝著驚蟄突襲而去！剎那間已經突破了音障！
“這是……”
蘇驚蟄在剎那間失神，因為鏡子的另一頭……那個一模一樣的人，他的眼神……
充滿了決心！
轟------
雙拳相擊！
突襲攻勢叫驚蟄連消帶打一併還以顏色！
巨大的衝擊力將草坪的綠茵地掃出了地基石，場中留下了穀雨與驚蟄一臂撼首，一拳攻肋的殘象----不過剎那芳華，兩人的位置換了好幾次！
而這“漫長”的一瞬間過去，眾人驚覺沿湖公路的樹木已經倒了數棵，看切口光滑如鏡！那分明就是在場最強的兩人交手時產生的氣浪所催斷的！
“不妙！”
五哥深知那兩個“怪物”的戰鬥，不是瀟瀟和自己能差上手的，他第一次看見三爺如此認真的模樣----如果讓這種攻擊的餘波直接命中，恐怕神仙難救！
“走！死肺癆！！”
冷瀟瀟會意，跟著五哥準備偷溜，那小道士運著輕功騰空而起，瀟瀟則是抓著五哥的腳脖子搭上這順風車---他輕功底子本就不好。
“想走？兩位小哥哥未免也想得太好了吧？”機關人偶蘭夫人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咯咯咯，留下一兩條胳膊吧！”
琴聲奏起----冷瀟瀟眼神凝於一線，那是半空中數十條鋼絲組成的“捕殺網”，正於琴音共鳴，那鋒銳的氣刃在漸漸成型！
叱----音！！！
瀟瀟手中的斷劍毫光乍現！
倒提青鋒如摺扇在手中打著急旋，一圈圈乳白的波浪刃紋擴散出去，硬生生破開了一條生路！
“走！”冷瀟瀟喝道！
砰----
亞蘭少年手中的鐵銃噴出了龍吼聲！
冷瀟瀟恍惚間感覺頭皮一疼！----他叫陳富貴抓著頭髮，狠狠拉到身後！
劍聖看見那個死算命的……他的腹腔炸開了一朵“大紅花”……
沒時間猶豫了！
小王爺替他挨了這一槍，幾乎要脫力從空中跌下去。瀟瀟一咬牙，失重感傳來，他抽出五哥腰間手杖中的藏刀！狠狠投了出去！
乓----
伊萬護在墨蘭身前，纏滿鐵索金扣的拳頭輕輕錯開這臨門一擊。
又見這兩人幾個起伏，蹬踏樹幹逃得遠了。
“追。”徐蒼武言簡意賅，回頭看向蘇谷雨。
“南疆來的蘇大當家。這小三爺就交給你了。今天若是剿了行樂屋一幹人等，六扇門那幾員鷹犬，日後黑蓮的行動也會方便許多，有彪在此謝過。”
“聒噪！”
蘇驚蟄無暇去應這臨時請來的演員。
這三弟身上的變化實在有些古怪！
一幹閒雜人等離場，公園瞬間清淨了不少。但讓蘇驚蟄在意的是……
穀雨隱隱有越戰越勇的跡象！
從他渾身上下能聽到一種奇妙的低頻聲響，就像是關節在重複運動，經絡在開合吸張----腦袋上的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而且--
蘇三那虎形龍像的拳樁！身動腳手隨，三節自可齊的凌厲招式！
他在學習……
而且學習速度驚人！
“從你出現時，蘇驚蟄，從你出現時，我開始害怕。”
蘇谷雨的聲音好像從四面八方一併湧來！
他渾身上下的每一條肌肉，每一寸皮膚，每一塊骨頭，每一處神經，都處於巔峰狀態，在頻繁地運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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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驚蟄只覺雙手傳來巨力，眼中捕捉到那雷霆一般的膝頂為時已晚！
噗嗤---
皂袍應聲而破，從脊樑一路撕扯開來，穿了個大洞！
力量居然透過雙手傳進來了！---驚蟄兩眼失神，他能感受到雙手滯留的內能，所產生的高溫---那股勁力傳達到遠方，將湖面轟開，水霧沖天而起又如雨落下！
“我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會害怕。也許是害怕像你我這樣的怪物，揮一揮拳，動一動手，我熟悉的，不熟悉的人與事就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但是我想，我錯了……”
咔----
驚蟄按著三弟的腦袋，一併分筋錯骨，卸了那家夥的下巴！可是……
那種眼神……
真是可怕的執著。
喉關節上的淤青一下子延伸到耳朵根，蘇驚蟄原本以為這樣能讓三弟稍稍緩下來，至少氣血不暢，他的出拳質量會稍稍下降！
可是……
不過一秒，谷雨應著對方那手削打下盤，試圖鞭踢小腿的攻擊，脫離了戰圈，合上了下巴……
他半癱在大道上，那種姿態，就像是一頭野獸，漸漸要站起來，要咬上驚蟄的喉嚨。要將他開膛破肚。
“我害怕的，是你。”
蘇三站定，淋著“雨”，淋著這場等同於神靈互毆，產生的“雨水”。
“我什麼都不記得，過去一片模糊，現在沉沉浮浮，未來更是鏡花水月，和你相見實在是糟糕的會晤。”
咯咯咯咯咯咯----
蘇驚蟄認出來了！
那種獨特的聲音……
那癒合速度驚人的特性！
那是一種內門心法。
是……
《虎豹雷音》
貓科動物在休息時，身體內時常會傳出陣陣低頻的異響，那是骨骼筋肉與五臟六腑之間的聯動，是一種自檢保健機制……
而虎豹雷音一說，則是骨骼筋肉都已爽利堅實，此時功夫要向身內走，就是要沁進五臟六腑，成為一種習慣，一種潛意識，一種自然之理。
蘇三：“不論你想做什麼……驚蟄，看不順眼也好，要帶我回南疆也罷，和這群搞傳銷的組個團盛京一日遊之類的事，我不明白你這麼大的脾氣是從哪兒來的，可能小時候我不太懂事，欺負你欺負得狠了也說不定，導致你得在我臉上劃一刀才解氣，現在看來……”
咯咯咯咯咯---
攥緊的拳頭發出陣陣雷鳴。
蘇三：“是我比較強！而我……也有不聽話的自由！”
蘇驚蟄：“哈哈哈哈哈---”
“笑什麼笑，生氣你就說出來啊。突然發笑是幾個意思？很丟人的知不知道。”蘇三口吻平淡：“我怕極了，怕得要死了，害怕你會以我那幾個損友相挾，害怕你傷到老闆娘，害怕你奪走我每一天打工摸魚的日子，害怕你突然對我說……我們來幹一番大事業吧！”
“我不是那種人，我蘇某人只想過平靜的生活。”
蘇驚蟄：“穀雨……你長大了呀。”
“要不你回去告訴孃親這件值得舉國歡慶的事兒？”蘇三皮了一下，就很開心。
他們對視許久，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露出如鐵一般堅實的胸膛。
“嘶----呼----"
蘇驚蟄呼吸吐納之間，硬生生從馬路牙子上拔出塊石頭，當做板磚使！
蘇三看了眼身邊的物件，沒一樣趁手的。
“還要打？”
蘇驚蟄：“穀雨，生活就是這樣，在你接受之前，它該來的演員還沒上場時，你就得享受這種獨角戲。聚光燈會一直照在你臉上……哪怕你沒有一句臺詞。你要做出選擇……我給你的選擇是……”
“一，離開這兒，和我回家，別玩這種無聊的遊戲，你不屬於這裡，此事你我心知肚明，這是娘叮囑的。”
“二，打死我，或者被我打死，這條是我自己臨時加的。”
蘇三咬緊了牙關，雙臂開始發麻，兩條腿也跟著打顫，他有些後繼無力的感覺，不知那個二哥狀態如何……
“有第三種選項嗎？”
蘇驚蟄：“有啊，我帶著你的骨灰盒回去。”
此時此刻……
彼時彼刻……
季雯雯緊緊盯著鏡中的自己。
很普通的女孩子，沒什麼特別的……
她又一次回憶著初識蘇三時，那個乞丐淳樸的面容。
盛京聯防的警報在響個不停，她的手機多了三十來通未接電話，全是六扇門後勤打來的，城區出現了暴亂，黑蓮教招搖過市，京城已是一片亂象，可那二哥說過……
“早上七點之前，到南湖公園碰頭。”
再看……
桌上那張密密麻麻滿是紅點的地圖。
那是蘇驚蟄此人，留給季雯雯有關於黑蓮教在盛京所有地下據點的資料。
“二哥……你到底想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