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土拔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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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馬車圍起來的狹小空間裡亂糟糟的。女人的哭泣聲從馬車之中傳出來,走在弗洛吉薩身邊的阿卡尼斯朝天大喊,“姐妹們,他們滾蛋了!安全了!”

阿卡尼斯話音剛落,塔蕾莎推開一具壓在她身上的屍體,提著裙子跑了過來。雖然她依舊面無表情,但會說話的酒紅雙眸充滿驚慌,她以往纖塵不染的裙裝,沾上了些泥土與草屑。

阿卡尼斯向塔蕾莎張開雙手,“塔蕾莎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來抱抱。”

可是這位可愛的金髮女孩徑直跑過她身旁,撲進弗洛吉薩的懷抱裡。阿卡尼斯撇了撇嘴,“小東西真沒良心。”

“塔蕾莎,別慌我來了。”精靈撫摸著塔蕾莎的頭,她看上去似乎嚇壞了,把頭埋進他胸膛前,用他聽不懂的語言向他訴說。

弗洛吉薩帶著疑惑抬頭看向抱著雙手的阿卡尼斯。

“她的意思是,我嚇壞了,死了好多人,其中還有一個是我殺的。”阿卡尼斯說,“貴族小孩就是矯情。”

“阿卡尼斯。”弗洛吉薩語氣嚴肅,“你對一個小孩太冷酷太不耐煩了。殺了人,意味著她原本單純而美好的世界徹底被人類世界的罪惡所汙染,不再天真。田園不再有牧歌,蘑菇下不再有靈精藏起來的禮物。”

“她早該意識到之前世界之所以美好單純,是有人張開雙手為她擋住黑暗,還在蘑菇下塞禮物呢。”阿卡尼斯說,“我找到她時,她的侍衛正化為粉塵,那時候她就應該開始適應。她不想是在逃難,而像是在旅遊。”

“對於兒童來說,她做得足夠好了。”說罷他低下頭輕言細語安慰塔蕾莎,最後塔蕾莎露出微笑,酒紅眼眸中的驚慌消失得無影無蹤。

弗洛吉薩站起來,在經過被塔蕾莎殺死人的屍體時瞟了一眼,停住了。只見那人眼球突出,雙手扼住喉嚨,似乎活活憋死。

“阿卡尼斯。”他喊住了走在前面的阿卡尼斯,語氣冰冷。

“啥事?”半精靈少女與貓一同轉回頭。

精靈的手慢慢地摸向腰間劍柄。他居然感到害怕,他害怕面前的半精靈少女忽然露出猙獰笑容,撕開臉皮,露出一張男人的臉,大笑著嘲笑他,再狂熱地讚頌神的名字。親手把半精靈少女的美好形象捏碎給他看。

“莫娜死了。”

“死了?”阿卡尼斯挑挑眉頭,“她的馬車雖然顯眼,但沒人闖進去過。”

“有人下毒。”弗洛吉薩感到熟悉的劍柄,如果可以他寧願不拔。

“所以你懷疑是老子?”她顯得很生氣,“為啥?老子下毒給我自己添麻煩?雖然我知道她和你上了床,但是關我屁事,你該不會以為我嫉妒殺人?”

“不不不。”精靈說,“我懷疑你是灰燼執行官阿卡尼斯。”

“為什麼?”

“你和他太像了,而且除了他,沒有誰有手段、有動機幹這種事情。”

“哦?哈哈哈。”阿卡尼斯笑道,“完美的推理,反正下毒不知道是誰幹的,那一定是個殘忍的大壞蛋,碰巧有個傢伙和殘忍的大壞蛋長得很像,所以這個傢伙就是那大壞蛋。行,老子就是灰燼執行官阿卡尼斯,你打算怎麼樣?砍了我?”

精靈只覺得心冷透了,一種美好事物被踩碎的痛苦在他胸膛蔓延。他第一次懷疑起自己的“血脈火熱”。

“你真的是?”他帶著一絲僥倖。

“對,我當然是——灰燼執行官阿卡尼斯!”阿卡尼斯激動地舉起雙手,一旁的莉雅嚇得呆呆看著她,“我要是他,我就首先給你後腦勺來上一棍,把你嘴巴縫住,免得你整天唸叨“白銀將軍”,像一隻蒼蠅一樣在我耳邊嗡嗡嗡敘說你們長耳朵征服大陸的豐功偉績,我從沒錯過每年的“慟哭日”,我早就受不了。但是誰他媽叫老子被個神禍論者救了一命?還是一隻天殺的長耳朵!”

神信徒們把精靈攻陷最後一座神佑城市的日子作為慟哭日①。

“別看你總是愛微笑,看起來很親切。”阿卡尼斯激動地向前,用左手三隻指頭中最長的一根敲著他胸甲,“但是實際上你和其它長耳朵一樣,驕傲得讓人噁心,不!還要噁心!你看到我,覺得愧疚,是因為我的存在玷汙了精靈血統——我的存在提醒著你,在搞大女人肚子跑路這件事上,精靈也和野蠻的人類一樣沒啥差別。在愧疚之後,就是作嘔的同情!我告訴你,弗洛吉薩,我不需要你的一絲一毫同情!不過現在一切都解決了,原來我是阿卡尼斯,你就不用愧疚,也不必同情。還能很開心的感嘆,唉,神靈真是害人喲。”

相比與阿卡尼斯,精靈身材挺拔,一身琉璃甲氣宇不凡。卻被只有他胸口高的阿卡尼斯用中指敲得向後走了幾步,“我不是,我沒有。”弗洛吉薩解釋,“我只是——”

“我一個人帶著一群沒打過架的女人在這裡抵禦暴徒,左手被砍了一劍。”阿卡尼斯忽然冷靜了下來,“要是你覺得,一位喜歡滿口自稱老子、不喜歡你精靈文明、虔誠的神信徒是兇手的話,隨你便。其實被當成灰燼執行官阿卡尼斯,我還是很高興的。”

說罷,她驕傲地揚起頭冷冷環顧四周,剛經歷過浩劫的流鶯們神氣不再,“我從沒覺得他哪裡錯了,對了,你要幹嘛隨你便,反正我打不過你。”

說著,她轉頭就走。

“阿卡尼斯,阿卡尼斯。”精靈向她後背伸出手,貓從她的兜帽裡立起了身子,對他吐舌頭。

此時莫娜的車門推開。車門後,居然是莫娜。她看上去臉色有些憔悴,握著臉上帶著淚痕的娜娜。

精靈取下頭盔,“莫娜,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莫娜看到他,眼含淚水,張口卻只發出意義不明的咿咿呀呀聲。

娜娜說,“莫娜老媽被人毒啞了喉嚨。”

莫娜下車,握著精靈的手,期望地看著他。弗洛吉薩搖了搖頭,“莫娜你應該是誤會了,阿卡尼斯怎麼可能是她呢?”

“咿呀呀呀。”

她著急地搖著他的手,忽然想到了什麼,拉著他上了車。只見她在開啟梳妝檯一個抽屜的鎖,拉開,拿出一盒精緻的盒子。莫娜激動著捧著盒子,在弗洛吉薩面前開啟,裡面除了柔軟的天鵝絨空空無也。

莫娜不可置信地看著盒子。發瘋般地轉過頭開啟一個個抽屜,尋找著。弗洛吉薩看向娜娜,希望得到解答。

“呃,我老媽最喜歡的口紅似乎不見了。”娜娜說,“她視為珍寶,誰都沒用過。”

精靈回憶起了什麼,這時營地外的馬蹄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你們注意安全。”弗洛吉薩說著匆匆走出去。外面的劫掠還在繼續,但無人敢打馬車內的主意,精靈戴上頭盔,跳到馬車上。看到了一百多匹戰馬,上面的武士打著火把,火光映照著他們背上的兩隻翅膀,由鷹羽製成,巫師祝福,正是草原上令人膽怯的鷹羽勇士,大汗的親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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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吉薩跳下馬車,他拔出一隻半手劍,握立在臉旁。劍身燃燒,宛如旗幟,獨身一人向鷹羽勇士們走去。

另一邊,阿卡尼斯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打了一個哈欠,翻了翻手中的土拔鼠,土拔鼠在火焰燒烤下滴著油,落在柴火中發出滋滋滋聲音。一旁的貓貪婪地看著未熟的土拔鼠。

“喵,太開心了。”貓說,“這居然都能成功?之前我覺得你的計劃根本沒有可執行性,我還怕你要被搶去當小妾咧。不愧是陰險狡詐的阿卡尼斯。”

“我怎麼覺得你是在罵我?這土拔鼠就算了。”

“喵?!”梅莉跳了起來,“什麼?難道不是烤給我的?我辛辛苦苦幫你偷聽,你居然——你這沒良心的狗東西!”

阿卡尼斯左手準確拉住撲過來貓的尾巴。

“這是給別人的報酬,可愛點梅莉。”

梅莉趴在地上,前爪拼命地向高高的烤土拔鼠伸出,“喵!我的,我的,是我的。”

在篝火火光的邊緣,一隻長滿鱗片的野獸出現了。它有半頭公牛那麼大,淺黃的鱗片映著火光,一雙前肢長著長長塞滿泥土的爪子。如舌頭的頭部上一雙眼睛,貪婪地盯著阿卡尼斯的烤土拔鼠,細長的舌頭伸向烤肉。

阿卡尼斯提著貓,擋向它舌頭,貓揮舞著舌頭拍走它舌頭。野獸向後縮了縮,“我給你,你才能吃。”半精靈少女揚了揚手,系在手腕的森林女士神徽竟亮了亮,把烤土拔鼠丟給了它。野獸咬住了土拔鼠,在雜種貓的哀嚎聲中溜走了。

阿卡尼斯這才放下梅莉。

“喵!”貓落了地,忿忿不平地叫了聲,“阿卡尼斯,你和一隻掘丘獸搞什麼鬼交易?”

“我請它幫忙把一個曾住滿土拔鼠一家的山丘清理一下。”阿卡尼斯說,“如果有什麼意外,咱們就躲在裡面,免得去做小妾咧。”

“喵,你還真是謹慎。去年大汗被你嚇得都陽痿了。”貓嗅著空氣中正在流失的肉香味,“他害怕每一處陰影,擔心著裡面藏著一個殘忍的大壞蛋,擔心著這一切又是一個陷阱。”

“所以,他只會利用這個藉口提前五陽審判。這樣即使我來,在神的見證下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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