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還會湊過去親上一親,低低叫一聲‘寶貝’。
明明是很簡單的動作,顧惜玖在上面看著卻覺得眼眶發熱,想哭。
幸好她這種形態是沒有淚的,只是各種感覺都在。
她跟了他這幾天也不白跟,她發現自己恢復的似乎挺快的。
第一天她恢復了聽覺和嗅覺,第二天她恢復了味覺,她能嚐到供品的味道,雖然沒有咬下來,但味道還是能嘗出來的。
第三天她的聽覺更靈敏,如果說第一天只是像常人那樣聽到人們說話,那麼第三天她甚至能聽清百米遠人們的聊天,而且還一點也不混淆!
又到月圓夜。
帝拂衣這天倒是少有的吩咐住店,讓四使也能好好歇歇。
顧惜玖總感覺四使神態有點不對,好幾次她看到他們像是要哭出來,卻又一直強忍著,嚴格執行帝拂衣吩咐給他們的任務。
顧惜玖覺得,帝拂衣今夜一定會好好歇一歇,卻沒想到他會親自下廚預備了一桌酒席,讓人擺在了客棧後院花園內。
他抱著那殼子坐下,抬頭看了一會月亮,又嘆了口氣:“寶貝兒,今夜十五呢。你曾經說月到十五便團圓,但你我……”
說到這裡頓住,停了片刻後,他就將一雙筷子放在那殼子手裡:“惜玖……”
他低低地叫她的名字:“這些菜都是你曾經喜歡吃的……看看現在還喜歡麼?”
那殼子自然是不會吃的,就是帝拂衣也沒動筷子。
倒是飄在空中的顧惜玖,看到這一大桌子菜,忽然覺得有些餓了!
她最近的五感越來越接近於生前,但餓的感覺還是第一次有!
桌上有她最喜歡吃的油燜大蝦,松鼠桂魚,她忍不住飄下來,想去抓取桌上的筷子,奈何找不到自己的手。
只得湊過去聞味道,哄哄忽然生出來的饞蟲……
沒想到越聞越感覺肚子餓,她兩邊看了看,沒有任何人看到她。
她心一橫,乾脆俯下身子去咬……
她努力了半晌,居然被她咬下一點蝦鬚來!
咦,她能咬中實物了?!
顧惜玖再接再勵,去咬整隻蝦……
那蝦被她咬的在盤子裡滑了一滑,然後直接滑出了盤子跌在了桌上。
掉落的食物顧惜玖是不吃的,所以那只蝦雖然足夠肥碩,顧惜玖還是放棄了,轉而進攻第二只蝦……
她這次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終於將那蝦成功叼離開盤子——
“砰!”有酒杯墜地的聲響傳來,嚇了顧惜玖一跳!然後那蝦自然也從她嘴裡滑落,跌回盤子裡。
她下意識抬頭,正對上帝拂衣震驚的眼眸!
她僵了一僵,訕訕起身,離開那張桌子,問:“你看得到我?”
帝拂衣的視線並沒有隨著她起身而轉移,他的視線是落在那只跌回盤子的大蝦上。
怔了好半晌,他才伸筷子將那只蝦夾起來,他指尖略有些僵,將那蝦慢慢湊近鼻端,似乎是嗅聞上面的氣息。
顧惜玖忐忑地看著他,那上面不知道留沒留鬼的扣水……
“惜玖,是你麼?”帝拂衣霍然站起,目光四顧:“你是不是在這裡?”
清風冷冷夜色寒,沒有人回答他。
他還是看不到她……
顧惜玖在旁邊看著他,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也應了他,他卻看不到聽不見。
看他茫然四顧的模樣,顧惜玖只覺心裡像有一隻貓爪子在抓,絲絲縷縷的痛。
其實這幾天她也試探著想再回到那具身體內,結果都被反彈回來,她壓根附身不上。
她也圍著他轉悠過,甚至向他耳邊吹過氣,也是徒勞無功。
她能看到他,感應到他,知道他的一舉一動,他卻不知道她就在身邊……
“惜玖?”他盯著那盤子,手指快速做法。
顧惜玖認得,知道他這是凝聚抓取魂魄之術,曾經百試百靈。
現在他果然抓到了一個魂魄,一隻小貓的魂魄,那魂魄有些懵懂,在他手裡掙扎。
帝拂衣眸中失望之色藏也藏不住:“剛才偷蝦吃的是你?”
那貓魂一臉蒙圈地看著他,在他手心裡簌簌發抖。
帝拂衣將那貓魂隨手放掉,頹然坐在椅上,怔怔地望著那一桌子菜半晌,苦笑:“是我多想了,她被我傷的那麼狠,我這個人她也不想要了,又怎麼會稀罕我做的飯菜?何況我又做的不好吃……”
顧惜玖:“……”
她又有些眼痠,乾脆坐在他對面望著他出神。
帝拂衣萬能,這世上鮮少有他不會的東西,而且他無論做什麼都力求做到最好,唯獨做飯一途他沒天分,精心做出來的飯菜味道也是一般。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顧惜玖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常常取笑他這個來拉低他的神格,免得他總是高高在上的。
那時他輕易不做飯,偶爾做一次還是為了哄她。但也就做三四樣而已。
夫妻八年不可能一直恩愛不吵架,她也有和他鬧彆扭的時候,然後不理他。
他變盡了花樣哄,哄不轉的情況下,他才會做一大桌子菜讓她開心。
通常情況下,看在他費心做一大桌子菜的誠意上,她也就不和他計較了。
當然,帝拂衣其實是很傲嬌的人,他確實不擅長的技能他是很懂得藏拙的,結婚八年他給她做菜的次數屈指可數。
現在這一桌子足足有十六盤,她就算活著再長個霸王胃也吃不下。
往事如煙雲,你以為它已經散去,其實還繚繞在你的周圍,時不時在心頭盤旋而過。
顧惜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似乎不是魂魄,要不然帝拂衣不可能看不到。
但也不是真人,她自己也看不到自己的身體,偏偏五感豐富。
夜風冷,帝拂衣獨坐桌前,他沒吃菜,但酒沒少喝,一杯接著一杯。彷彿在借酒澆愁。
他不知道從何處拎出了一支笛子,幽幽吹奏起來。
他的笛子無疑是吹的極好的,吹出來的每一首曲子都是天籟。而每一首曲子基本都是顧惜玖曾經在他面前唱過的歌。
八年時光,她在他面前唱的歌何止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