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霧靄散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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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承風剛剛聽到風鈴的聲音時還以為是出現了錯覺,可他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會之後才發現那聲音真的是從正前方的薄霧裡幽幽傳來的。

“愛普菈,有情況。”他緩緩提起上衣,輕輕的說。

“?”愛普菈把腦袋越過他的肩膀好奇的看著他。

“有人來了。”他慢慢的站起來,將感知力慢慢張開,“這個森林那麼大,那麼危險,會走進來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是嗎?你確定,那我們——”愛普菈也興奮的站了起來,又因為拉扯到腳板的傷口而齜牙咧嘴,“去打劫他們吧!”

聞言,葉承風很震驚的看著她。

“?”愛普菈歪著腦袋看他,“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們的設定本來就是壞蛋啊!在這種荒郊野嶺,人煙稀薄的地方打劫落單的旅人不應該是大壞蛋的本分嗎?”

“就你這樣還打劫別人?”葉承風被她氣笑了,抬起了手作勢要打,“我們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唉,碰到人不應該先問路想辦法離開這裡才對嗎?”

“不要打我!”愛普菈捂住自己的額頭,“聽你的就是了……可你怎麼知道對方不是迷路了?”

“第一,像你這麼又呆又傻的人極其少見,你不要拿自己的思維揣測別人,這非常的嘲諷。”葉承風的嘴角抽了抽,“第二,聽聲音,帶著風鈴的人走路沉穩而堅定,始終透著一種自信,一看就不像是迷路時人的表現。”

“嗚嗚嗚。”愛普菈表示不滿,但也算是接受了僕人的說法。

葉承風不再和她廢話,背起她循著風鈴聲而去。

“對了,毛毛。”愛普菈伏在葉承風的背後伸出半個小腦袋問道,“萬一對方也是大壞蛋,一見面就要和我們動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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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吧。”葉承風抖了抖肩,把愛普菈顛回了背上,這才讓她免於被一支突起的樹枝刮傷面部,“尋常壞蛋來這種地方幹啥?如果是逃命,他們有必要不緊不慢的走路嗎?”

“嚕嚕嚕。”愛普菈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回應。

葉承風也不再理她。

這段時間,因為他的腳步加快,風鈴的聲源越來越近了;而對方似乎也意識到了有人在快速從後方靠近,步伐也慢了下來;森林的水汽已經快被升起的陽光驅散乾淨了,只有非常接近地面還有少量殘留。

“前面的朋友,等一下。”感覺到對方已經察覺了自己的存在,葉承風立刻放聲大呼表明自己的來意,“我們沒有惡意,我們只是在森林迷路了好幾天的旅人。”

“喵喵喵!”艾咪也跟著表明立場。

而薄霧那頭的人等待片刻後,終於發出了回應:

“我們在這裡等你們。”

這沉穩,厚實而平靜的迴音立刻讓葉承風心中大定,長期鍛鍊的危機預感也告訴他對方並沒有惡意,他不曾提到的,心底最後的一絲顧慮也被打消了。

他再次加快腳步向前,跨過了一條因森林蒸騰而生成的小溪,又轉過了幾株直插雲頂之上的大樹,終於透過薄霧看到了回應他的——一個人,一個龐然大物,和一匹像馬一樣的青色生物。

“這是——”葉承風沒有看那個人,也沒看馬一樣的動物,第一時間關注到的是那個龐然大物。它應該是人形生物,可體型過於巨大,身高可能超過了2.5米,四肢異常發達,非要說像什麼的話,不如說它就是個魔幻故事裡的巨怪。

不過,這個世界有龍也有魔法,有個巨怪也沒什麼奇怪吧?反正這傢伙也沒有惡意的樣子。

“斯通曼(Stone-man)。”倒是愛普菈認出了那人的身份,“不要擔心哦,那種體型只能是斯通曼一族的巫師或者戰士,而他們一族都是非常和藹友善的存在——”

“你說戰士我能理解。”葉承風輕輕的回應她,放慢了腳步,畢竟對著人家品頭論足是一件不禮貌的事,“但你說巫師是什麼鬼?在我理解裡,巫師都應該身體羸弱,皮膚因長期接觸不到陽光而發白,頭髮枯槁,眼窩深陷……嗯,身上還有著一股焚香和酸臭混合的味道。”

“你說的那是酸腐的宮廷學者吧?”愛普菈拿小爪子撓他的短髮,“巫術的本質是利用精神力和身體力開發出的少量元素為引,透過和自然的溝通,再按照約定的規則施展出來的超自然力量;而無論是開發精神力還是學習規則都是非常耗費體力的事情,這些沒有強壯的身體基礎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真正優秀的巫師在體能方面也是很出色。”

“是嗎?這世界的設定倒是很清奇!”葉承風不動聲色的點點頭,“來,你露出胳膊給我看看。”

“幹嘛?”愛普菈雖然很疑惑但還是很老實的把自己如白蔥一樣的胳膊伸到了葉承風面前。

“按你自己剛剛說的。”葉承風瞥了一眼那隨著自己走動而輕微顫抖的軟塌塌的小胳膊,“你看你這手上一點勁也沒有,所以歸根到底你也就是個差勁的巫師吧?”

“嗚嗚……”愛普菈表示很受傷,但懾於對方的淫威也只能掐掐他的後頸肉以示憤怒。

“你們好啊,旅行者。”看到他們接近,斯通曼族的大個子首先開口道。走近了之後葉承風能看到對方的樣子了,而對方正微眯著眼睛溫和的看著他們,赭石色的皮膚像是砂石般厚實;他的面孔是一個標準的國字臉,深褐色的頭髮被梳成了幾道小辮子別在了腦後;而他的身體雖然被籠罩在一身形似阿拉伯風格的長袍裡,但依然看得出非常強壯。

“你——們好。”葉承風好不容易把目光從那個斯通曼人身上挪開,開始打量大個子旁邊的巨石上坐著的年輕人。從那人的衣裝邊緣滾的銀邊以及繁複褶皺看得出他出身不凡;他黑髮藍瞳,面容俊秀,稜角頗有幾分女性的溫柔,再加上若有若無的微笑,給人感覺非常舒服;他的長髮梳成中分,掛在兩鬢,腦後還留著一條馬尾,在左耳的下方墜著一隻精美異常的黑色月牙吊墜。

“你是……魔女?”斯通曼人剛準備說話,看到了伏在葉承風背後的愛普菈,發出了有些吃驚的聲音;而聽到他的話,一直沒說話的年輕人也看向了葉承風背後。

相比有些驚訝的斯通曼人,那年輕人的反應異常平靜,甚至連眉毛都沒跳一下;如果說之前那個男爵碰到魔女時的誇張表現像是大海沸騰,那他的反應就好像往深谷裡投了一枚石子,驚不起一絲波瀾。

“啊?”聽到斯通曼人的話,愛普菈才大夢初醒,立刻把身子縮到了葉承風背後,“忘記戴帽子了!”

——當時男爵出現的時候,愛普菈也是迅速躲在了葉承風背後。

“不要驚慌,美麗的小姐。”斯通曼人看到愛普菈如此緊張,憨厚的笑了,“眾所周知,我們一族脾氣溫和,並不會用俗世的偏見看你,而我的這位朋友也是這麼想的。”

“嗯,你很美。”年輕人微笑著應和,聲音像他的外表一樣溫潤。

“嘛……”愛普菈還伏在葉承風的背後。

“……”雖然三人沒有挑明,唯一的外人葉承風也不傻,對於魔女在這個世界的真實看法有了一種大概的判斷;可他還是有些在意愛普菈的感受,於是詢問道,“愛……主人,你感覺怎麼樣了?”

“嘿嘿嘿……”愛普菈居然在他擔心自己時發出了很沒形象的傻笑,“他們都是好人唉。”

“好人?”葉承風懵了,完全不知道她怎麼得出這種結論。

“他們誇我漂亮唉!”愛普菈得意的在他耳邊輕輕說,“阿姨說,誇我漂亮的都是好人!”

……喂,你這邏輯問題很大啊!

“哼!像你這壞傢伙就從沒誇過人家!虧我們還經常一起過夜!”愛普菈又有些不滿的說。

……喂!我沒有當面誇你是有原因的好嗎?鬼知道你這傢伙得意忘形還會鬧出什麼自取滅亡的事!而且你這種容易讓人誤解的話是什麼鬼啊!

“主僕關系很和睦嘛!”那年輕人微笑著搖頭,打斷了他們的悄悄話,“那我們能幫上你們什麼嗎?”

“額,我們本打算到最近的村子購買物資,卻不幸在森林迷路了。”葉承風努力的編,對愛普菈搞事情的打算矢口不提,“這片森林非常危險,靠著我的魔女主人的力量才沒有被野獸襲擊,但我們想馬上離開這裡,所以希望——你們能夠幫我們指明道路。”

“可以。”斯通曼人不等他說完就說道,“在這種地方幫助有需要的人是一種美德,我馬上要進行一場儀式,之後就和我們一起吃飯吧,不用擔心,我們的馬還帶著很多食物,最近補充物資的村子離這裡只有不到半天的腳程。”

“這貓?”年輕人則看到了唯唯諾諾縮在葉承風腳邊的艾露喵,發出了驚訝的聲音,“是獸人族嗎?”

“獸人?”葉承風不知道怎麼答話了,“我也不知道……但我們很早就認識了,所以一直在一起旅行。”

年輕人看了一會後,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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