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萬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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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工地已經完成了大搬遷,就在石英村外的丘陵下窯子旁,在先前,東家已經準備好乾柴與一些煤油和一些用泥土打出來的素磚塊。

之所以叫素磚塊是因為,磚塊本身還沒有經過大火幾天幾夜的烘烤,還很脆弱,只要輕輕一碰就能缺角帶痕斷塊。

在這天夜裡,因為已經連續般進窯子三四天的磚塊也快要碼成,今晚吃晚飯的時候,工頭伊豪說今晚要加班,趁著雨還沒下,趁著還有星光月空下,趕緊把磚搬進去,如若不然等到明天可還真說不準,是不是?天要下雨、娘要……啊……呸!

所有的人員包括他在內都要趕工。

今天傍晚,工頭伊豪還特地找了東家,說是天氣預報明天可能有大雨,要求東家再去幫忙找幾個身強力壯的年輕小夥來搬磚,工錢自然是要多給一些,至於多給多少,工頭也沒開口。

房東帶著一家老小和七八個村裡的青壯年,二十幾個人陸陸續續搬運素磚。

自東南邊升起一股黑壓壓的層雲,雲中時不時帶著閃電緩慢的覆蓋過來。

直至半夜,雲層覆蓋完畢頓時雷聲大作,閃電不止,由遠方至上空響徹整個被籠罩的大地。

冷風稀稀疏疏吹來,吹過山間吹過湖畔吹過樹梢,呼聲也漸漸響起,那沒關緊的窗不斷來回吹擺搖晃然後劇烈的拍打在窗沿上,卻始終重複著那個動作。

半掩著的門被風灌進屋裡,吹落在瓦崗上搖搖欲墜的鋁盒,掛在梁房上的籮筐有節奏地不斷來回搖擺。

那些還蓋在素磚上來不及用石頭壓住的篷布,被風狠狠地灌進去,然後撐起,整個篷布像是被巨人之手掀開似的,一邊揚向天空張開像海浪起伏般拍打在樹梢上,然後像風帆一樣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那些拿掉僅剩不多的素磚塊經不起狂風大作,轟然倒塌,成了一堆爛泥塊。

電閃雷鳴直逼天際,壓得人聲完全消失在巨大的雷鳴中。

“快,把篷布拉下來。”那飄渺的聲音很快就被大風吹向遠方。

“萬秋,快。”

十幾個青年人拉著篷布的一角艱難的在狂風中跋涉。就連剛剛固定在附近的煤油燈都已經被風吹翻到地上碎成無數塊,在陰暗的角落裡明明滅滅的晃悠著火苗。

二十幾個人平扯著篷布用附近的大石塊壓在上面,然後村裡的幾名青壯年都紛紛趕在雨來之前向家裡奔跑。

伊豪指揮著公仔們趕緊燃起大火,免得下大雨後不好點,然後安排人輪番守夜之後其餘人都先回到村裡。

伊萬秋本來看著要下雨,想著要回去,沒成想伊豪把他和萬江留了下來。

在窯子旁邊有一棟小木屋,裡面放著一張矮床,床上所有的用品都是伊豪先前買的棉被床毯。

但此時是不能睡覺啊!

伊豪話音還沒說完,點點如豆的暴雨,噼裡啪啦的砸了下來,砸在手臂上明顯有些微微刺痛感。

大雨傾盆,當下的八個人也不管不顧小木屋能容納幾個人,全都躲了進去。

而伊萬秋和伊萬江就只能跑到放柴火堆的茅草房裡暫時躲一整子,因為茅草房距離窯子比較近,可以隨時在附近添柴加火,伊萬秋被熊熊燃燒的烈火風氣浪烘烤得有些發熱,屋外是寒風漫卷暴雨滂沱。

看著勢頭是必要把山川踏碎,把河堤沖垮,然而無論外面怎麼響徹,伊萬秋鋪開稻草,用大衣綁到上面然後平躺蜷縮著大衣,緊緊的把自己的包裹起來。

疲倦也隨之而來,就在搖曳的火光,在寒熱來回交替的邊沿上淺淺地睡著了。

由於搬磚消耗了大量體力,以萬江也在不遠處靠著柱頭,微閉著眼睛,歪著頭咧著嘴,口水順著衣角緩緩的淌到袖子上,然後那口水再順著衣袖緩慢地向下流動浸溼了好大一塊衣袖向草跟滲透到地底下。

隨著一聲暴雷大作,伊萬江被嚇醒,整個人側倒在稻草上醒了。

抬起左手看時間依然才過了半個鐘頭,在夢中好像過了一個世紀。

伊萬江抬頭看向小木屋,裡面的燈還在明明晃晃的,反射出來的光線像是已經沒有人在裡面。

在他跟伊萬秋睡覺的時候,伊豪拉著放在床底的一張大篷布,六個人一起撐著晃晃悠悠往村口走去,只是十幾分鍾的暴雨,將道路一邊的水溝給填滿,急促的水流向底處快速流去,流經腳背,沖掉路邊沒有及時清理的牛糞,沖掉枯枝死草。

六個人都穿著解放鞋,也只能任由水浸溼,路面及為不平坦所以他們行走的速度也不快,就像浮萍在水中遇到了無數個漩渦一樣,時而漂到樹底下,時而漂到大石底下,時而又被捲進漩渦中從另一邊冒出來。

伊豪作為工頭,自然在場的所有人都在四周圍著他,就像互送太子爺周全一樣,在高速的箭矢下下擺開方陣誓死護衛。

一道自天邊而下的雷光一閃在不遠處的山頭上直批而下,隨後一聲巨烈的爆聲響起,所有行走在山間小路上的六個人頓時嚇得面色鐵青,有的青年直接拋下篷布,拼命的奔向村裡。

因為恐懼,人群中有一個已經拋下了一邊角,其餘人也都紛紛把篷布撇了下來,一道人影緊跟著一道人影,像是逃命的老鼠一般,邁開四肢拼命的往安全的地方串。

三道人影、四道人影,五道人影……

等到第五道人影出來前,是伊嘉興,用手遮住額前,回頭對著伊豪大喊道:“我也跑了,這……雷,比她媽還厲害。”

“比她媽還厲害。”自然是指丈母孃。

試問有誰結婚能在丈母孃手下過過三招?

沒有車,沒有房,沒有存款,是眾多小帥哥的心頭事啊。然而伊嘉興也雖然已經結婚,但想起曾經那段被丈母孃逼得快吐血的光輝歲月,一直牢記丈母孃的教誨,“你沒房,結什麼婚?你沒存款,結什麼婚?”

所以每當遇到些許嚇人的事,他總是想起丈母孃實話加恐嚇下的過往。

而他在這幫兄弟面前,常常提起時都會,“比她媽還厲害。”

伊豪冷著臉,拖著篷布,喃喃低聲,說道:“比她媽還……重!”

第二日,清晨,從昨夜的大暴雨已經變成今早的細雨連綿,細雨如絲柔順,像是對昨夜那場因暴雨給山間樹葉場間細草清洗著昨夜,打在地上濺起的泥土緩慢地撫去泥垢。

雷聲只是偶爾轟鳴,但沒有大作,風也漸漸停了下來。

伊豪撐著雨傘手裡提著東家剛剛做好的大米飯和菜,往這邊走來。

由於昨天被淋了一場雨,時不時發出急促的咳嗽聲。

伊萬秋和伊萬江還在不斷地往窯子里加乾柴,聽到劇烈的咳嗽聲響起兩人同時回頭,只見身披雨衣裡面還穿著厚厚的棉襖,手裡還撐著雨傘的工頭,兩人的目光像看傻子似的望著伊豪,心理暗暗想,“這不是脫褲子放屁麼?這天有那麼熱嗎?”

然後兩人同時抬頭看向天,雨已經小了很多。

似乎感覺到了兩人的異目光,“昨夜實在太冷了,都感冒了。”伊豪擠著笑臉,說道:“飯還熱,你們快點吃。怎麼樣昨晚火沒有滅吧?”

“照這樣下去估計沒幾天也應該可以出窯子。”

伊萬江有些迫不及待的捧著飯碗吃起來,津津有味的嚼著飯菜,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我們遇上了東家準備的齊全,要不然幾天?估計得半個月!”

伊豪走到窯子旁,平靜的說道:“在談合同之時我就已經提出很明確,這個價根本出不了柴,只能讓他們自己出,更何況我們大老遠的來不撈點油水怎麼行?”

這位精明的工頭,總能在恰當的時候做出恰當的判斷與選擇。

前面我們說過,他原本是販牛的,後來搖身一變成了包工頭,在剛剛承包的時候,開始慢慢深入瞭解當地的出工費,顯然在當地的出工費比家裡高出很多。便在第一次領工時就反復強調,做出來的效果一定要讓村裡人覺得他的手藝很滿意。

在那之後,他的如意算盤就此打響,把本地的搞死,然後他一家獨大,最後提高工價做更好的房子。

當地人也由於城裡的影響,自然都覺得這點要求並不過分,比起本地那些馬虎的手工,人們是最不樂意承包給本地人做。

大概是鄰里談錢傷感情,錢少做工的質量差,在這些惡性循環之下最終把本地人逼向他鄉發展。

“那地基什麼時候挖?”伊萬秋疑惑的看著伊豪。

“之前我看過日子,這個月的26號,下午。”

吃完了早飯,伊萬秋和伊萬江去木屋裡小睡一會。

伊豪回到村部,今天因為下雨,所以沒有安排其它活,其他人都出去釣魚了。

在伊萬秋和伊萬江睡得很香的時候,有一隻全身黑色的吹風蛇,緩慢的爬出床底,因為昨夜那場雨夜實在太大,它的窩也被完全淹沒,所有只能往高的地方爬。

這個窩是在先前追蹤一隻野鼠得到的。

那天,吹風蛇在樹枝上舒展緩慢光滑的身體的時候,忽然發現一隻途徑此地正在覓食的野鼠。

盤在樹梢上的身體緩慢地舒展緊隨著老鼠途徑的地方,悄悄地擺動著身體,飢餓告訴它要把對方吃掉就可以幾天幾夜不用吃東西。

這條追風蛇爬過岩石、草地,水溝,然後來到野鼠的洞口前埋伏,等老鼠再次出來的時候,弓起身體猛地往前串出去,不偏不倚的咬在老鼠的脖頸上,直至老鼠失去掙扎,被它的毒液攻心而死才慢吞吞地把老鼠生吞,然後佔洞為王。

蛇也沒料到,一個星期之後得某個晚上,下起一場前所未有的一場大暴雨,在洪水的激盪下,雨水的沖刷滲透下,洞穴很快就坍塌,它只能艱難地爬出溼漉骯髒的洞穴。

這只吹風蛇,吐著長長的蛇信,在木屋的地底下試圖爬出去。

當它扭動著身軀往角落裡的縫隙裡擠時,把靠在門後的木棍給擠了出來,一陣短木敲擊地板的聲音響起,睡在外頭的伊萬江最先醒了過來,揉著滿是血絲的眼睛往角落裡看,只見模糊的黑線條在那裡來回擺弄著。

當他眼眸的投射的影子越來越清晰時,倒吸了一口冷氣,伊萬江驚恐的,放緩動作,拍著身旁的伊萬秋,眼睛卻始終沒有移開盯著那只蛇的身軀,它的始終不見。

“萬秋……萬秋……萬秋。”聯喊三聲,搖著醒伊萬秋。

“嗨!別叫我,再睡一會。”

伊萬秋眯著眼睛,沒有睜開看伊萬江的此刻被嚇得不輕的神色。

“有……有蛇……”

聽到後面伊萬江喊出來的兩個字,伊萬秋睜開雙眼蹙著眉看著此時及為恐懼的伊萬江。

想必一定是看到了什麼東西。

伊萬秋緩慢的從床上坐起身,看著表情呆滯的伊萬秋緩慢的移到他目光所及所觸到的地方……?

伊萬秋的目光也由平靜變成驚悚,眼珠子越瞪越大,直至大叫一聲,“啊……蛇啊!”

然後轉身推開窗戶,直接從窗戶中爬了出去。

經過伊萬秋一聲驚叫,蛇的身體擺動得越發厲害,忽然它的頭順著門縫的地方鑽了出來,很是無辜的眼眸裡一直盯著伊萬江,蛇信卻吐得越來越頻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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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萬江轉頭看著大叫一聲,“萬秋別走啊!”聲音裡彷彿似要哭出來一般。

伊萬江捂著肚子跑到窯子邊,對著身前也同樣捂著肚子的伊萬秋道:“你……跑這麼快,也不等等我!”

伊萬秋鎮定片刻後,望著伊萬江,“有沒有膽量跟我把蛇給抓了?”

“我可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屋裡那條蛇實在太大了,沒有個七八斤的我就不信。”

伊萬秋眼珠子一轉,問道:“想不想換鞋子?”伊萬秋指著自己腳下已經骯髒的解放鞋,“想換,我們這就去把它抓了,然後買了換幾個錢用,反正手頭也並不寬裕。”

伊萬秋看著面色慘白的伊萬江,接著又說道:“我就想多雙鞋換,這天氣啊……”說著他看了看天。

他知道伊萬江最怕蛇,在他剛轉學來的時候全班同學們曾有一個。

很調皮的傢伙,每天都在不同同學的筆盒裡藏動物,最常見到的自然就是毛毛蟲之類的。

然而久了他這覺有些膩了,然後就有一次惡作劇嚇唬嚇唬這個剛剛來沒多久的伊萬江。

等到上課之時,伊萬江開啟筆盒發現裡面有一條蛇,直接嚇暈了過去。

自那以後,但凡在半路上遇到蛇,要麼幹掉它,要麼有多遠就跑多遠。

然而此時的伊萬秋叫他一起分紅蛇的錢的一部分,還可以買雙解放鞋,那麼何樂而不為呢?

“那我拿扁擔,我待會可以幫你壓住,抓……你自己去抓。”

伊萬秋拍著手,“沒問題,我來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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