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東城卉在一眾衛長和精銳的陪伴下巡視昨夜發生戰鬥的各處，看著一具具被抬下去的屍體，她的眼中毫無波瀾，只是吩咐各衛所補上人手加強戒備。
“十一衛所指揮使謝轍，昨夜遭遇了獠牙鬼，也已經殉難了。”一名來自十一衛的副長面帶悲傷地彙報道。
“謝指揮使為國捐軀，厚葬了吧。”她擺了擺手說道，“但我們和逆黨的戰鬥還得繼續下去。今日是黃大人壽辰，逆黨昨夜不過是試探，今晚必會是一場血雨腥風。”
錦衣衛如今僅存的幾個衛長們面面相覷，唯有第十二衛的玉無瑕面無表情，似乎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東城卉解散隊伍後，各人返回各自的陣地。
白雁書和雷正楠還有風還真三人平素交情較好，在登雲樓外六衛和九衛的陣地前交談了一陣。
“今夜我們中不知道會是誰對上獠牙鬼，免不了要被他摘去人頭。”風還真自嘲一笑，雖然說著不好的話語，臉上卻顯得很輕鬆。
“風兄素來不想和雲中劍你死我活，想必應該還不在獠牙鬼的必殺名單上。”雷正楠打趣道。
上回東城卉在醉風樓佈下埋伏時，城中能調動的錦衣衛基本都調動了，唯獨風還真第七衛所沒有受命參戰。風還真本身對錦衣衛和荒蕪的爭鬥就不是很上心，原先季傾城在時，他佩服季傾城的人品還比較配合一衛所的行動，如今對於東城卉的作為多有不滿。
白雁書對兩人說道：“今夜兄弟們各自努力吧，雲中劍人數想必不會很多，咱們盡力完成東城指揮使的佈置的任務便是。若是獠牙鬼親來，用弩陣擋回去便是了，沒必要和他單對單廝殺。”
風還真點點頭表示同意，打了個手勢便打算返回自己七衛所的陣地去，臨走前他意味深長地對白、雷二人道：“白兄，雷兄，我當你們二人是朋友，有些話當著別人的面不好說，對你二人還是可以推心置腹的。”
白雁書和雷正楠二人俱是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卻聽他接下來說道：“荒蕪和閹黨爭鬥，雖然屢屢受挫，但一直能夠捲土重來，可見他們在民間深受支援。反觀我們，這一陣子下來確實連連損兵折將卻得不到補充……”
“風兄。”白雁書打斷了他，“你的意思我們都明白，請不要再在決戰之前說這種話了。”
“我只是擔心有朝一日黃大人失勢，朝廷內外清算閹黨時，你們會受到牽連。”風還真小聲說道，他隨後又補充了一句：“當然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兩位，在下言盡於此。”
雷正楠望著他瀟然離去的身影，拍了拍白雁書的肩膀，壓著聲音說：“我覺得風還真說的話有道理，白兄……”
“不要說了，讓別人聽見會動搖軍心。”白雁書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黃岑賢壽宴當晚，登雲樓張燈結綵，朝中百官大多攜禮來賀。
東城卉將一衛所的所有人手都佈置在登雲樓核心的位置，包括各層上下的樓梯，她自己則準備帶領精銳前往宴會廳坐鎮。
“指揮使，樓下禮賓處說有一個很奇怪的客人，要您親自去確認一下。”一名黃岑賢臨時從皇宮中抽調來的禁衛統領從樓下走上來向東城卉請示道。
“既然奇怪就直接拿下羈押，等過了今夜再行審理。”東城卉命令道，“這種事情就不要在請示了，除非是有關逆黨的。”
“可是那個客人指名道姓要見您。”那名禁衛統領覺得錦衣衛這樣不問緣由便直接將人羈押的做法有點過了，因此還是堅持請東城卉親自下樓確認。
東城卉有些不悅地嘆了口氣，回頭吩咐柳叢原：“帶人看好這裡，我下去一趟。”
她隨後跟著那名禁衛統領下樓來到禮賓處，看見一個穿著斗篷、身材修長的男子站在那裡。她上前幾步，看清了那個人的面容後，頓時嚇得整張臉面無人色。
“東城，別來無恙。”沒有戴鐵面具的季傾城顯得很是清秀，他對自己的師妹微微一笑。
“師哥……你……你……”東城卉不敢相信似的顫抖不已，她走近前伸手輕觸季傾城的面頰，繼而抑制不住地淚流滿面。
“閒話稍後再說，你通知謝全忠和柳叢原，把一衛所從登雲樓撤走。”季傾城果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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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城卉對季傾城的命令感到不解，她錯愕道：“為何？今日我們本就是在此設局，以黃大人壽宴為餌誘使荒蕪逆黨前來……”
“不要再給黃岑賢賣命了，東城。”季傾城冷冷地說道，“根本不值得！”
東城卉被他厲聲訓斥得說不出話來，兩人正一時沉默間，四處忽然傳來震耳欲聾的巨響，緊接著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地動山搖般的震動。
季傾城和東城卉兩人衝出登雲樓，只見四面八方不斷有爆炸聲傳來和火光冒起，登雲樓的外圍似乎同時發生了多起襲擊時間。接著兩人都聽到了潮水般的吶喊聲，四處不知有多少人口中大喊著“處死閹黨”和“匡正朝綱”，錦衣衛幾處陣地似乎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襲擊。
東城卉在經歷了一陣震驚後很快冷靜下來，她判斷道：“這些都是逆黨用來擾亂視聽的虛招，真正的核心人員一定還是會襲擊登雲樓……得通知柳叢原他們加強戒備！”
“站住！”季傾城一把拉住了她，“師妹！閹黨會快就會失敗，黃大人到時候也難逃其咎，你就不要再無謂地犧牲人命了！”
“就憑雲中劍殘餘的那三五人？”東城卉不相信他的話，繼而對季傾城說道：“師哥，我已經沒法回頭了，之前在醉風樓我就殺了他們不少人，這一次只有不死不休。”
“現在抽身還為時不晚！”季傾城看到她眼中的絕望，連帶著自己的情緒也被一股傷感籠罩，他又想起那日在江上死去的人了。
空中傳來鎖鏈的響動聲，東城卉抬頭看去，只見一道黑色的人影從西邊七衛所的陣地方向衝了過來，縱身一躍上了登雲樓的二層。她認出了那就是之前幾度交手過的獠牙鬼，他雙手持刀破窗而入，顯然就是衝著黃岑賢去的。
東城卉甩開了季傾城的手，退後幾步道：“師哥，你走吧，這裡交給我來處置，我早有準備，今晚一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東城……”季傾城沒想到自己會勸不住這個師妹，他咬著牙目送她返身衝進登雲樓。
“季指揮使，此間很快就會成為修羅場，您身上帶傷，還是先到在下這邊避一避吧。”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季傾城感到有人在背後拍了拍他。
他驚愕地回過頭去，看到了風還真帶著淡淡笑意的面容。
“獠牙鬼是你放進來的？”季傾城問道。
“我只是不想再讓部下無謂而死。”風還真帶著他往七衛所陣地走去，“季指揮使，方才我聽到你說閹黨即將……”
“是的，我沒有騙她。”季傾城面上出現了痛苦的表情，“她以為今夜要對付的只有荒蕪，但這場戰爭無論錦衣衛和荒蕪都不是贏家。”
“難道……”風還真忽然想起了之前他們調查過的那個秘術團體。
“沒錯，你看這四周的混亂……”季傾城望著四方不斷冒出的火光和聲響，遺憾地說道：“難道你以為這些混亂是荒蕪靠著幾個人就可以弄出來的嗎？他們已經準備好接管帝都了。”
風還真愣了一下，喃喃道：“那還真是個壞消息。”
“風衛長，我有個請求。”
“季指揮使請說。只要是在下能力範圍之內的，萬死不辭。”風還真肅然道。
“派你麾下的衛士去救助那些遭受襲擊波及的民眾……儘量把死傷人數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