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節 迦勒國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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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般人的理解裡,所謂近臣就是天天和最高領袖一起的人,啥事都能說上話,對外還能狐假虎威,當然有這樣的認識也沒什麼問題,人情社會的根源我們之前說過就在於官本位,國王最為最大的官,自然身邊人就有了分量。還記得當初我和海烈莫斯兩人一起去拜訪首相大人的時候,別說身邊人,就是個看門的也十分之威風,可嘆。

果然歷史是有價值的,畢竟百千年來你要說啥變化都沒有絕對有人會列出這個那個的反例,可是你要說啥都變了,起碼人心就沒怎麼變過,讀這段歷史學到的東西,擱我這幾百年的後代竟然也通用得很,還是四處通用。

其實對於奧列格,更吉斯·坎是十分欣賞的,不過他也顧慮一件事:像他這樣公正且剛直的人,肯定不用擔心什麼謀反之類的,但官場行事剛直很了難免犯眾怒,自己的夢想的確是想要建設一個相對完美的王國,但天下大事取決於人,這個世界上有他這樣喜歡公正剛直的人,就自然有反過來討厭公正剛直的人,要是全按照他的意思來,豈不是那一部分人都要被打壓甚至往死裡整?

這個問題應該是讓很多中下層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怎麼還有知道人不剛直公正卻還要任用的呢?這不是變相等於認可搞關係耍腐敗麼?

這個問題在更吉斯·坎遭受那些不公的時候也曾經苦苦思索過,不過直到他親自開創了帝國之後才真正能給出答案,一個中下層的人完全不能理解和接受,但卻絕對現實且真實和必行的答案。

洞悉這個答案之前,先要想明白幾個東西,比如說為什麼從來在任何體制和制度下,就沒見過能徹底壓制根絕腐敗的?

有人說是法制不嚴,有人說是人情難除,反正很多人找了很多理由去探討,卻始終無法給出一個絕對的答案,因為他們太過於注重表象了——如果是法制不嚴的話,那更吉斯·坎上臺後為了剷除舊勢力的貪腐,也實行嚴刑峻法,抓了一批又一批,什麼手段都用上了,就差沒把犯人直接投入火爐裡焚燒了,估計索託尼安的新選組看了也得敬仰三分,可還是沒有禁絕。

為什麼殘忍都解決不了呢?難道他們打心眼裡就一點不怕麼?

我在求學時還見過這麼一種說法,是因為窮,因為大家不這樣就活不下去了,所以才腐敗,要是財富充裕、衣食無憂就應該能解決這些問題了——我倒是很想反問一句:那些被抓到之後清查財產到下輩子都花不完的人,按理說何止衣食無憂?不還是要腐敗?這又作何解釋呢?

縱觀以上縱觀以上所有的答案和觀點,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這都是書呆子們的研究!

當然,曾經的我也是書呆中的一員,不過經歷過烏利亞、魔龍這幫人,還有自己的實踐之後,我已經脫離了這個階層:他們是書生階層,而我是實幹階層,他們研究東西靠的是頭腦猜想和書本知識,而我用的是社會經驗和眼見為實。

從原始部落開始就有人送禮辦事,現在也不例外,那腐敗的根源可謂是源遠流長,而族落制度應該算是人類文化的產物,其他動物能發展到族落制的都已經算是極高等了,比如上古神龍就是族落制度。當然一些普通的動物也會有簡單的族落制原型,不過這些族落制都有共同的特點——再也沒有進步過,嚴格遵守等級制度。

雖然我沒有研究過動物,但透過歷史比照可以發現,等級制度是人類和動物都共有的,只不過一個繼續發展,一個保持原樣,所以我們可以大膽猜想一個結論——所有的學問發展,都來源於大膽猜想,猜錯了沒關係還能更正,要是不猜就永遠不用發展了:是等級制導致了人情社會的產生,所以人情社會必然的腐敗也同時出現。

在我們研究索託尼安歷史的章節中,事實告訴我們,等級制度是物質豐富的產物,但這個原因還不貼切——難道東西多了就要等級?我比我父母擁有的財富更多,所以我就可以凌駕於他們?就能對父母吆五喝六?所以很顯然,這個推理是有問題的,但問題不大,因為實踐告訴我們,這些人對父母的確不是這樣,但對外人就是這樣。

什麼東西才能影響一個人的行為呢?而且能讓人在思維清晰且不受干擾混淆的情況下做出截然不同的行為判斷呢?

答案只有一個:這個人自己的意識,支配著他的行為。

意識的來源不好說,這不屬於我們學歷史的人研究的範疇,但有一點是公認的,意識是一種內心活動,既受到外界影響,也深受本能影響。

人有很多本能,比如貪婪、妒忌、傲慢、憤怒、懶惰、淫慾等等,這些都是本能,不需要後天薰陶,打從出生出生烙印在身上——儘管都是極其負面的東西,儘管很多人都會大罵唾棄,但我們不能否認絕大多數人都是無法擺脫這些的,聖人能全部剋制,優秀的人能相對剋制,普通人不能指望剋制。

喜歡歌頌真善美的人先停下你們呼之欲出的罵詞,先審視你們自己的一生,不用對我說,只對你們的良心說,是否一樣都沒有犯過?那你們應該是聖人,聖人能看我的書真是我畢生之榮幸,我在這裡先行謝過,但如果只有聖人看我的書,估計我這書也就不用流傳後世了,因為人太少。

大部分張口仁義道德的,都是“既要當妓女,又要成貞婦”的人渣們,說到這裡,我覺得剛才我應該少寫了什麼東西。

對,我忘了把“虛偽”這個詞寫出來,那也是人性一宗罪,而且還是適用面最廣、最邪惡的一宗罪。不過大搞批判不是我們學歷史的人要做的,我們只是闡述事實,其實這個所謂“邪惡”應該是我用詞不太恰當,只是抄襲了那些道學家們的嘴臉而已。其實要我本人來說,我覺得那都不算罪,人人皆有之,人人皆行之,要說有罪,那豈不是要判天下所有人?

人生來是自由的,至少他擁有選擇虛偽的權力,如果打著道德的旗號就能強迫別人,那道德就是暴君,誰喜歡誰要,反正我不要。

題外話說完,我們的答案也就找到了一半。以上種種人性的弱點,比如說傲慢、虛偽這種,就會使得我們想要追求一樣東西:特權。是啊,沒有特權你傲慢什麼呢?你能做的我也能做,你傲慢什麼?而特權就給人帶來了傲慢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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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特權,特別的權力,等級高的人對等級低的人肯定擁有特權,即使是動物那種最原始的群落裡,關鍵時刻下級還要為上級犧牲,何況人類?

強大的人擁有特權,比如國王,但強大的人有的太多了用不完,別人又需要,所以就必須分出特權——憑什麼要分給你呢?因為咱兩關係好,因為你對我奉承,因為你聽我的話。

我是為了得到特權才聽你的話,而為此我必須做可能我十分不想做的事情,這就叫虛偽,比如你明明十分醜陋,但是為了說話讓你開心,我就必須說“如果這個世界上有比你更好看的人,那一定是你的子女,因為在他們還沒有出生之前,這個世界上除了你之外,在我眼裡沒有任何人能夠詮釋美的含義”。

有了特權,就會啟動人心的貪婪,貪婪在不同的方向上就是不同的含義,比方說在美色上的貪婪就叫“淫慾”,以此類推。

有了特權就可以不用做很多事卻也能享受到同等甚至更多的待遇,這就滋生了懶惰,而懶惰是越懶惰則越懶惰,當然不用幹事就這麼好也不是誰一個人知道,別人見了必然羨慕,羨慕之後就是大家一起追求。

有人說這和憤怒無關,為什麼憤怒也是呢?當然有關,有人看不慣這一切會默默忍受然後追求,那必然有人看不慣這一切會生氣然後公開追求。

永遠不要忘了,憤怒是人類最強大的動力之一,在憤怒的時候,什麼自私無賴流氓卑鄙的事情,當然也包括莽撞,都是能做的出來的——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很多立志除去奸惡的人,自己卻慢慢成了那些惡人。

有的人憤怒去抗爭,於是他們死了;有的人憤怒憤更追求,於是他們就比那些讓他們憤怒的人更加變本加厲。

諸君請看,但凡腐敗的王國總是像人要死一樣,程度總是越來越重,因為前人不如後人猛,前人是種病根,後人是直接催命。

所以當我們理清了這一切之後,我們就會明白為什麼王國永遠不能絕對公正剛直,因為王國由成千上萬的人組成,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他們就想那樣活著。無論你是宣傳什麼高大上的精神思想,總歸道德水準越高就越痛苦就付出越多,而普通人只想著把日子過好就行了,最好還能順便顯擺顯擺,再能偷個懶耍個滑,這小日子過舒坦過舒坦就好了,你宣傳的東西都是我們三跪九拜的,但都是我們討厭且極其不喜歡更不需要的。

我想肯定有極個別變態的理想主義者會站出來說“我們就來強制的難道不行?”這樣的蠢話,不過真要是說出來了,我可就不僅僅是懷疑你變態了,我更懷疑你的智商能不能讀懂這個世界。

王國只是一個概念,要是王國裡沒這些人,這個概念就毫無意義,所以王國取決於人,那麼國王自然也就取決於人,不過他擁有多大的威權或者其他如何,只要想幹長久就必須是人民支援,起碼要大多數支援。當國王的要是都這樣治國,全按照理想主義的來,豈不是和全子民作對?水能載船,但亦能覆船,反對大多數人的國王還指望能坐多久?

正義和良善其實是人類的思想產物,也必須到多數人認可才能算是,都和大多數人做對了,還能說那叫正義和道德?

凡是和大多人認知相反的,都不會是道德和正義,不然殺人犯都能說自己是正義和道德了——你們都說那人不該殺,但是我說那個人就該殺。

所以歷來作為國王,無論是開國還是中平,像要大幹一番的志氣總是有人有的,也的確有人做到了,卻從沒有人是靠絕對的公正剛直做到的,只能說那是一種工具,但絕對不是唯一的工具。

如果連我這樣的人都能從歷史和自己的社會經驗中看穿這些,那自幼便摸爬滾打且天資過人的更吉斯·坎豈能不知?

不僅知道,還十分清楚,十分善於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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