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節 迦勒國 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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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殺的物件最終確定在一個名叫“萊茵哈德”的人身上,之所以選擇他,都是因為他自找的——此人也算是書香門第出身,可惜讀書的確是讀了不少,就是讀出來的覺悟實在是讓人驚奇。雖然迦勒國的文化水準並不是全南境最高的,但起碼善良仁義的道理書上還有寫的,此人的學識和他的殘忍差不多是呈現正比的,考試是一把好手,殺人也是一把好手,但僅僅如此,他還不能成為一個讓人恨之入骨的人。

一般來說,搞這一行的人大致分為三類:一種是毫無文化素養,整天只知道背後打人報告的心理陰暗者,這種人往往被稱之為“鷹犬”;另一種就是什麼事情都不管不問,只是埋頭處理好檔案資訊的普通文職人員;最後就是心裡極其變態其無惡不作的領袖們。

萊茵哈德是前兩種的混合體,但卻完美規避了任何一種能救他一命的優點:既是一個優秀的鷹犬,又是一個有學識但心更野的文員。這一行對人員素質的要求極高,不僅要心黑手狠,還真的要才幹出眾,萊茵哈德恰恰符合這兩條,所以很快就脫穎而出,被首相大人看上——事實證明,首相大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起碼在選惡人的時候沒有看走眼,萊茵哈德上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改革,其次就是立威。

武驤衛雖然是一個特權組織,但它的特權主要是針對普通平民階層,像處理但丁這樣的大官則必須要由國王或者首相親自簽發命令才行,萊茵哈德認為此舉“有損效率”,當然他的理由讓人充分懷疑其十幾年的書都讀到了狗肚子裡去了——“但凡是進了武驤衛的監牢裡,難道還有不犯錯的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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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屈打成招,刑訊逼供。

當然,他行此事更有深意——能凌駕於官員,就是凌駕於權力,那樣他的身份就不一樣了,原來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內部重要的人員,現在可就是權傾朝野的人物了。當然也有不怕死的官員會彈劾武驤衛,不過有首相保著,你能把他怎麼樣?監官們的確兇猛,但奈何武驤衛是特權,由何況這幫人自己不乾淨,所以萊茵哈德就直接抓進去幾個,然後活活打死在裡面,這下世界真的就清淨了。

當然有人會有疑問,監官們不是應該抱成一團麼?

誰都知道這是國王成立的,誰都知道這是首相保著的,誰都知道打死人的事情國王不可能不知情,可是有人管了麼?國王都不管,再抱團也沒用,言語要是沒有權力的支援,充其量不過是鳥叫而已,幾下弓箭一射馬上就只會散開。

萊茵哈德趁此機會在武驤衛裡再設立一個能監管武驤衛和其他所有能監控物件的“特權之特權機構”,名字起得也十分到位“骷髏處刑組”——我倒不覺得這個名字有什麼文化涵養,倒是把他的陰暗體現得淋漓盡致。此人倒是不貪圖錢財,就是權力欲很大,所以很多時候為了業績總是會製造冤假錯案,尤其是最近的這段敏感時期,殺人簡直成了立威最好的方式,百官們惶惶不可終日,普通人民們更是膽戰心驚。

其實我倒覺得他不一定真的想這樣濫行無辜,但是考慮到有什麼樣的領導就有什麼樣的手下,所以更多的可能是下面人胡作非為打著他的旗號,不過他肯定是默許的——協同殺人的人,與殺人一樣罪惡。所以大帳小賬一起算,就都到了他的頭上。

刺殺這個人的時機相對容易,雖然他出行的時候也是護衛隨身,但畢竟喜歡拋頭露臉的機會多了,就不可能沒有破綻。人一般不好財就好名,權力是他追求的,但名望也是他追求的,他深知以自己的操行想要大家一起敬重他是不可能的,所以就更要做做樣子:當時的迦勒是有保甲制的,五十戶為一甲,甲長就相當於地區委員的概念,他喜歡四處巡視,營造親民的形象,順帶顯示一下在自己的治理下,首都地區的治安是相當安穩的。

所以說,要面子害死人就是這樣來的——你要證明你的治區安全,就不能好幾百人護衛,這不是明擺著心虛麼?所以每每這樣的巡視,護衛雖然人多,但都跟在後面,身邊只有兩個武藝最高的人貼身護衛。

我當然不指望那幫平民能赤手空拳暗殺萊茵哈德,但是如果有人能犧牲自己的話還是有可能的。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萊茵哈德死的那天,我也到場了,因為我收到了邀請——這正是好機會向外界顯示一下迦勒穩定,所以我和那些甲長們都並列在一起。甲長們往往都是五十戶裡最富有的人,可是我看來也是面黃肌瘦的,足以見迦勒實際的國情應該是什麼樣子的。等到萊茵哈德萊茵哈德結束巡視之後,按照慣例是甲長們匯報工作,然後他象徵性地和甲長們握手致意。

匯報工作什麼的都還是挺正常的,但是握手的時候出現了意外——第一個握手的甲長,沒事,第二個也沒事,直到倒數第二個就出事了。其實細節就在握手,我們都知道能站到這裡來的人自然都是搜過身的,想在身上帶點傢伙是不可能的,而且考慮到萊茵哈德貼身的護衛武藝高強,想要近戰擊殺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最後的計劃是把爆裂幻力附在法器上,這個法器很小,可以貼在手掌內部,透過外力按壓激發,本來是用作陷阱的,現在只有這個方法能繞過以上的問題。

當然一個是炸不死的,因為大小有限,雖然爆炸激烈,但最多也就是半身廢了,不能確保必死——和萊茵哈德握手的那個人把手緊緊握住,,然後另一個人趁著這個機會,直接伸出有法器貼在手掌的那只手去觸碰萊茵哈德。

現場一片狼藉,萊茵哈德身邊的貼身護衛的確發現了不對勁,也衝了上去,可是爆炸畢竟比人快,何況是碰到就死,結果當場兩位勇士犧牲,而萊茵哈德和兩個護衛也被炸成人渣。

一片混亂之中,人群都四散離開,我也裝作一副害怕的樣子在身邊使館招待的陪同下回去。

我並不驚訝,因為萊茵哈德行事過於偏激,他要死是早晚的事情,就算今天不被暗殺,以後也要被人民或者同僚處理,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能一直屹立於巔峰的人。我所驚訝的是,連甲長都能叛變,都能被做通這樣犧牲的思想工作,足見這個王朝的基底已經是千瘡百孔了。

當然,那位大藝術家絕對想不到我提議暗殺萊茵哈德更深層次的因素——萊茵哈德這樣做了很久而無人敢管,其實說白了他就是國王和首相的代言人,這樣的得力干將被如此強硬地暗殺,一定會激起迦勒當局的震動。是的,朝局震動的確有像伊諾·艾雅摩夫那樣於刀尖上行走能妥善處理好的人,但那樣的人萬中無一,就連魔龍對他的評價也是十分之高,儘管為人不善。而迦勒國王的種種行徑,比如上來就站隊,再比如對藝術文化的粗暴,都證明了他或許是一個精明的陰謀家,但卻一定不會是一個優秀的政治家,所以我才會佈下一個如此的局。

陰謀家和政治家的區別是什麼?其實陰謀家是政治家的前身,但凡是想要搞政治能高升的,一點陰謀都沒有那是不行的,但關鍵問題是,光有陰謀也不行。政治家被人得罪了,往往反而是寬宏大量以收買人心,展現自己仁慈的人設;陰謀家被人得罪了,就開始耍陰謀了,非要搞死對方才肯定罷休——區別在哪?區別在忍。陰謀是小智慧,因為陰謀是術,是具體怎麼辦人的方法,而想要真正的權力就必須有道。這個世界上關於權力的道各家有各家言,但起碼大家都認為,至少場面上要有仁慈,私底下搞搞刑罰什麼的無所謂,也沒幾個人知道,可是場面上有些事情是做不得的。

陰謀家往往獲利,政治家一般取國。

就像我描述更吉斯·坎的時候說的那句話一樣——“不安於小利,然後足以立遠功”,這就是陰謀家不如政治家的地方,因為人最強大的能力不是打敗誰,而是完全的控制住自己,讓自己的所有行為都是服從於對自己最有利的理性判斷下,而陰謀家這樣錙銖必較的心理,無論多麼聰明精幹,其實都是感性還不夠打敗理性的表型。

感性有千般好,但是不能成就功業;

理性有萬番壞,卻能夠把握最遠利。

我的局,來源於對人性的深刻洞見,天下萬事都是人為,把握人就能驅使人,驅使人就能控制人,簡簡單單之中蘊含無窮的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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