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了那扇幾乎可以說是分隔了兩個世界的門，菸頭扔下了被流彈擊中機匣，已經沒辦法再使用的衝鋒槍。
合成材料製成的槍械落到金屬地板上，發出很響亮的撞擊聲，彈跳了一下便隱沒在漫過腳面的霧氣中。
地面上熄滅的燈光依次點亮，盡頭便是依舊在閃爍著細密燈光的通天塔，一個纖細的身影正站在通天塔前，感知到菸頭向前行走的腳步，她轉過身對菸頭笑了笑。
看著那身影，菸頭嘗試著問道：“J？”
“是我。”她向前跨了一步，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在這個龐大的空間中迴盪起來，菸頭後退半步伸手攔在了米雪兒和呆瓜身前，把她倆護在了身後。
“不用擔心。”
“我只是想要個舒服點的地方。”
金屬地板像是摺頁一般在她面前翻起，一些像是傢俱擺設一樣的輪廓出現在了霧氣中，三面是金屬構成的牆壁，房間的正面卻空了出來。
“請隨意一點。”她伸手拽掉一個傢俱上的蒙布，露出下方明黃色的沙發，抬頭看了眼由金屬板組合成的房頂，一盞有著繁複裝飾的水晶吊頂亮了起來。
隨著她的腳步移動，大大小小的蒙布被揭了開來，隱藏在下面的家居擺設依次出現在菸頭和兩女面前：有一張大大的書桌，還有張椅子以及一個靠在牆邊的書架，撐著一套茶具的托盤擺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幼細的壺嘴中冒出一縷水蒸氣，盤旋了一圈後嫋嫋升上天空。
看著這完全超乎自己認知的景象，菸頭很難相信在被凍了幾百年的金屬世界中還有這種古怪的東西，尤其是那壺看著像是剛煮好的茶，這有點違背常理了不是麼？
看出了菸頭的疑惑，J款款坐到了辦公桌後面，拿起筆筒中的一支筆看了看，抬頭朝向菸頭：“自動機械，科學在無法理解它的原始人眼中也是魔法不是麼？”
又低頭看了眼手裡捏著的筆，她偏頭猶豫了一下，五指微動讓它在掌心轉了一圈，眉毛揚了起來一臉開心的表情：“我真……”
砰的一聲悶響，有著白色裙邊塗裝的粗大彈殼落在地上，彈跳了幾下被重新湧上的霧氣所吞沒。
J微微皺著眉，看著嵌在前方力場牆壁中的那顆已經變形的軟鉛彈頭，攜帶的巨大動能讓它變成了個像是蘑菇一樣的古怪形狀。
這一槍只是個開始，菸頭扣動扳機打空了霰彈槍彈倉裡剩下的兩發破鍵彈，然後抽出手槍對準力場牆壁的一點連連開槍。他的腳步也隨之移動，看著那些彈頭被堆積在力場牆壁中，伸出左手一指，包裹著白色霧氣的能量場憑空出現，如同重錘一般敲擊在被子彈命中的那一點上。
隨著堆積在後面的彈頭被異能衝擊和力場牆壁的雙重折磨所粉碎，叮噹一聲，一顆變形的彈頭落在了房間裡，彈跳了幾下。
走到力場牆壁前的菸頭並沒有向J解釋什麼，他只是用那面無表情的臉朝向J，伸出雙手覆在力場牆壁上，隨著異能場和力場牆壁的作用，藍色的漣漪以兩隻手為圓心，在他面前閃爍著，這漣漪出現的速度越來越快，菸頭也隨之向前跨了半步。
然後他就出現在了房間內，身後的力場牆壁還在閃爍著，一副不堪重負馬上就要崩塌的模樣。
房間中瀰漫的味道鑽進了菸頭的鼻腔中，除了那股熟悉的紅茶味外，被陽光曬過的棉被味道也在他四周瀰漫著。
“呵。”面對菸頭像是魔術一般的表演，J輕笑一聲放下了手裡轉了兩圈的筆：“我……”
那話剛開了個頭，就被掐在脖子上的大手給捏了回去：“你想說，是你教我的對嗎？”
菸頭胳膊用力，把J這具肉身提離地面，向後退了半步聽著她掙扎的雙腿，把桌面上的東西都掃到地板上發出的撞擊聲，然後才盯著那雙開始爬上血絲的眼睛問道：“給我個不殺你的理由。”
‘這只是個資料分身，除了會把房間弄髒外對我不會造成任何傷害；我只是想和你談談。菸頭，她們都已經放棄你了，而我覺得你還是可以說服的。’
‘不要讓我覺得我做錯了！’
‘我以為我們還是朋友。’
隨手把手裡捏著的快要斷氣的人扔到沙發上，菸頭有點出神得看著自己的右手，張開的手掌上還殘留著那纖細脖子分享給他的溫度。
回頭看了眼停在力場牆壁後的呆瓜和米雪兒，菸頭指了指被房子擋在外面的操控臺：“去做你想做的。”
然後他回頭看向捂著脖子從沙發上坐起來，正在低頭咳嗽的J沉聲說道：“我還有點要解決的事。”
等兩女走掉之後，菸頭活動著手腕看向J。
“我……”
這具分身的剛開口要說話，就看到菸頭突然抽出手槍，啪得開了一槍，來自帝國時期威力巨大的實體彈頭打在分身的左腿膝蓋上，直接讓小腿和她分了家。
可J的分身並沒有因為痛楚哀哭嚎叫什麼的，她只是平靜得看了眼腿上得斷茬，左右看了看正要尋找能止血得玩意，卻看到菸頭把一個急救包扔了過來。
“抱歉，我忘了你不是人了。”
轉回身菸頭抓起身邊凳子得扶手，把它轉了個圈擱在自己面前騎了上去，用手裡得槍口輕輕敲打著椅背，他沉默得盯著J用急救包裡得止血帶扎住了傷口上方，然後又朝著上面灑了一些止血粉。
“該說抱歉得是我。”J抬起頭，用蒼白了不少得小臉迎向菸頭笑了笑：“這具身體是未完成品，沒有植入痛覺感受外掛，讓你失望了。”
對J做了個沒關係的手勢，菸頭盯著撒上了止血粉得傷口，雖然血已經止住，但白色得骨頭斷茬和其中粉色得骨髓還暴露在空氣中。
擺了下手裡得槍，用槍口指向那傷口，菸頭對J問道：“不再包一下？”
“沒必要了。”J微笑著對菸頭搖了搖頭：“反正這具身體也留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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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懂了J得嘲諷，菸頭並沒有搭這個話茬，他反而左右看了看自己存身得這個小房間，又轉頭看向力場牆壁：“剛才我就在疑惑，現在才發現，這就是你那個房間對嗎？”
指了指力場牆壁，菸頭轉過頭看向J：“從那外面看進來，正好就是攝像機拍攝得畫面對嗎？”
聽到菸頭的話，J撇了撇嘴：“如果有最爛開場白得話，你剛才說的絕對能排到前一百。”
她彎腰想要夠到茶几上放著的托盤，卻因為少了半條腿沒辦法完成這個動作，乍一看上去像是條離了水的魚一樣費力掙扎了幾下，便乾脆放棄了。
“好吧，你想談什麼？”菸頭從善如流得改變了開場白，直接把話題帶了回來，他指了指牆壁另一側正在忙碌的兩個女孩，幾分鐘的功夫這倆姑娘已經掀開了操作檯後面的蓋板，不知道在忙什麼。
“難道你要告訴我，一切都是你，或者是你們在背後搗鬼嗎？”
對著J搖了搖頭，菸頭低聲抱怨道：“我已經聽夠了陰謀論了，這次告訴我點不一樣的東西怎麼樣？”
“那你想聽什麼？”J說著話，把斷腿疊在了好的那條腿上面，讓白森森的骨茬對著菸頭，彷彿是在無聲指責什麼。
“其實根本沒有理由對嗎？”菸頭盯著J的眼睛開口問道：“沒有什麼最後的努力，你只是在拖時間對嗎？”
他看了眼身側的力場牆壁，視線落在來路上：“那扇門已經被我們鎖死了，切開可是要花不少時間。”
聽到菸頭這麼說，J明亮的眼睛突然黯淡下來，她與轉回頭的菸頭對視著，外面突然傳來的米雪兒的尖叫和怒罵聲打破了房間裡的沉默。
轉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J低聲感嘆道：“不得不說，這個小家夥做得很不錯。”
接著她又把頭轉了回來，對菸頭問道：“菸頭，如果我告訴你，下面的零素反應堆只能啟動最後一次了呢？如果我告訴你，那個零素反應堆從一開始，就被設計成了永遠無法新增燃料的狀態，總啟動時間和次數都是有限制的呢？”
“你想要說什麼？”
“放手吧菸頭。”J柔聲懇求著：“你還有屬於你的未來，你的記憶不要了嗎？看看你從操作檯裡拿到的那個核心，裡面有你被封印的記憶，它會給……”
砰的一聲悶響在狹小的房間中迴盪著，菸頭緩緩放下還在冒著青煙的槍口，抬起頭張開鼻翼輕輕嗅聞著空氣中瀰漫得血腥味，良久之後他撐著椅子站了起來，掏出兜裡那塊銀白色得碎片，把它扔到了J得屍體上。
接著菸頭收起手槍，走到茶几前，拿起托盤裡得杯子，用不鏽鋼鑷子捏起一塊方糖輕輕擱在杯底，又拿起壺把裡面依舊滾燙得紅茶注入杯子中，拿起銀白色的得小勺攪了攪擱在一旁，大手一張抓住杯口，把它放到了屍體前。
最後看了眼那具半張臉都被子彈掀飛的屍體，菸頭勾起嘴角很靦腆得笑了一下：“很高興認識你，J。”
“我搞定了！”
米雪兒的叫聲從外面傳到了菸頭的耳朵裡，與此同時那扇力場牆壁也閃爍了幾下消失不見。
‘菸頭，你知道的，有些事一旦開始便無法回頭。’
‘你還有機會，我們能保證你的安全。’
無視了視網膜顯示器裡出現的那些字元，菸頭走到操作檯邊，米雪兒拿著個扳手站在一旁，滿是油汙的小臉上充滿像是期待禮物的孩子般的快樂表情。
看到菸頭走過來，她伸手指了指蓋板開啟留下的空洞：“走吧，就在下面！”
‘你知道嗎菸頭，如果零素反應堆開始超載……那是陛下親自設計的，完全自動化執行，隔離在所有系統之外，我是沒辦法把它停下的。’
看了眼米雪兒，菸頭挑起嘴角笑了笑：“走吧，解決這個問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