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崗位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晚上的也有值班的醫生，像是這種大半夜打電話把人叫去的，那一定是大問題。
張議天匆匆的趕到醫院，不出所料，是一個難度頗高的搶救，而且很幸運又不幸的，他是主刀。
因為今天似乎是一個什麼特殊的日子，他上頭的那些個教授副教授們都去參加了飯局，喝大了，重擔只能落在他的頭上。
作為一個醫生，一個剛畢業不久，多多少少還殘留著那麼一丁點所謂信仰的東西，張議天感覺自己義不容辭。
熟悉病史，熟悉病情，快速的消毒換衣，唯一意外的是，進手術室之前他看見了一個生面孔。
一般來說，會有實習的醫生來他們醫院見習，當年他也曾經是這樣過來的，自然不會有什麼鄙視之類的情緒，只不過一般學生們只會在白天來，像是這種半夜加的緊急手術……
“這是？”
院長笑呵呵的將年輕人推出來，“這是小凌，很有能力的苗子，你今晚帶著他見識一下。”
張議天皺眉，“可是這個病人的病情危重……”如果帶實習生，他沒有辦法分心照料。
“小凌很有能力，不會給你拖後腿。”
院長皺起來的眉頭讓張議天心中一顫，拒絕的話便全部吞進了肚子裡。他好不容易才能在這個醫院留下，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值得他無比的珍惜，他沒辦法說出拒絕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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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依舊忐忑，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沒關係，只要他小心一點，總不會運氣那麼差的，總不會……
“大出血！快！快！”
手術臺上一片手忙腳亂，一起配合的醫生護士一不小心忘了這臺手術多了個人，身子一撞，未拆封的器具越過無菌區域，砸進了一灘血汙當中。
……
“張議天！”
會議室裡張議天低著頭，面前是憤怒的院長和一眾理事。
“由於操作不當，病人繼發細菌感染引起全身膿毒血症搶救無效身亡，家屬堵著醫院的門要個說法，那些個記者也各個不安分，張議天，你幹的好事！”
“院長，你聽我解釋，我……”
“你是主刀，難道還能推卸責任？還是說，你不想幹了？”
院長的眼神凌厲而駭人，張議天艱難的把嘴裡的話憋了回去，慫了。
撞人的小凌和脫手的護士都是院長沾親帶故的自己人，黑鍋自然需要找人來背，沒身份沒地位也沒有背景的他，看起來真的是最好的人選。
而且，就算他不願意背，又如何？說不定到最後，連醫生執照都要被院長想辦法剝奪了去。張議天苦笑，低下了頭，“抱歉。”
“醫院和家屬進行了協商，他們同意私了，要求是賠款60萬，這六十萬醫院出二十萬，你們科室出二十萬，剩下的二十萬……”
“院長！”張議天紅了眼，他累死累活拼了命的工作也才攢下來了三十萬，那錢是要用來買房子，給妻子孩子一個溫暖的家的！怎麼能夠因為莫須有的罪名……
“激動什麼！好好幹，以後升職了，還能少了你這二十萬？千萬不要因小失大，斷送了前程啊！”
院長的臉色明顯黑了下來，會議室裡的其他人東看看西瞅瞅，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沒有人幫著張議天說話。
“行了，就這樣決定了，議天你這兩天暫時不用來上班了，避一避，另外，錢最好快點準備好。最好別再出什麼岔子了。”
紅果果的威脅，張議天的拳頭掐出了血。
……
“怎麼？手術做了一整夜？累不累？”
女人慌忙將早餐放下，手在圍裙上擦拭乾淨了，才去接張議天的外套，“臉色真差，趕緊吃點東西吧，你太辛苦了。”
鼻頭一酸，張議天差點落下淚來。
他張了張嘴，聲音晦澀而沙啞，“老婆，對不起，驚喜，驚喜可能沒有了……”
“沒有就沒有了，都老夫老妻了，要什麼驚喜啊？你趕快吃點東西去睡覺吧……你，你怎麼哭了？”
“沒事，沒事，沙子迷了眼睛……”
張議天縮排了書房，繁瑣了房門，似乎全世界的沙子都落在了眼睛裡，淚水止不住的流。
為什麼呢？
明明他沒有做錯什麼，明明他那麼努力，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那些為所欲為的人，他們不怕遭到報應麼？
呵呵，報應……
“嘀嘀嘀！”
桌子上的筆記本突然開始報警，漆黑的螢幕螢幕猛然間亮起，鮮紅的大字閃了張議天的眼。
“你想要，實現願望麼？
——天堂辦事處”
……
張議天是一個醫學生，也是一個無神論者，他不信鬼神，也不能信。要不然當他拿著手術刀切開大體老師的皮脂的時候，他就跪了。
他怔怔的盯著螢幕發了好久的呆，醞釀好的眼淚愣是被憋了回去。
連哭都不讓他好好哭麼？
這是惡作劇吧，或者是病毒？
只是偏偏挑這個時候出現，有點太過於諷刺了。
張議天發洩一樣的將手提的電源拔掉，電池摳出，這樣就不會再有人嘲笑他了，這樣……介面怎麼還在？
“不要懷疑，天堂和地獄其實都存在。”
“嚇到了？別怕，你是命定之人，膽子可不能太小。”
“天堂辦事所，竭誠為您服務。”
……
“天堂……？”
孟欣潔皺著眉頭，看著螢幕上顯示的大字，若有所思。
手指不由自主的在通體烏黑的鈴鐺上輕撫著，鈴聲便在小小的診室裡響起了，“叮鈴——叮鈴——”
病人們呆呆的排成了一條長隊，一聲不吭的等待著孟欣潔的下一步指示，醫生也呆呆的坐在她的身旁，沒有人感受到時間的流逝。
除了……空中靜靜的懸浮著的，半透明的，張議天的靈魂。
這個名為孟欣潔的護士便是他的目標了，而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重現自己所經歷的事情，讓她相信自己是“命運選中的幸運兒”，是天使的後備軍。
以前的事情總是在眼前晃盪，張議天有些忐忑的，準備著應對孟欣潔的問題。他需要用自己的能量控制那臺電腦，琢磨好字句，並在上面顯示出來。
然而孟欣潔卻突然扯起了一個微笑，伸手，關機，拔電源，還沒有能夠流暢運用能力的張議天瞬間就對電腦失去了掌控。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名為孟欣潔的護士站起來，退到醫生的旁邊，再次搖起了那個烏黑的鈴鐺，下一刻，病房裡所有的人都恢復了意識。
“張醫生，病人都給你帶到了，我先走了。”
“對了，你的電腦剛才黑屏了，查查病毒，病人們的資訊洩露了可就不好了。”
孟欣潔笑著，瀟灑的轉身。
張議天飄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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