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天氣變幻莫測,有時早上還在下雨,中午卻是大晴天,今天雖然沒有那麼反覆無常,可由於多雲的關係,天氣也是一晴一陰,時涼時熱。
張唯躺在河岸邊的草叢上曬太陽,她的身體由於『改造』不完全,每天都需要曬足兩個小時的太陽,否則一到夜晚必然會冷地渾身顫抖,開幾度的空調都沒用,這一點她用無數方法驗證過。
那種發自內心深處和骨肉之間的寒意,已經折磨了她九年,所以她的皮膚有些黝黑,雖然質地很好卻看不出來。
當然,具體曬多久和陽光的灼熱程度有關,看著時陰時晴的天空,空氣中還帶著幾分涼爽,加上今天遇見的怪事,讓她完全高興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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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畔種著不少柳樹,清風拂過,柳枝如長髮飄逸,由於天氣爽快,附近有很多人都在河邊散步,或是三兩群聚在一起閒談。
張唯手上拿著兩份檔案,都是類似簡歷的基本資料,一份屬於葉文華,另一份則屬於康林健。
“葉文華,性別男,生於一九三二年,曾入獄七次,共二十三年,多次被人舉報在暗中軍火交易,有一子葉江,現居青市。”
“康林健,性別男,生於一九六四年,NN大學畢業,曾出國留學,半年後不知原因歸國,膝下兩女,現居青市。”
嗯?
她翻資料的手忽然一頓,因為有人擋住了她的陽光,是一個身形壯實的人,從腳往上,黑色褲子,紅色襯衫,接著是礙眼的三道傷疤和短髮。
張唯原本非常惱火,陽光對她而言太重要了,可是看清楚臉的瞬間,怒意一掃而空,她脫口而出。
“武東山!”
他的眼睛好像喝了酒一樣迷濛,眯著一小半,盯了一會,張唯才發覺他看著自己的手,準確地說,是手上的兩份檔案。
“這個給你。”
武東山並沒有提出要看之類的要求,反而將一份報紙遞給她,報紙很舊,上面的新聞已經是很久前發生的事,她先看了日期,角落顯示在一個月前。
——高速公路突發車禍,現場兩死一傷。一家四口前往外婆家途中汽車無油,車主下車前往五百米外加油站尋求幫助,不料被後面大貨車追尾,其中一女士當場死亡,雙胞胎姐妹在送往醫院後,姐姐因搶救無效死亡,妹妹重傷,現在醫院救治。
而死者丈夫和父親的圖片上,那個人赫然是……
康林健。
出車禍?還有那兩個小女孩……
“為什麼她們會出事?”
對於她們,張唯的心情非常復雜,這世上很少有她在乎的人,全部加起來不到十指之數,而她們就是其中之二。
算起來,那年她剛到康家,先是住了幾周,康林健待她並不差,很快他即將臨盆的老婆誕下一對雙胞胎。
“阿唯,你以後就是姐姐嘍。”
“嗯嗯,我會好好照顧她們的。”
第一次見到新生嬰兒的她同樣非常興奮,忙不迭地點頭,好像生孩子的人是她一樣。
“對了,她們叫什麼名字?”
“這個……”
康林健頓時尷尬,他原本以為會生個男孩,或許女孩,也沒往雙胞胎上想過,各只準備了一個,如果是男孩叫康皓,女孩則是康月,但是現在顯然不太對得上。
“那就讓我來幫她們想名字吧,叫什麼好呢,嗯……敏怎麼樣?”
“康敏?”
“對,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就是希望她聰敏一點。”
張唯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一個字,雖然跟月字不怎麼工整,但是總算可以自圓其說,康林健非常滿意。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負責照顧康月康敏兩姐妹,比如放學以後康媽媽做飯的時候,或者因為其他事不得已出去一會,全部委託她照顧,而張唯也非常可靠,每次交代都完成得很好,兩姐妹會說的話裡,前兩句是爸爸媽媽,第三句就是姐姐。
咿呀學語的她們那麼可愛,但現在其中一個卻……失去了生命,另一個也重傷,會對以後生活造成多大影響都尚未知曉,此刻她的心情很複雜。
而當張唯坐在汽車裡看著周圍車輛往來時,她的心情更複雜。
“你怎麼知道我需要這個?”
這是十分鐘前她問的問題。
張唯晃晃手上的報紙,皺眉頭看著幾乎被蹉跎歲月摧殘成大叔的武東山,然後聽他答了一句許多第六感強烈女人的口頭禪。
“直覺。”
真好笑。
一個大男人居然相信什麼直覺。
張唯雖然覺得可笑,可是怎麼也笑不出來,因為她聽出了直覺之外的其他含義……知道她和他的關係,也就代表這個人在過去的某段時間裡調查過她。
“你是誰?還有上次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她頓時警惕起來,目光犀利。
“我叫武東山。”他點燃一支煙,呼吸之間吞雲吐霧:“還記得九年零七個月前的那場大火嗎?”
“你說什麼!”張唯瞬間翻身站了起來,死死盯著他,不敢相信剛剛聽見的話。
記得?她怎麼可能會忘,那一天改變了她整個人生的命運,如果沒有那天的那場大火,或許她已經過了上自己的生活,可惜一切都無法挽回。
“當時我還是警察,喬裝成臥底,混到張家國身邊做了個保鏢。那天晚上本來有很大把握拿到證據,足以置他於死地的證據,也就是那個時候,我遇見了你。”
“遇見我……那你是……”張唯想到了一個人,曾經一直想知道當時幫自己脫困的人是誰,可是那人沒有留下姓名,僅憑一點模糊的印象,不知何年何月才找得到線索,而且當時的她也沒有能力去找,於是後來不了了之。
武東山點點頭,當時他正在執行一個很重要的任務,眼看就要得手,卻不忍心一個孩子在自己面前死去,就動了手,暴露了身份,臉上的三條疤就是當時留下的,所幸只是難看點,沒什麼大礙。
他潛伏的目的實際上是葉文華,青市黑道巨擎,跟他比起來,張家國只是他手下的無名小輩,成不了大氣候,但是結果卻因為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暴露身份,他回來以後辭了職,自責九年,可是既定事實又怎麼容許僅因區區自責就更改?
曾經他也有過後悔,想‘當時要是放任不管該多好,她跟我又非親非故,憑什麼救她’等等類似的想法還有很多,可是轉眼又否定了。
“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能幫你做什麼?”
“把這個人拿下。”武東山指了指照片上的葉文華。
這位黑道梟雄看起來也沒有那麼兇惡,留著短短的鬍子,目光如炬,兩頰的肉不多,因此下巴削尖,還有一條法令紋,面部表情僵硬,看起來嚴肅了些。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張唯瞥了一眼,然後搖搖頭,她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的壽命只剩下三年,早就做好了打算,等完成計劃裡的幾件事以後就去旅遊,看以前憧憬的東西,具體去哪裡,大江南北,只要是沒見過的景色,她都願意一睹。
“前天晚上的事,我看到了。”武東山略帶深意地看著她,這些年調查出來的東西讓他只感無力,如果都是真的,那麼……
就太過聳人聽聞了。
“……”
“憑你的能力對付不了他們。”
“難道你就可以。”張唯反問,她已經不是什麼天真的孩子,知道什麼事對自己有利,也知道什麼事不利,什麼能做和不能做,就像上次差一點得手,不是因為幸運,而是計劃和隱忍。
“我也不行,所以要聯手。張家國不是什麼好東西,但葉文華才是罪魁禍首,如果能幹掉他,對你也是好事。”
“很感激你曾經救過我,如果沒有你,我恐怕已經死了,但是我不能相信你……和任何人。”
“如果我說他跟康林健有關呢?”
這句話對張唯的吸引力不亞於彗星撞地球。
那是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的名字,可命運總是捉弄她,不管到何處,總有千絲萬縷的聯絡,讓她無力反抗,所以十分鐘以後,開往青市路上,她坐在了武東山的副駕駛座旁。